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圆百丈内的灵气蜂拥而来,与数条改道的溪流混在一起,化作半山雾气弥漫着,一点点汇入阵中。
“长老!这是那叛逆之人引起的动静,切莫停手,否则晚了就……”
“闭嘴!”
王行伊面色有些不好看的喝止住了一旁还在挑唆的丰梓,转头看向于孤鸿。
“于师弟,这只怕是升窍元神异象吧?”
“不错。看来这名弟子颇有运道啊。”于孤鸿目光微凝,单手背负立在雾中,感慨道:“赫连峰主乃是悟出道参之人,半步真修。戊土沉山,上曦落石,乃蕴金生,润水天成。再加上这春日里地融百水,正合其意,天时地利皆在,只看这弟子自己的实力了。”
大阵之中,李元仿佛全身都没了知觉,唯有一点意识感觉到在轻轻上浮,飘飘欲仙般的飞到一处黑暗中,然后稳固下来。
四周一片黑暗,唯有头顶显出一道柔和光芒落下照在他周身处,他这才看清楚自己已非人身,只是一团乳白色光芒的圆球。
李元的意识逐渐昏沉,倒头睡去。
阵外,雾气渐渐变淡,山上的溪水却未改道,仍旧垂落山洞前化为水幕。
阵外的两位长老和八九名弟子等了足足半个时辰,还不见里面有什么动静。
王行伊犹豫道:“这弟子该不会是元神走失未归天灵吧?否则如此长的时间了一点动静也不至于没有吧?”
于孤鸿眉梢也紧皱不已,摆手道:“再看看,虽然雾气已散,可这溪水改道长流,就代表洞府内仍有水行修士存在,才能让这溪水忘归旧道。”
……
“呱!呱!”
一道聒噪的鸦鸣吵得李元耳膜生疼,他不由得抬起眼来,发觉沉冥满口鲜血的趴在他耳边惨叫着,想要唤醒这个主人。
李元回过神来,心念一动站起身来,发觉自己身轻如燕,整个人都仿佛融入天地之中一般。
“我这是突破后期了!”
他振奋的大叫一声,将压抑在心中数十年的不满和隐忍尽数宣泄而出。
抱起沉冥,抬手一引,取出卡在口中的阴针,冷了眼色,低声道:“苦了你了,先回去休息吧,等着我为你疗伤。”
说罢,李元心神一引,将这银针和沉冥一同收到了万木界里,然后整理了下衣袍,打开大阵。
洞外,于孤鸿听到有声响了抬头看去,那水幕分开,走出来一位身穿执事衣袍的弟子,面容俊逸,尤其是那一双眼睛,目含春水,哪怕是谁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只是这脸怎么有些熟悉?
王行伊身侧的丰梓看清人面后,身子一僵,心中开始慌乱起来了。
“见过二位长老!弟子李元,在此地闭关破境,侥幸功成,踏入后期!”
李元笑着向二人行礼,毫无羁傲之色。
“原来是你。”于孤鸿心中一惊,这不是当年愁云山刚收服时,那个发现沉阴水的弟子吗?
“原来是李师弟!”王行伊虽然心中后悔得罪了一个同道中人,但面上还是和颜悦色的笑道:“李师弟如今已踏入后期,不必再称我等为长老了。只以同门师兄相称即可。”
“这…”李元一副为难的样子,仿佛是个心智尚浅的年轻人,“这恐怕不妥吧?”
“有什么不妥。修仙之人,向来如此,达者为先。”于孤鸿自带阴冷的音色响起,哪怕他没有恶意可整个人的气质与言语就给人一种不好相处的感觉。
“还是要恭喜李师弟修为大进,从此成为我门长老!
你们还不拜见新长老?”于孤鸿回过头来冲众人道。
众弟子纷纷回过神来,忙低头行礼道:“拜见李长老,恭贺长老修为大进,仙路可期!”
李元面色有些微红,忙笑着拂袖托起众弟子道:“诸位不必多礼,我只是先行一步罢了。”
“李师弟,长老就是长老。广元山脉,四方大势力,皆以后期为宗门氏族肱骨之所。
长老就是长老,弟子就是弟子,莫要失了威严。”
于孤鸿见他这般随和,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是,师…师兄教诲的是!”
李元继续装着稚嫩,好声应和了。
“李师弟,方才是我心急,不知你在此地闭关突破,一时失手,还请勿怪。”王行伊陪笑着说道:“师兄在这里像你赔个不是了。”
“哎,师兄言重了。师兄也是不知情的人,况且是我有不得已的苦衷方才没有上报山门,私自闭关不出缺了巡山差使。”
李元忙善解人意的开口,甚至把误解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哦?什么苦衷?”于孤鸿好奇的问道:“山门对冲击后期境界的弟子一向是大力支持赞许的,不但会免除一年庶务,更会资助灵石,派下长老亲自指点的。”
“这,事关重大,若二位师兄信得过,就先将此人擒下,废了他一身修为再听我细细道来。”
“是谁?”于孤鸿面色肃然道。
“叛逆弟子丰梓,你还不自伏谢罪?”
李元冷喝一声,浑厚灵力配合着自身之势直接把那丰梓压得动弹不得,面色惊恐万分道:“王长老,救我!救我!”
“混帐东西!”王行伊瞬间大怒,一掌拍去,震碎了丰梓的肺腑令其一时间喊不出一个字来。
于孤鸿有些疑惑的看了眼王行伊,却也没有制止,毕竟长老身份和执事弟子的身份可是天差地别。
他取出一张定神符,将丰梓定住后才问道:“李师弟,现在可以说了吧?”
李元还在为自己的神威震惊,他只是借助神念和法力隔空施压,竟然就能如此轻易的制止丰梓,原来中期和后期的差距竟然如此之大。
“自无不可。”他转身对其他弟子道:“诸位…你们还是先退下吧。”
众弟子自然称是,纷纷退走。
李元拱手道:“多谢二位师兄信任。
此子名丰梓,十数年前曾暗中要挟我与其他两位同门挖掘灵脉,但我等不从反被其下药所昏。
好在我修习元水一道,对酒水之物有所抵抗,便亲眼看到此子对两名同门下了某种毒蛊之虫。还好我备有一张遁地符,借机逃走。
后来那两位同门被发现私挖灵脉被压入死窟内惨死,我日夜不能安心,只是此人威胁我说……”
“李师弟,你看那毒蛊可是此物?”王行伊突然打断了李元,在空中画出了一条纤细无比的黑色线虫,盯着李元有某种暗示。
“不错,就是这种毒虫!”李元肯定道。
“什么?你这逆徒!”王行伊转过身对被定住的丰梓大怒道。
“李师弟,你可看清楚了?当真是此物?”于孤鸿也面色大变,又问道。
“不错,正是此虫,我绝没有看错!”李元肯定道。
丰梓口不能言,只用惊恐的眼神和哀求的眼神在几人间转动。
但王行伊却暴怒不已,恨声道:“没曾想竟然是你这逆徒害得赫连峰主功败垂成,害得我祁灵门少了一位老祖!
逆徒,今日我就要拿你亡魂以祭赫连峰主在天之灵!”
说罢,他含恨一掌拍下,丰梓眼神中透露着哀求,却直接被震碎心脉,七窍流血。
“且慢!”于孤鸿出言阻止,却显然已经晚了。
“王师弟,你何必如此激动。将此人押送回山,问心符一用,就能问出幕后之人,还有何人到底牵连其中。
这般死了,那不就白费了?”
“这……”
王长老双目赤红,微微清醒过来,有些后悔道:“我一时冲动,我没忍住……只想着那这逆徒的亡魂……”
“算了,既然已经死了,那就罢了。
早些带回山去,还能请老祖出手逼魂问魄。李师弟,此事就交给你了。你正好回山,领了长老职衔。”
“是,师兄。”李元惊讶道:“原来这叛逆竟然还与赫连峰主的死有关?”
“唉,赫连峰主当年破境成功在即,却不曾想被人暗中下了这尸煞噬瞳魔虫,导致道参无法演化身体,肉身被污,到了那一步就是必死局面。”
于孤鸿低声叹气,“把此逆徒尸体带回山门交由山内处理吧。”
“是,师兄。”李元应道。
于孤鸿沉默的转身离去。
“这个,李师弟,你准备何时启程?”
王行伊笑问道。
“自然是即刻启程,事关峰主死因,我可不敢有半点马虎。”李元一脸认真道,“我收了阵盘,再把洞府收拾一二,不用一刻钟的功夫。”
“啊?这个,师弟你尚未有飞行法器吧?”王行伊忽然道:“我洞府内有一件飞行法器就当是送给师弟的贺礼了。愁云山离咱们山内也有三千余里,没有法器光靠脚程可是要累坏了。你稍待片刻,我这就给你取去。”
李元笑着挥起袖子,白壁乌岚罩住了丰梓的尸体,卷到身前才回话:“不劳师兄破费了,我已经有飞行法器了。日行六七千里,如今以我的法力催动,只用一两个时辰就足够了。”
“这…”
王行伊面色有些不好看了,尸体越早带回山门,那么招魂问魄也就越容易,魂魄记得的事情也就越多,难保不会把自己给牵扯进去。
李元神念一扫,四周已无其他人,于孤鸿也早就走远了,以他如今强悍的神念寻常后期修士若无特殊隐匿法门法器是逃不过他的探查的。
所以他也敢放下心来,直接换了脸色,冷笑道:“方才王师兄故意打断我后半段话,只怕是不想牵扯进去吧?
当年我之所以不敢当即告发此人,就是因为他说有你在。”
王行伊听了这话,脸色瞬间白了,“李师弟,切莫听信这叛逆之言,我当年只是收了他些许灵物,答应在这愁云山驻地对他多加照顾,绝对没有掺合到有关赫连峰主之事中。”
“可若回了山门,峰主问起为何我当年不上报长老时,我该如何回答?对我隐瞒不说,只怕这嫌疑会落到我身上了吧?”李元面无表情道。
“怎么会?师弟你主动揭发的这叛逆,你说的话自然是谁都会信的。”王行伊赔笑道。
“可我为什么要为王师兄遮掩此事?”李元冷着脸道:“我一心为山门着想,以捍卫祁灵门为己任,又怎能行这包庇之事?”
“这个……”王行伊紧张的额头上都冒起汗来,“师弟,这个你一心为祁灵门我是知道的。
只当师兄求你…师兄只求你这一次!”
他翻手一摊,手里浮现出两张纯白色的法符,递到李元手中,讨好他笑着说:“师弟刚突破后期,只怕还没有护身之物吧?这是两张上品法符,名为冰凝符,就算是后期修士面对此符也要避让锋芒,比上品法器的全力一击都要强上三分,能冰封百丈,冻人肉身,凝定法术法器。”
李元听了这话,手掌一握,脸上不为动容道:“我一心为山门公正,不可能行那包庇之事。”说话间,虽然拳头攥起,可宽大的衣袖却漏了出来。
王行伊面色一尬,还没明白他的意思,但见对方有没有转身就走,以为是自己还不够有诚意,于是又取了五块中品灵石,道:“我知道师弟为宗门的一片赤诚之心,只是师弟,这一路上也不太平,作师兄也没有什么好法器防身,就这点灵资为师弟添一件护身法器吧。”
李元冷哼一声,袖子一扬,转身就走了。
“哎,李师弟,你听我……”
王行伊刚要继续说,却低头发现自己手上的灵符和灵石都不见了影子。
“好一个赤诚之心!”王行伊反应过来心中不由得发愣,却也松了口气,自己这事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
毕竟赫连峰主已死,修行界不可能为一个死人耗费太多的财力人力。而且他确实没有参与到谋害赫连卫的事情中,只是收些小便宜被算计了。
但这事说大也挺大的。因为赫连卫可是玉和老祖的爱徒,若真查出来了,那他已经不敢想后果和如何承受老祖的怒火了。
王行伊摸了摸空荡许多的储物袋,突然想起来,自己那件颇为不俗的银寒针也没了下落。
但此时此刻他只想着能不被牵连就够了,哪怕再肉疼也不敢去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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