中秋特别篇 月之华

  繁星像碎腰果似的被洒在浓郁的夜空,好奇而明亮的视线从上方投射下来,注视着大地上发生着的一切,仁慈的月之母轻柔地拨开挡在身上的乌云,给孩子们所注视的景物镀上一层银白的月华,以掩盖那场悲剧所余留下的血腥画面。

  男孩坐在几具不成人形的尸体上,翻着手里的那本羊皮笔记本,不时拉扯了一下身上的大披风,让它的下摆从地上的血泊中摆脱出来,夜很静,连披风拉出血潭时溅出的血滴打在杂草上的声音都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月光扑到男孩那张稚嫩而精致的小脸上,本就没什么血色的面孔看起来便成了更加接近人偶的苍白,他抬起头来,木讷地凝视着天空中的一轮巨大的金黄满月,眨了眨眼睛。

  对了,今天……是满月祭。

  是家人之间互相团圆聚会的日子……不过……

  那就应该没他什么事了。

  爱丽丝今晚应该会玩得很高兴吧,他临走前看见厨师长三进三出地准备着那个大蛋糕,一个五六岁的小丫头,在看见那么大的蛋糕的时候,一定会开心得将哥哥不在这种事情都忘记了吧?这样子的话,今晚不回去也无所谓了,不,如果回去的话才是会造成困扰的状况。

  男孩看了看身下趴着的几具尸体,上面升腾着的血腥热气让他略微感觉到有点不快,周边的黑暗中也渐渐亮起了一双双绿油油的竖瞳。

  狼群吗?

  也好,就当做给你们的礼物了。

  男孩站起身来,扬了扬披风上的血迹,随手从怀里掏出一个黑面包,一边走一边小口小口地啃咬起来,牙齿艰难地研磨着那些坚硬得像木头一样的黑渣,身后响起更为狰狞的撕咬声和咀嚼声,男孩却丝毫不在乎那隐藏在黑暗中的恐怖一幕,只是自顾自地离去。

  这几个家伙比他想象中要棘手得多,各自使用的魔法体系结合起来,配上极快的移动速度,给他造成了不小的麻烦,不顾那个人的建议亲自来施行裁决是正确的,换了一般的普通裁决官,这几个触犯戒律的异端可能就真的逃掉了也说不定……

  身后那几个死无全尸的倒霉鬼,似乎是想通过非正常手段偷学禁术,以向杀死好友的魔物复仇。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胆敢染指禁术的家伙都是大罪,必须得到惩戒。

  禁术所蕴含的不确定性和危险性实在是太大,在付出生命代价的前提下,哪怕是一个略懂魔法的普通塞尔特人都可以将自己武装成究极的人形兵器,在拥有大杀伤力的同时,短暂的持续时间内也处于几乎无法阻止的状态,最为致命的是,禁术只要知晓其发动方式,提前在身上用魔法涂料画出纹身一样的图案,就可以随时随地使用。

  而在魔法涂料完成铭刻之后,再用别的掩饰性涂料遮盖后,基本上就看不出任何痕迹,也基本上可以躲过任何仪器的探测……

  如果被用于恐怖袭击的话,毫无疑问将导致巨大的混乱。

  不过,这并不是男孩需要去探究的问题,他现在只是犹豫着晚上要到哪里过夜罢了。

  ……

  在幽黑的夜空下,一个人影正静静地坐在城堡的大门前,手里提着一个小小的灯笼,在这片寂静的黑暗中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谁在那里!”

  一小队巡逻的守卫从远处匆匆赶来,靠近这抹灯光后便急促地发出警告,哪怕只是一个小时的轮值,这些守卫也无法忍受不能与家人团聚的煎熬,但他们也同样清楚,越是这种皆大欢喜的时候,某些异端就越是趁虚而入,极度绷紧的神经和内心的苦闷让他们变得十分敏感,以至于犯下了如此大的错误。

  因为坐在那里的人,不是什么可疑的异端,而其身份更是比这些连魔法都不能使用的普通塞尔特人要高贵上数十倍的顶尖贵族——蜜雪儿多伦夏。

  “十分抱歉,多伦夏大小姐,我们……”

  “无碍,这种时候来执勤也辛苦你们了,作为被保护的一方,我说抱歉还来不及呢。”

  银白长发的少女掩起嘴轻笑着,语气温和而平缓,如同这炎炎夏日中突兀出现的雪精灵一般迷人,两个年轻的守卫甚至不由自主地看呆住了,直到他们的手臂被身旁的前辈狠狠地拧了一下才回过神来,恭敬地低下头来,不再去看那张摄人心魄的俏脸。

  “那么,我们就先告退了,如果有什么需要做的话请随意吩咐。”

  为首的中年队长似乎松了一口气,长满胡茬的脸上扬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向那位值得尊敬的大小姐鞠了一躬。

  “嗯……啊对了,精神稍微放松一点点吧,今天的值班时间很短吧?带着一副心有余悸的表情去和家人团聚可不好,smile~smile~”

  少女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目送再次鞠躬的守卫们渐渐消失在视野的远方,才重新恢复成原来那个淡漠的表情,将手里的小灯笼挂在一旁的树杈上,抱着腿蜷缩起来,灿金色的双眸中几分忧虑夹杂着一丝期待,凝视着地平线的远方。

  ……

  空荡荡的黑暗中一片死寂,男孩孤独行走的背影被星光装点得格外落寂。

  原来自己不知不觉中追了这么远了……站在山头上连城市的亮光都看不见,刚好,之前他还剩下一件调查任务没有完成,现在顺道去看看也无所谓,少了他的家里只会更加热闹,不是吗?

  下定主意的男孩仰头望了望天空中的北斗七星,伸着小手比划了一下方向,朝着偏离原本道路的一片树林走去……

  突然,他止住脚步,抬头又望了一眼天空中的繁星,陷入了犹豫当中……

  许久,男孩摇摇头,继续坚定地朝着之前报告过的可疑地区走去。

  只留下高高悬挂在空中的金黄圆月,温柔而耐心地凝视着他独自一人的背影。

  ……

  “那么,我们就先告辞,多伦夏大小姐也请注意休息。”

  还是巡逻队,但显然已经不是之前那一支了,和先前轮值过的所有巡逻队一样,他们也极为紧张地接近了这抹黑暗中的小小亮光,在见到灯光的主人后恭敬地离去。

  亚酱……还没回来啊……

  少女看着视线中的守卫队慢慢地变成一粒粒小小的黑影,有点失落地垂下头,整个人侧躺在草地上,无聊地凝视着自己挂在身旁的小灯笼,因为这个小家伙,几乎每一支轮值的巡逻队都会来这里查看一番,成了另类的报时器,刚刚已经是第四支了,也就是说,至少已经过去了3个小时……

  忽的,视野突然变暗,少女愣了愣,抬头看着那个已经熄灭的灯笼,叹了口气,凝视着天空中的那个巨大的玉盘。

  亚酱……现在是不是也看着同一个月亮呢?

  ……

  心中,莫名有些烦躁。

  男孩垂下眼帘,将视线从天空中收回来,重新打量着眼前的这片墓地,不禁皱了皱眉头,看上去就只是个荒郊野岭里的普通乱坟岗罢了,没什么出奇的……

  一般来说,这种无聊的调查任务,如果是遇上这种恐怖片拍摄现场一样的地方,基本上都可以回家洗洗睡了。

  毕竟通报的,基本上都只是些普通人,其中甚至很大一部分还属于罗穆路斯平民,连魔法师和魔物都不曾知晓的“平头百姓”罢了,情报处也只是从普通人中收集一点可疑的流言,最常见的莫过于突然目睹了不可思议的巨大生物,又或者听见奇奇怪怪的声音……

  然而,像乱坟岗这种容易让人产生幻觉的地方,出现误报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不禁让人有些草草了事就算了的想法……不对,为什么他会想着草草了事,明明今天晚上应该是什么预定都没有的才对……

  男孩再次皱了皱眉头,心中那股不和谐感再度升起,让他不由自主地再次望了一眼天空中的明月。

  ……

  好无聊……一个人坐在这里看月亮,真的很压抑。

  少女看着寂静的原野,微微地叹了一口气,到底过去了多久呢?似乎连整个防卫部都已经传遍了,多伦夏的大小姐坐在城堡的前门那里发呆,结果就再也没有守卫来前门这里为她“通风报信”了。

  不单只罗穆路斯人会害怕魔法师,其实,哪怕是在塞尔特中,大多数不会使用魔法的平民,对魔法师也是抱以一种敬而远之的态度,毕竟,魔法师大都脾气诡异,持续进行牺牲行为的魔法师,会被右臂中封印的灵魂渐渐侵蚀,性情大都变化无常,更有甚者连记忆都会出现混乱,将魔物的记忆和自身的记忆混淆,连自我都不会剩下……

  面对这么一班高度武装的精神病人,又有谁会自讨没趣地和他们套近乎呢?

  当然,随着各种精神药品的不断开发,魔法师因为记忆混淆而导致六亲不认的惨剧也渐渐销声匿迹,至少近20年来,也没听说有哪位魔法师因为侵蚀过度而导致记忆产生大幅混乱的。

  那个孩子,持续这么下去的话,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无力的自己,什么也做不到,只能向着这轮满月祈祷着,他不要出现什么意外就好……

  ……

  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似乎已经没有心情继续执行这项任务了。

  习惯了枯燥和寂寞的自己,连穿越荒漠都已经毫无芥蒂,但明明只是几个小时的搜索,自己都下不了决心坚持。

  男孩裹紧了身上的黑色披风,继续警觉地向前走着,当看见这片乱坟岗的尽头的时候,心中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松了口气,似乎在为终于能继续回到正轨而雀跃着……

  乌云渐渐散开,被遮挡住的银月再一次将光辉洒向大地。

  地上的小水洼,平静得像是一面镜子,反射着那纯白似雪的月光,一如某人的雪色长发,令本应毫不犹豫踏过的男孩驻足多望了一眼,毫无波澜的水洼中,突然闪过了几分流动的彩色……

  “!?”

  男孩猛地朝一旁翻了个身,原本站立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了几根金黄色的丝状物,悄然无息地插在地面上,让他不禁愣了愣,旋即抬起头来,看向身后的那个方向,一件接近于透明的“衣服”正“悬浮”在半空中,兜帽和下摆往上的位置都是深不见底的漆黑,若不是那表层上的一点点彩色,哪怕在光线中都很难发现它。

  魔物,而且还是最棘手的魂态。

  打倒后没有被及时牺牲的魔物,有一定概率会变成眼前的这个样子,以灵魂作为载体再次化作魔物,而且比普通魔物要更加强大和难以捉摸。

  如果在全线使用魔法师进行魔物讨伐的时代,这种魔物简直罕见得和日全食无异。

  奈何现在时代不同。

  男孩看着刚刚地面上插着的几根金针,眼神变得认真和谨慎起来,若不是刚刚那个小水洼在月光下倒映出了魔物的影子,他可能就真的着了它的道了,要是平时,他断然不可能如此大意,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情绪特别烦躁,以至于没有察觉到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魔物。

  看着视野中若隐若现的魔物,男孩慢慢地解开了右手上的绷带。

  今晚,恐怕是走不了了……

  ……

  闪烁中的小灯笼,再一次熄灭了。

  少女睁开沉重的眼帘,看着天空中依旧悬挂着的明月,看着依旧寂静的原野,不禁又叹了一口气,摸摸怀中的小盒子,打开一看,不禁愣住了……

  蜡烛,只剩下一根了。

  她凝视着那死寂般的地平线,嘟了嘟小嘴,又看看手里的那根蜡烛,眼中除了失落还是失落,整个人闷闷地蜷缩成球状,那头雪白的长发随意地散在草地上,像一朵盛开的白莲。

  也许,他根本不想回来吧。

  这个对他而言没有丝毫温暖的地方。

  就这样子想着,少女的意识在悲伤中逐渐朦胧,泪水清凉的触感从双颊上传来,逐渐地,连月光都消失在了彻底漆黑的视野中。

  ……

  ……

  ……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摸自己的脸。

  少女迷迷蒙蒙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男孩那张苍白而瘦弱的精致小脸。

  “……亚酱?”

  “嗯。”

  男孩一边仔细地用手帕擦拭着她脸上的泪痕,一边面无表情地回道,他擦了好一会儿之后,看着她那略显呆滞的神情,以及眼中再次溢出的泪水,愣了愣,然后将目光落到了自己的右手上。

  不,那已经不是能被称为“手”的东西了,只是一只看起来很像人手的漆黑爪子罢了,里面封印的无数灵魂日夜哀嚎,已经将这只手侵蚀得不成样子,坚硬而漆黑的外壳和骨刺让它看上去显得狰狞而可怕,更别提上面还带着些许未擦干的粘稠血迹,恐怕没有一位正常的少女能接受这样的东西抚摸自己美丽的面孔吧……

  “抱歉。”

  男孩略带歉意地收回自己的右爪,却被少女一把抓住,一双金眸有力地盯着那张比女孩还可爱的小脸。

  “真正需要道歉的,不是这个吧?”

  “抱歉,我,不知道。”

  男孩木讷地说着,声音却越来越小。

  “今天,明明应该是和家人一起过的日子吧?为什么还这么晚回来呢?”

  “我……不是什么必要的存在,而且,没有我在,母亲也一定会很安心的。”

  她到了嘴边的语话,却悉数被这一句顶了回去,今天宴会上,姨母那高兴和幸福的笑容还历历在目,自己刚刚经历过的事实,让她根本无法反驳眼前这个男孩……

  但是……如果承认的话,未免也太过悲伤了。

  “亚酱才不是不必要的!我需要亚酱!我想和亚酱一起过满月祭!知道了吗?”

  她将这个身着黑袍的男孩搂进怀里,用自己的额头抵着他的额头,一字一顿地说道。

  “嗯。”

  男孩点了点头。

  “呼呼~亚酱真乖,一起来点灯笼吧,姐姐特地留了一根蜡烛,要和亚酱一起点哦……”

  男孩静静地靠在少女的怀里,脑后枕着一片弹性惊人的柔软,看着她兴致勃勃地给那个简陋的小灯笼更换蜡烛,然后高兴地将灯笼交到了他的手上,紧紧地抱住他,两人一起注视着那个散发着微弱光芒的小灯笼……

  “讷~亚酱,明年的满月祭,一定要好好陪姐姐哦。”

  “嗯。”

  明月高高地悬挂在天空中,温柔地注视着相互依偎在一起的他们,继续将温柔的月辉洒下,无声地见证着这个约定。

  ……

  次年六月,二等裁决官蜜雪儿多伦夏不慎触犯戒律,当场被同行的一等裁决官亚瑟布伦塔尼亚执行死刑,遗体被弃置于荒野,事后调查人员并未发现其遗骸,初步推测,被食腐动物拖走的可能性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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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恶魔菌因为票票稀缺,精神混乱,不慎触犯校规,当场被9科老师轮流布置作业,折磨得不成菌形,细胞膜破裂,流出大量核糖体和细胞质.......呸呸呸!mdzz什么鬼,生物老师死得太早.......恶魔菌明明是恶魔,怎么会是细菌呢(当然,也不是真菌),但是,票票还是要给的Ov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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