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李长青淡淡的回道。
他明白，谢师姐说的是何意思。
在她到来，传音给自己后。
李长青便意识到了这一点。
谢师姐若是帮自己出头，不惜与这位战堂真传翻脸。
那对方肯定能意识到，他两人。
关系一定非比寻常。
而这种关系，无非几种可能。
道侣、炉鼎之类的关系。
有所求的关系。
要不然，就是暗探与上级的关系。
其中，道侣、炉鼎。
以他俩人的表现，是有可能的。
尽管与谢师姐一贯的表现不符。
但修行界从不缺少，春心突然萌动的女修士。
当然，更有可能是贪图他的天赋。
当做炉鼎来使用。
至于有所求，在外界看来。
他并没有值得谢师姐求取的地方。
除了成为炉鼎。
最后，便是暗探与上级。
以真传弟子的身份，汪道剑必定对秘堂有所了解。
尽管可能不够详细。
但知道秘堂，会在其他宗脉发展暗探。
完全有可能。
不，是一定会知晓。
真传，都是当做未来宗脉。
甚至是宗门的领导层来培养的。
怎么可能不让他们知晓，秘堂的行事手段呢？
这就能轻松引发他的怀疑。
就算满脑子都是拳头的战堂中人，也能想到。
可即使考虑到了这一点，李长青仍是做出了让师姐出手的选择。
打从这恶客上门，开出条件开始。
他就不打算妥协。
开玩笑，都这阶段了，怎么可能退出。
他还需要第一名，从而传递情报给朱师姐的父亲。
且还有着丰厚的奖励，足够完成三连跳的壮举。
更不用说，这恶劣的态度。
还有那将他当成傻子的所谓补偿。
况且，他的心情正好也有些憋闷。
急需释放。
想到这里，看着这给自己带来憋闷情绪的师姐。
李长青下了个决定。
但还不能直接询问，得先来个迂回。
“谢师姐，为了我与这恶客翻脸”
“值得吗？”
谢灵蕴正施展法术，以求将一楼恢复成原样。
闻言，声音清脆的回道：
“我行事，可不需考虑值不值得”
见李长青一脸不信，只好说道：
“好吧”
“不过，他这人，还达不到我需要考虑的程度”
“而且，你不用往自己脸上贴金”
“我是为了壤壤，才决定出手的”
话锋一转：
“再说，作为你的上级”
说到这，语气大咧了起来：
“我不罩着你，谁罩着你”
说完，轻拍双手。
一楼便大变了样。
不再是满地残末，可也没能完全恢复原样。
被这所吸引，李长青把想说的话吞了回去。
他转动视线，与记忆中一一比对。
发现确实大致恢复了。
可桌碗橱柜之类的物品，还是与记忆中不同。
不过，这仍让他升起了丝感激之情。
郑重道谢过后，李长青倒了杯温茶。
递给了并不满意的女子。
谢灵蕴顺势接过，吸了一口。
发出惊疑之声：
“咦？”
“我记得，你不是已经喜欢上冰茶了吗？”
“而且，我也从不喝温茶啊”
言下之意，就是你这茶。
是给谁喝的。
李长青将近乎满溢的茶水一饮而下，回答道：
“现在我喜欢喝温茶了”
谢灵蕴突觉古怪，心内思索片刻。
没想出个所以然。
便不再多想，只是将温茶变冰。
安然的喝起茶来。
就在这时，李长青继续问道：
“我这暗探的身份”
“想必不久后，就会传遍整个宗门了吧”
谢灵蕴飞快回应，语气中满是安慰之意：
“不用担心，我秘堂的高人”
“会有办法的”
李长青顺势说道：
“师姐，我要向你坦白一件事”
“哦？”
在对方的疑惑声中，李长青将方才内心整理好的说辞。
和盘托出：
“我有一种能力...”
接下来，李长青便将曾经对朱师姐所说的话。
重复了一遍。
接着说道，语气颇为犹豫：
“我能看出，自己中了毒”
“就在答应师姐成为暗探的那一刻”
“中了关于记忆的流毒”
听闻此话，一直默不作声的谢灵蕴，眼中精光乍起。
她上下打量了眼前的师弟片刻。
许是见还不够。
又起身，围绕他转了数圈。
才坐下，口中啧啧称奇：
“李师弟，没想到你有这能力”
“深藏不露啊”
没听到想要的回答，李长青忍不住开了口。
带着一丝急切：
“我想知道，师姐背后之人为何要给我下毒”
沉默了好一阵后。
谢灵蕴一脸了然，语气少有的平静了下来：
“既然壤壤不在，那我就实话实说了”
“给你下毒，我是知情的”
果然么。
李长青心内刹那间，便闪过了这么个念头。
“你很难理解吧，宗门对我意味着什么”
谢灵蕴转头看向窗外片刻，又转了回来。
眼神放空，似是在回忆着什么。
语气不再轻松：
“我出生于一个修行家族”
“虽然长辈们的修为都不高，远不及如今的我”
“可大家都很爱护我，也与人和善，从不主动与别的修士为敌”
“那时的我真的很快乐”
“而我也以为，这份快乐，能伴随一生”
就在这个瞬间，李长青敏锐地从师姐的脸上。
捕捉到了一丝哀伤，以及仇恨。
心内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可那一切，都在某个时候，破碎掉了”
“我永远忘不了那一天”
“我带着侍卫，从州府求学回来”
“踏入远离城镇的家族坞堡时，所看到的一切”
听到这里，李长青有心阻止。
可却发现自己并没有阻止的理由。
“我看到，血满石墙”
“遍地都是族人的残肢断臂”
“这从未见过的场景，深深刺激了我的内心”
“抱着一丝侥幸，我发了狂似的寻找着父母的踪影”
“心中总还有着期望”
“期望他们还安好”
沉重的喘息声随之响起，直到过了好一会儿。
才平静了不少。
可谢灵蕴的话语中，却满是压抑的痛苦：
“可这，都在我进入小院内，破灭了”
“我看到，我看到...”
“一座小小的，堆起来只一人高的矮山”
“那上面还盖着张白布，其上留有血字”
“揭开白布，便看到矮山是用我父母，我祖父母”
“我近亲的头颅所垒起来的”
“他们的脸上，还残留着死去时的痛苦与不甘”
“看着那一个个窟窿，我仿佛听到了声声责备”
“责备我为什么不同意联姻的请求”
“急血攻心之下，我便昏了过去”
这时，谢灵蕴的痛苦减退了不少的。
脸上升起柔软。
“我醒来后，发现已被师尊带回了圣宗”
“她设法安抚了我的情绪，随后便悉心教导我”
“让我不要放弃仇恨，但也不要被仇恨冲垮”
“此后，我潜心修炼，待修为足够”
“便回到了家乡，将仇家满门血洗”
“这既是为我的过去祭奠，但同样，也让我走到了如今”
“回山后，我便成为了真传弟子”
“感于秘堂大家对我的照料，更是为了报师恩”
“遂发下了宏愿，一定要保证师门的安定”
接着，谢灵蕴直视起眼前男子的眼睛。
声音真挚，语含歉意：
“为此，换做是我”
“也会对你设下如此手段”
“可这，于你而言，并不公平”
“而我能做的，只能是多帮你一点”
“李长青，真的很对不起”
对于这番道歉，李长青思绪复杂。
久久无法言语。
他是觉得，自己有资格。
敌视对方。
可谢师姐又帮了自己良多。
他也不是什么好人，还打算将情报透露出去。
况且，那记忆流毒，又造成不了丝毫影响。
正是在这种极其复杂的心情下。
李长青最终，做出了决定。
看着眼前这美丽的容颜，开了口：
“谢灵蕴师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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