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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吞噬一切光芒的漆黑笼罩了身边的一切……
一丝亮光捅破了这层漆黑的幕布,黑暗顺着纹路裂开来,渐渐形成了一道光痕……当光彻底将黑暗驱逐的时候,少女茫然的双瞳才再次出现了焦距……
陌生的天花板。
她仰视着头顶银白无瑕的天幕,巨大的银色穹庐呈碗装扣住了整个建筑物,上面刻着极度奢华而又富有宗教特色的浮雕,数不胜数的繁杂纹路遍布其上,点点流萤顺着这些纹路跃动着,像是高架桥上川流不息的车龙,又好似皎月照耀下的无规则流星雨,让她不禁看入了神……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少女眯了眯她那双漂亮的赤眸,正想观察一下周边的事物,她伸手撑住身下那张巨大的床铺,柔软的布料却闪耀着金属般的银白光泽,但她却已经无暇顾及这些,下身传来的疼痛感席卷了她的整个脑海……
什么鬼!?她这是怎么了!?
少女咬咬牙,强忍住那股撕裂般的疼痛,坐了起来,她呆滞地看着自己不着片缕的娇躯,身下的床单上,那点点触目惊心的落红刺激着她的神经,令她一时间无法反应过来……
对了……想起来了,她被那个男人……
她飞快地环顾了一下周边的事物,整个呈圆形的房间如同圣堂般庄严,八根巨大的银色支柱整齐地立在四周,这里的摆设寥寥无几,但无论是墙壁还是地板,都清一色地反射着秘银独有的光泽,上面被不知道什么人仔细地刻上了精致的魔纹,其中的部分古代魔法文字连她都无法辨认,这些蝌蚪雨点似的符号一圈一圈地以自己身下这张大床往外延伸,一直蔓延到四周的壁画上才终止……活像个祭坛。
这里,是银白之厅。
大型魔法结社【亚法隆】第一禁地。
……
少女是一个魔法家族的次女。
魔法师家族“多伦夏”,在三十多年前,还是一个极为兴盛的魔法氏族。
凡是背负有“多伦夏”之名的魔法师,无一例外的都是天才,在某一方面的魔法的造诣都会理所当然地达到极点……白发,赤眸,这便是“多伦夏”一族最明显的特征。
然而,魔法师,哪怕是再强的魔法师,终究也不过是人类罢了。
一场突如其来的瘟疫,如同玩笑一般夺去了这个家族超过八成的成员的生命,那些辉煌也罢,名誉也罢,都随着这场瘟疫而烟消云散。同时,恰逢的金融危机,也将“多伦夏”名下的所有产业彻底碾碎,一时间,整个家族的幸存者们竟只能靠【亚法隆】内部发放的救济金度日。
家族内部也是走的走,散的散。
所幸,“多伦夏”原本在【亚法隆】中享有的部分权利都能保证这些人好好地活下去,只要安安分分地接受潘德拉冈和七长老的管辖,那么像普通的塞尔特人一样过完一生是没有丝毫问题的。
但是,有一个人无法接受。
那是原族长的儿子,也是“多伦夏”家族最后的正统嫡系血脉。
他始终无法放下这份重任,昔日辉煌的家族,在短短半年间便支离破碎,墓碑像是春笋一样接连不断地立起来,碑文上刻满了一个又一个熟悉的名字,往日畏惧于“多伦夏”盛名的宵小们也到处兴风作浪……
无法忍受这一切的他,几近疯狂。
他利用自己强大的魔法天赋,不断地执行任务,势不可挡地往上爬着,将一个个竞争对手都踩在脚下,面对无数挫折毫不畏惧,利用自己的俊颜成功地取得了一位有着高贵血脉的千金的芳心,以及其身后家族的全力支持,至此,他的仕途便一路通畅无阻……
不知何时,复兴家族的愿望已经扭曲,变成了对权势无止境的渴望……
然而,命运再次和这个无惧它的男人开了个大玩笑。
白发的魔法师输了。
在竞选“七长老”的决斗中输了。
彻头彻尾地输了,对方的影魔法恰好克制住了他的刚腕魔法,然而,“多伦夏”一族却受限于自己的血脉,除了自己精通的魔法以外,对其他的魔法一窍不通,只会使用刚腕魔法的他在对方神出鬼没的缠斗中落败。
一直将他人当做垫脚石一步步往上爬着的他,被另一个男人当做垫脚石踩了下去,跌得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他想要复仇,但是身后的家族已经对现在的地位感到了满足,同时因为惧怕他会招来那个对手的仇视而阻拦他雪耻……
诸事不顺……妻子为他生下的,也只是两个女儿。
大女儿和另一个贵族青年结合,却生下了一个黄眸的杂种,还取什么乱七八糟的名字,看着大女儿彻底沉浸在爱情的甜蜜中,已经不再年轻的他无比气愤,但又无可奈何……
恰逢这时。
“白怒公,很荣幸,您的女儿被选中了,她将成为下一代潘德拉冈的母亲。”
来自暗部使者的这一句话,让他重新看见了希望的曙光。
……
“福金大人,衣不蔽体着实不雅,今天的祭品快要来了,请您穿上衣服。”
一旁的侍女恭敬地给她递过来一套华美的银白色睡衣,少女厌恶地皱了皱眉,大声说道,
“说了多少次!我不是什么福金!我的名字是艾斯缇露!艾斯缇露多伦夏!”
“一切都遵照您的意愿,尊敬的福金大人。”
艾斯缇露看着眼前的这个侍女,没好气地伸出手来,让侍女们给她换上那套过于华美的衣物……
今天也要做那种事情吗……真是令人作呕。
忽的,正殿的大门被推开了,五个身着黑袍,连脸都遮得严严实实的暗侍走了进来,后面两个手里提着一串锁链,后面拖着十多个脸色晦暗,骨瘦如柴的囚犯,这行看上去似乎是要走进刑场的队伍,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进入了这圣洁的殿堂。
“这是今天的量,福金大人。”
“是不是……稍微多了点?”
“这是祭祀大人的吩咐。”
“可是……”
“请开始吧,福金大人。”
女子抿了抿唇,按捺下心中的那一抹不忍和厌恶,将自己的右臂放在了一个死囚的头顶,在后者那毫无生机和晦暗的注视中……
“哧——拉!”
猩红的莲华,绽放于银白的殿堂。
其余的死囚们看着那个牺牲品那不堪入目的残骸,眼中出现了一抹恐惧和抗拒,有几个人甚至已经吓得失禁……
然而,这并不能改变什么。
污秽的血液四处飞溅,淅淅沥沥地泼洒在圣洁的地板上……
“你这魔头!!!离我远点啊啊啊!!!!!别过来!!!我只是强奸了一个女人而已啊!!!不是说都帮我打点好了,只是死缓吗!?!?!?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啊啊啊啊!!!!!!快让我离开这里,多少钱都可以!!快让我……”
一个一直喧嚣不停的死囚突然捂住了自己的颈脖,血液从他的指缝间溢出,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身边的那个衣着怪异的侍女,后者的右手中正握着一条血淋淋的声带……丝毫没有去顾忌这个死囚,她只是如同吩咐下人一样对着旁边的暗侍吩咐道,
“下次还有这种货色,记得提前弄昏或者把声带割了,祭祀大人说了,福金大人需要静养……不然的话,下一个祭品,就是你。”
后者恭敬地对着侍女鞠了一躬。
血之莲华,接连不断地在这个圣堂中绽放……
……
真是枯燥的日子,每天都重复着牺牲、牺牲、牺牲,她这几个月以来牺牲的人数,比她至这段时间来牺牲人数的十倍还要多…...她一步也不能离开这个巨大的厅堂,像个囚徒一样困在这里,孕育着不知名的东西……
她摸了摸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里面有一个小生命正在孕育着,她能感受到,每一天牺牲的魔力都通过脐带传输到了那个未出世的孩子身上……比起牺牲时那种痛苦和厌恶,她现在更加感到焦虑的,却是肚子里的这个孩子……
在这种环境下孕育出来的孩子,真的还能被称作是人类吗?
“福金大人,潘德拉冈大人来了……”
“嗯,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
侍女恭敬地欠着身子离开了这个殿堂,留下她,和站在门边的那个高大的金发男子。
“嘛,来了就坐下吧,别像个木头一样傻愣愣的。”
看见这个男人,她的嘴角不经意勾起一丝笑容,待男子坐到床上之后,她才心满意足地靠在这个男人身上,惬意地眯起了眼睛。
“那个……艾、艾斯……”
“不是说了嘛,叫我艾露就行了,爸爸和姐姐都是这么叫我的。”
“……”
本来以为,这个作为魔法之王的男子,会是一个可怕的恶棍,那种二话不说满脑子就是女人的恶棍……但是,她却从他的身上闻到了和自己相同的气味——被束缚的气味。
在这段痛苦的牢狱生活中,这个像只泰迪熊一样的傻大个是她唯一的消遣。
“讷讷~尤瑟,不上说了要带点零食过来的吗?我吃那些干巴巴的营养餐都快要疯了耶!”
“对不起,我忘了……”
而且这个男人还很健忘。
“啊啊,别总是道歉啊你个傻大个,除了道歉你就不会别的了吗?”
“对不起……”
“……”
这货还超级不会找话题。
“说起来……最近的死囚是不是稍微多了点,以前还是一些罪有应得的家伙,现在送过来的,有一些真的是罪不至死的家伙,你们为了活祭,已经开始对联邦政府施加压力了吗?最后难受的还是我啊……”
“对不起……”
“人家已经懒得听你这个傻大个道歉了,明明你自己也是被逼的不是吗?嘛,虽说如此,如果可以的话,人家……还是希望第一次做是出于你的意愿,而不是什么被人喂药的结果。”
“对不起……”
“所以说道什么歉啦……傻大个~”
少女轻轻地吻上了男子的唇瓣,玉手渐渐缠上了男子结实的后背,紧紧地抱住了他……
“我啊,能这样子和你相遇,不后悔哦。”
……
“艾露……”
男子担忧地看着她的脸颊,左手轻轻地抚摸着她隆起的小腹,里面正孕育着他们两个的结晶,先结了出来,才被灌进爱情的结晶。
“尤瑟……我,有点怕……”
“……”
半倚在床上的女子满脸愁容地抚摸着自己高高隆起的小腹,一股股暖流自那个位置流出,涌遍她的全身,又再度涌回她的小腹……
“前段时间还没什么感觉……但是啊,我现在很明确地感受到了,这孩子的魔力已经充盈得能反哺给我了……明明还只是个没有出世的婴儿哦,为什么要遭这种罪啊……”
“没事的,我,陪着你们。”
“你说,尤瑟,这孩子会恨我们吗……”
“……我,不知道。”
“……尤瑟,孩子的名字想好了吗?我希望给他一个响亮点的名字呢。”
“嗯,就叫亚瑟,亚瑟布伦塔尼亚。”
“一听就是个男孩子的名字好不好!如果是个女孩子怎么办啊傻大个……”
“额……忘了。”
男子语塞,苦恼地挠了挠那头灿金色的短发,看得女子不禁扑哧一笑。
“让我想想,姐姐的孩子叫蜜雪儿……果然抄袭还是不太好,不然到时候两个小丫头聚在一起都不知道谁喊谁了,那就叫赫兰蒂儿,赫兰蒂儿布伦塔尼亚,很可爱的名字吧?”
“嗯……”
“讷,尤瑟,你要记住了,我,艾斯缇露多伦夏永永远远是你的妻子,也永永远远是这孩子的妈妈,所以呢,就算我以后,真的离开了你们的身边,你也要好好地照顾这个孩子,他是我和你最重要的回忆,我想让他快快乐乐地长大……虽然不太现实,不过呢,我真的真的……很爱你们……”
“我,答应你,艾露……”
“嗯,一切就拜托你了,我的傻大……孩子他爸。”
……
“福金大人!请努力一点!很快了!!!就差一点点了!!!”
好痛……她完全听不清楚身边的人到底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现在她脑海里只剩下这股撕心裂肺的剧痛,比起这份痛楚来,当初被尤瑟霸王硬上弓要轻松多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她疼得快要昏过去的时候,那份撕裂般的痛楚才散去了大半,即便还有几分余痛,她也完全能凭借意志力撑过去。
“是个男孩哦,福金大人。”
眼中,朦朦胧胧的一片……
她死撑着,瞪大了自己的双眼,看清了那个才刚刚剪断脐带的孩子。
他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用那双清澈的湛蓝双瞳,凝视着身为母亲的她……在看见这个孩子的这一刹那,她经受所有的痛楚和苦难都云消雾散,那些压在心头的重负都轻飘飘地碎开,被风吹走……
“男孩的话,就是叫亚瑟呢……”
她微笑着,轻轻地拥抱着自己的骨肉,在看见婴儿那只发黑的小小右手的时候,她的眼中滑过一道不忍,旋即又被泪水冲刷得一塌糊涂,她将这个小家伙轻轻地放在自己的颈脖旁,小声地在他耳边喃喃着……
“亚瑟,妈妈呢,以后可能就不在你的身边了,但是呢,亚瑟你要好好地照顾自己,饭要好好吃,不能熬夜,至于牺牲呢,也许对于你来说是必不可少的事情了,但是呢,要记住,无论什么时候,你牺牲的,都是和你一样的人,哪怕是应该去死的人……还有,要照顾好你的笨蛋爸爸,他总是很健忘,也傻乎乎的,不过呢,爸爸也和妈妈一样,爱着你,很爱很爱你……”
“福金大人,时间不多了,请执行仪式吧。”
艾斯缇露愣了愣,她环顾了一下四周本来作为护士的魔法师们,为首的老妪眼中射出威胁性的光彩,令她无奈地叹了口气。
“就这么多了,亚瑟,这是妈妈最后给你的礼物,因为是妈妈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所以一定要珍惜好哦,不然的话,就打你的小屁屁呢……”
艾斯缇露将那只苍白的右手按在了自己的螓首之上,当她缓缓地抽出手的时候,手上已经出现了一个晶莹剔透的冰蓝色光玉,散发着浓郁的魔法波动,她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汗珠自额角滴下,她看着手上悬浮着的湛蓝色光玉,眼角溢出了一滴苦涩的泪珠。
光玉,缓缓地渗入了婴儿的额头……
“再见了,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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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所有读者的妈妈们,母亲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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