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浔看在眼里,他打量着被吊着的薛采。
一直垂着头,在架子上半死不活的血人,听到来人的声音,茫然地抬起头,想呜呜争辩什么。
第一眼,看到了站在面前的李浔。
一身白衣,端正安静站在那些冰冷的刑具旁,俊秀的脸被烛火照的半明半暗,没有其他几人的不安和惊讶,显得格外沉稳。
薛采剧烈挣扎起来,惊喜万分。
李浔抬手,没有避讳上面的血污,把堵住他嘴的东西拿出来。
“浔弟救我!”
能够开口说话,薛采上来就给自己辩解,“真不是我下的毒,你们都知道,那些菜不是我点的,都是给你们吃,我真没下毒!”
周海笑呵呵地给了他一鞭子,“还敢胡说,小心再吃教训!”
“若是给几位郎君拿吃的,吩咐仆从去拿就行。薛衙内,你为什么要亲自去?”
“我周海从不信巧合,你要再狗叫,就别怪我心狠,把你的脸用烙铁煎烂!”
转过身,他一下子折下腰,小心翼翼的赔不是。
“没惊着郎君罢,这狗东西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您三位要不去外边瞧瞧,这地牢里是不干净的地方,别弄脏了郎君们的衣裳。”
三人对视一眼,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觉得有点害怕。
李浔说:“薛兄喜洁,别用汗巾堵着他的嘴。”
“好好让他养伤罢,到时候我们会来看。”
迎着薛采的目光,蔡休和白子兴张了张嘴,说不出什么话,只跟着点头。
即便是不喜欢薛采,蔡休也没想到会这样。
薛采的惨状他们看在眼里,不知道蔡府找到了什么证据,能把曾经任过辅宰的大臣的儿子打成这样,一身的血。
那打人的还不以为意,把人当条狗,用鞭子抽的起劲。
蔡攸(攸堂兄)……在想什么。
……
……
经历了这么一天,几个人都累得够呛。
离开蔡府后,蔡休说要回去好好缓缓,休息好了再找李浔玩。白子兴也沉默的回去了,觉得还不如像王逸那样,没去地牢就不会想这么多。
回到家里,王二之前说要定制的牌匾已经送到门房那了,把蔡宅摘下,李浔亲手把李宅挂上。
李浔先洗去一身在地牢沾染的血腥气,连指缝都认真洗了几遍,洒了点驱蚊的艾水,确认身上闻不出味道,才推开长乐的房门。
检查他离开这一日,小女孩学的几个字,学的怎么样了。
又教了新的五个字,他和仆从说吃过饭了,不必再准备他的晚饭。
就推开书房的门,拿一本字帖,捡起毛笔,铺开一张熟宣,在里坐到深夜。
帮蔡休抄了几天书,字迹比一开始摸笔的时候大有进步,已经能较为熟练控笔,带出一点前世硬笔字的筋骨。
他临着帖,领略二王的笔法,平静自己的心绪。
一个个飘若游龙,灵动秀雅的小字在纸上写下。
一直写到夜中。
直感觉一阵风从外面吹来,他才看一眼外面。
陈大不知什么时候来了。
他抱拳:“幸不辱命!”
“小些声,”李浔声音平静,“如果蔡攸不是蠢货,现在已经在派人查我了。”
种种片段在他脑中交织闪现,像胶卷一样一张张倒带,把李浔的思绪带回到前几日。
……
……
一日前。
“果然是好本事。”
“除了不能沾染气味,你的隐藏还有一个缺陷,当你易面成其他人时,应该让自己的块头看起来也不同。”
“腿在某个特定角度折起来,做些装扮,可以看作残肢。”
“你已经有意更改自己的眉形和眼神,可以去买发包来改变自己的发量,不要以为这是妇人的装扮,有时会很有用。”
“肩宽、腿长、鼻骨、下巴和脸型轮廓的形状、改变这些,看上去就是两个人。我这里没有胶水,你且凑合一下。”
李浔说着,手上蘸了一些灶下的炭灰,又揉捏了一块面团,沾着染料捏成和皮肉一样的颜色,在陈大的脸上修改着。
各种刷子和粉末在自己脸上涂涂画画,忍着痒和打喷嚏的冲动。
再睁开眼睛。
长鼻,肤色偏黑,浓眉,带着勇武气……陈大愣神,看着镜子里的人,已经完全是另一张面容。
如果不是穿着同件衣裳,他都要认不出自己。
“郎君放心,小人一定给郎君办妥!再把那纸包放薛府里,定不教任何人觉察。”
……
两日前。
“我常备几包药粉,郎君看可有用得上的?”
李浔看着从怀里捡出一包包药粉的陈大,“来路可干净?”
“干净,都揣了许多年,一直不断填补着,有仇家就药死他,效果一直都怪好的。”
李浔报了几味药材,“有没有带这几味药材的?”
陈大摸索着倒腾出两包。
“致死量是多少?”
“这些就是,这一包够药死一个汉子了。”
“那就只用小半包,我要人好生生的活着。”
“好嘞!”
人走后,李浔颠了颠分量,分出一些包好。
抖下几克粉末,在墙角的耗子洞前洒下,又放了一块饼子在上面。
耐心等了一会儿,一个油光水滑的肥耗子悉悉索索从洞里钻出来。
胡须颤动嗅了嗅,吃了两口。
过了一会儿,蹬了蹬腿,不动了。
……
三日前。
“你是说,薛采打断了她弟弟的手?”
“是,”陈大咬牙切齿说,“他还教人打断了那曹娘子一双儿女的右手,把家里银钱洗劫一空,那两个孩子都在读书,她家汉子还等着治病买药。”
“你去探查一下,用的都是什么药。”
“是!”
“这是三十两,你去扮作放贷的,两天后把钱借予她们。”
陈大抱拳:“郎君是有义气的人!”
李浔声音很平静:“只不过还苟延残喘的剩下一点良心。”
……
那个偷吃羊肉,踩点的夜里。
“我要你做一件事……”
“你有偷东西的本事,想来也能不让人觉察把东西放进去。”
“八月初一那日,蔡府办诗会,宾客如云。我要你做的,就是把东西下在饭菜或是酒水里,让他喝下。”
“您要毒谁?”
“枢密直学士,蔡攸。”
【在阅读模式下不能自动加载下一页,请<退出阅读模式>后点击下一页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