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夜里,从蔡容华家里出来,陈俊卿开车到海城市区一个装潢精美的金行,问也不问价格就买了副高级镶钻金链子。
开着车子回家,陈俊卿默默地替妻子挂在脖子上,仔细地瞅后,带着一缕苦涩的笑容对老婆道:“老婆啊,今晚一别,你我只能转世再聚了。我们无儿无女,我牵挂的只有你了。”
说着,陈俊卿从手包里取出金链子,细心地替老婆戴上。
将一张卡交到老婆手里,陈俊卿郑重地道:“无论发生什么情况,警察都查不到这张存折上。你就把这张存折贴身收好,千万不要在人前取出来。你记性不好,我把这卡的密码设成咱家的门牌号重复两次,就是。两次我们家的门牌号,你记牢了吗?”
陈俊卿的老婆因无法生育,总是觉得愧对程家。平日里也知道陈俊卿跟着副县长李德民,做下许多伤天害理的事情,早就在心里估摸着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然而事到临头,听老公讲出诀别的话来,仍然悲由心生,望着老公噎哽着。
陈俊卿见平日里如小鸟依人般的老婆,脸上挂满泪水那悲悲戚戚的样子,眼眶不由一红,也落下一串泪水来。
默默地拥抱着老婆,在老婆的额头上亲吻着,然后抱起老婆到床上做了此生最后一次爱后,陈俊卿无语地在老婆的脸颊上摩挲了好一阵,才起身穿衣。
逐个巡视了家里的每扇窗户都已关紧后,陈俊卿才回头望了望拥被坐在床上的老婆,凄楚地摇了摇头,退出房去,细心地掩好房门。
来到楼下见跟踪他的那些警察正在远处盯着他的一举一动,陈俊卿翘起嘴角不屑地微微一笑,轻手轻脚地打开车门钻了进去。
坐在驾驶室里想了想,陈俊卿决定回老家上浦村看望老父母一眼。因老婆无法生育,陈俊卿又是家里的独生子,父母不断逼着他离婚再娶。
可陈俊卿深爱着老婆,坚决不肯离婚,因这事,陈俊卿和父母不来往好几年了。
今夜,是他人生的最后时刻,陈俊卿心里深觉愧对父母。叹了叹气,陈俊卿将车开出了打了方向盘,朝上浦村而去。
上浦村离县城不足三公里,几分钟的时间,陈俊卿就将小车开进夜色中略感陌生的回家去的小巷。
这小巷,是陈俊卿从小上学的必经之路,从小学到高中毕业陈俊卿走了十几年。
借着车灯的照明,陈俊卿慢慢地开着车,不禁想起幼儿时代。
那时,母亲每天早上手牵着手,把自己送进幼儿园,到傍晚又早早地在幼儿园门口等着接自己,再手牵手有说有笑地回家去。
陈俊卿依稀记得,那时母亲总是鼓励自己,长大了要做一个男子汉,自己也憧憬着长大后挣很多很多的钱孝顺父母。
时间一年一年地过去,自己在父母的关爱之下,也渐渐长大成人。七、八年,陈俊卿以全乡第一名的高考成绩,被录取到海城大学经济系。
还记得收到录取通知书那时候,父母那一份自豪之情溢于言表。谁曾料,自己一向顺风顺水的仕途,却要在今晚嘎然而止。
想到这里,陈俊卿深觉辜负了父母的期望与培养,悔不当初的想法强烈地浮上大脑,酸楚的泪水不由滴嗒而下,落在握着方向盘的手背上。
车子停在自家老房子外的小巷边,望望楼上父母的房间,电灯还亮着,电视里的声音传了下来,父母应该还未去休息。
陈俊卿掏出手帕慢慢地拭去眼眶里的泪水,努力平复自己懊悔不已的心情。
良久,陈俊卿终于调顺了气息,这才开车门下车,冲楼上大声叫着:“爸爸,妈妈,我回来了。”
叫了好几声,父亲的身影终于出现在小巷上头由木板铺成的阳台上。
父亲掌着煤油灯探身往楼下观望,陈俊卿望着父亲不由再次心酸起来。
摇了摇头,努力约束自己的情感,陈俊卿装作没事一般朝父亲叫着:“爸爸,是我回来了。”
因儿子不听从自己离婚的意见,再加上风闻儿子跟着李德民干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情,自己规劝也不听,陈俊卿的父亲已经好几年不跟儿子说话了。
此时见是儿子在楼下叫自己,陈俊卿的父亲负气地重重“哼”了一声,大声嚷嚷着:“我没你这个儿子,你走吧!”
说着转身进房间去,任凭陈俊卿在楼下如何叫喊,再也不出来开门。
陈俊卿伤心欲绝地伫立在楼下的小巷里,任由泪水纵飞。
是啊,父母把一生的希望寄托在自己的身上,是自己却既对不起父母的养育之恩,也愧对父母对自己的期待,到如今才会有这绝路要走!
良久,陈俊卿流着泪钻进小车,从小巷的东头开出,直向龙山脚下自己的甘蔗园开去。
龙山脚下陈俊卿家的甘蔗园中,有一棵陈俊卿上小学时种下的橄榄树,现在已经有好几米高了,枝桠很是繁茂。
陈俊卿把车停在路边,从车子文件抽屉里取出一条软绳下车来,一头钻进甘蔗园,向他亲手种下的橄榄树跑去。
他要在盯梢他的警察到达之前成功结束自己的性命!
在十几亩甘蔗园中兜了大半圈,陈俊卿把盯梢他的鬼子兵甩掉了。
边走边望着夜色中仍能感觉到自己种下的那棵橄榄树的高大,一种宿命感涌上他的心头:“自己种下这棵橄榄树,就为了今晚结束自己生命之用么?”
待警察寻到橄榄树下的时候,陈俊卿早已经没了气息!
解下陈俊卿的身体,四名警察就地进行人工急救,一番努力之下,也没能让陈俊卿恢复呼吸。
警察很无奈地将陈俊卿上吊自尽的事件,向局长赵广生作了汇报后,抬起陈俊卿的尸体走出了重重叠叠的甘蔗园。
得知蔡容华和陈俊卿相继自杀身亡,赵广生立即想到了高智杰、赵君伟和李明辉,立即派警察去加强对这三人的监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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