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一鸣把电话听筒拿起来,没一会儿又放了回去,显得有些纠结。
该怎么和他说啊……
降稿费的事。
今天一早,何承伟再次召集编剧们开会,这次,他拍板了。
决定连载《诛仙》,但是希望夏一鸣和程野沟通,把字数进行缩减,减少至二十五万。或者,把内容分隔开来,二十五万字左右一个完整的故事,如果反响不错,再更后面的。
如果读者反应和销量方面都没有太好的体现,那就不连载后面的了。
程野听到后也不是很意外,毕竟《故事会》的确不是一个习惯于连载长篇的杂志,保守些也很正常。
如果《故事会》不肯刊载,程野也就只好考虑稿费低些的《今古传奇》,或者直接在网络上发表。
不过发在网上,盗版可就更容易了……而且2000年左右,国内的网文网站也未成气候,网文收费制度还没有形成。
榕树下,龙的天空倒是成立了,但更像是个文学爱好者的交流平台。
程野想了想,二十五万字,差不多正好能写完七脉会武的情节,截止到张小凡下山之前。
既能埋个钩子,也能完整地写完一个故事。
程野同意了。
夏一鸣那边却还是显得犹犹豫豫的,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程野察觉到了,直说道:“夏编辑,你还有什么事吗?直说好了,改稿子的话恐怕不行。”
“倒不是要你改稿子……算了,我直接说吧,我们编辑部的一些人出于各方面的考虑,希望你能同意降低稿费到千字二百。当然,这只是长篇的稿费,如果你要是写短篇的话,还是四百块钱。”
程野皱了皱眉。
实话说,千字二百的稿费在这个时代也不算低。只是相比起《故事会》它的正常标准而言,几近腰斩了。
不患寡而患不公。这忽然少了一大笔钱,难免会有些感到难以接受。
《故事会》的稿酬高当然值得感谢,但之所以他们设置如此之高的稿费,也是想要用高稿费收割掉最高质量的稿件,做生意又不是搞慈善。
为了能对得起这份高稿费,所以程野才会起手选择《诛仙》这部作品。
见程野许久不说话,夏一鸣道:“小程,我知道你有点情绪,我也一直在为你争取,但编辑部方面还是考虑到长篇小说的特殊性,也害怕打击其他作者的积极性。二百块,其实相比起其它的杂志而言……”
“我明白,就算我转投其它的杂志,也未必能拿到千字四百的稿费,好,我答应了。”程野道,“但是我有一个要求。”
“好,你说。”
“我有我自己的创作节奏,所以每一期的连载字数由我决定,但是能答应你,最多不会超过两万两千字。”
长篇小说吸引读者一大特点就是,看完一章后让人心痒难耐,想知道接下来的情节,所以每一期断在哪里,必须由他决定。
作为一个曾经做过写手的人来说,在断章方面也是颇有心得的。
“这个……应该没问题,我直接就能答应你。”
夏一鸣听出对方的语气似乎没有什么不满,如释重负,松了一口气。
“还有一个要求。”
“什么?”
程野说道:“这二十五万字的连载合同完成之后,剩下的内容继续连载,我要求千字六百的稿费。如果到时候再说可能会有趁火打劫,坐地起价的嫌疑,为了维持我和《故事会》的良好关系,我提前告诉你。”
夏一鸣一时沉默,其实程野的这个要求都不能算是要求了,只是提醒。
毕竟等这二十五万字写完之后,如果刊登效果非常不错,杂志想让程野续写后面的内容,签新合同的时候,他再提出这个要求也完全合理。
虽然到时会导致社内不少人不满。
所以程野选择提前说出来,就有另外一层意思了:是你们先对我的作品没信心,提出降我的稿费,降到标准线以下;如果小说大受欢迎,我把稿费涨到标准线以上,很合理吧。
这也算是变相地表达信心了。
夏一鸣道:“这个……小程啊,我知道你有情绪,但是这样一来,可能这二十多万字后,编辑部就不会答应连载后续内容了。”
“我没有闹情绪,如果到时候杂志拒绝续刊我的小说,说明我的小说内容水平不够,我愿意承担后果。”
反正版权在自己手上,到时候换个地方刊载呗。
夏一鸣叹了口气:“好,这个也没问题,我先和领导说一声,然后把合同寄给你。”
在第二天的早会上,夏一鸣说了程野的两个要求。
这两个要求都不算过分,所以没人提出反对意见。
齐国韬也不反对,降稿费这事儿就是他提出来的,一开始要求千字一百五,夏一鸣不同意,和他辩论了半天,最终还是何承伟拍板,千字二百。
齐国韬笑着说道:“千字六百?这小伙子……说句好听的叫自信心强,说不好听的叫不知天高地厚。看来他这篇小说我们最多只能连载二十五万字了。”
何承伟道:“好了,这件事既然已经决定了,就不要再继续讨论了。小夏,这个作者以后还是你负责,去找法务拟合同吧。”
夏一鸣点头:“好的。”
下班后,夏一鸣和齐国韬两人在门口遇见,互相都没有打招呼。
京台关于程野的节目播出后,程野的名气又到了一个新的阶段。
程野走在路上,越来越多的人认出了他,除了年轻人外,甚至还有不少叔叔阿姨一辈的,见到他就主动跑过来跟他握手。
“哎呦,小伙子,我在电视上见过你!”
“也忒有才啦!”
开始有其他的媒体陆续上门,要求采访。
电视节目播出后不到一周时间,程野就连续接受了《京城日报》和《京城青年报》两家报社的采访。
而且随着更多关于程野的报道见诸报端,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了程野这个文学少年。
名气愈大,采访的媒体就愈多,名气也就越来越大。
几乎形成了一个循环。
而且两天前,新概念作文大赛的组委会披露了程野获得了北大的保送资格后,程野本人在媒体上的热度变得更高了。
甚至还有一些报刊杂志,拿他和韩寒开始做比较。
这两人一南一北,年纪相仿,而且都有各自的个性。写的文章风格虽不同,但是却都很受追捧。
第二届《新概念大赛作文选》还没有正式发行,但是程野的几篇参赛文章已经开始在《萌芽》上发表了,引发一时轰动。
尤其是程野的那篇《枕上书》。
诗歌这东西,因为篇幅短小。本身就比什么散文、小说更容易传播,程野这首绝句诗,恰好踩在了当代年轻人的审美上。
在钱译彬的那档节目里,镜头还专门给了这首诗好几秒钟的镜头。
用不了三天,这首诗就开始被人口相传了。
网络上也开始到处都是这首诗的痕迹。
有些人还专门把网名,改成了什么“一日同淋雪,此生共白头”,无论是在网络上,还是在现实中,这首诗都开始频频出现。
一些年轻人互道衷肠的情书中,也经常出现《枕上书》的那句“两处相思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虽然现在临近四月,雪季已经过去,但是在文艺青年的圈子里,却忽然又下了一场大雪。
诗歌热已经过去,已经许久没有哪首诗能有如此的流行度了。
……
朝阳区农展馆南里,作家出版集团,《人民文学》编辑部。
程树臻捧着本《萌芽》,看得很入神。
他是《人民文学》的新任主编,发表过不少作品。
最近程野这个名字在文坛也算是有一些名气了,他也有耳闻,尤其是他们杂志最近也刊登了程野的小说。
当知道《潜伏》这篇小说的作者不到十八岁时,他着实有些惊讶。
于是对这个年轻作者产生了极大的好奇,于是又去找了他的其它作品来读。
之前发表过文章的《故事会》过刊,《萌芽》,等等。
他加来了杨泥,对她大加赞赏:“这个小伙子平时多关注一下,问他有没有其它文章,《长安的荔枝》那篇小说我看了,怎么能投给《收获》了呢,唉……”
……
北大的百周年纪念讲堂里,五四文学社正在参加一场沙龙。
五四文学社在各大高校都有相关组织,但北大的历史最悠久,底蕴也最深厚,想当初海子也是这个文学社的成员。
众人正聊着天,忽然有人提到了程野。
陈佳勇道:“这个人我两个月前在上海见过,没想到最近这么火。”
龚若飞有些高兴,虽然和这个人没见过面,但之前他非常推崇这个《故事会》走出来的作者,没少提他,没想到短短几个月竟然就冒出头来了,更显得他眼光不一般。
“裴智文,怎么说,扫厕所去吧。”龚若飞笑嘻嘻地道。
裴智文之前就说过“这个高中生作者能写出什么名堂,我就把全校的厕所打扫一遍。”
裴智文面色有点尴尬,毕竟全社的人都知道,他大一的时候就开始给《人民文学》这一类的杂志投稿,但是现在一年过去了,还没在这种一线文学杂志上发表过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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