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白炽灯光洒在医疗室白色的瓷砖上,整座医院都空荡荡的,这里是一座被寰亚集团收购的废弃医院,对外声称将要对这块地皮进行商业化改造,实际上里面既然进行着一些特殊的医疗项目。
即,关于混血种的治疗。
此刻,苏晓樯靠在椅背上双眼微阖,她脑海中仍是今天惊心动魄的每一幕画面。
“嗒、嗒、嗒……”
宁静无人的医院大厅突然想起了清脆的脚步声,那是木底和瓷砖接触而发起的响声。
但苏晓樯仿佛没有听到,她依然靠在椅背上,似乎是在小憩。
“你怎么靠在这里?”
苏晓樯这才睁开眼睛,面前的来者原来是路明非。
“淼淼在里面,咳,咳……”苏晓樯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不已,连忙咳嗽了两声,“路明非,淼淼她一定不会有事吧。”
“安心,有我在。”路明非拍了拍苏晓樯的肩膀。
“淼淼,她……到底怎么了?”
“被古龙的胎血污染了。”
“污染?”苏晓樯有些茫然,现在的她只是一个刚刚进入混血种世界的新人,“很严重吗?会不会有危险啊?”
“对于普通人而言是见血封喉的毒药,但我可以将之祛除。”
“祛除?”苏晓樯本能的感觉到了什么,“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不会,她将重新变回那个普通的女孩,和往常一样。”
“那她会记得这一切吗?”苏晓樯一下子捕捉到了重点。
路明非缓缓摇了摇头:“关于龙族的一切她都会遗忘,她只会记得我们在王谢堂遇到了一场火灾,她被空气中的浓烟熏晕了。”
苏晓樯怔住了,她木愣愣地看着路明非,半晌,才询问道:“为什么?”
“因为她是一个普通人,龙族的世界天然与他们绝缘,这扇偶然开启的大门会得到关闭。”
路明非的面色很平静,仿佛在陈述一个事实。
“这样啊……”苏晓樯把脑袋转向了手术室,声音有些空灵。
“苏晓樯。”
“嗯?”
“那么你呢?”
“我?”
“你是因为一场意外而开启了血统,进入这个世界并非是你的本意,现在,我可以给你一个选择,放弃血统,或者继续留在这个世界,这个腥风血雨的世界。”
苏晓樯一下子陷入了沉默,她看着自己的手机,里面是这几天从排练到表演,再到这几天游玩金陵的照片,里面有柳淼淼,也有路明非。
“那么我也会忘记这一切?”
“是的。”
“像柳淼淼那样?当一个一无所知的被保护者?”
“是的。”
“路明非,你真是个王八蛋!”
苏晓樯突然爆了粗口,怒骂了一句,而路明非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只是安静地看着眼前的小天女。
半晌,苏晓樯开口问道:“你们是怎么看待普通人的?被豢养的家畜?亦或者是一群沉睡在美梦中的笨蛋?你们都已杀得尸横遍野了,可我们还以为自己在太平盛世里。”
路明非没有回答。
小天女眼角的清泪一点点滑落,她低下头不让路明非看到自己脆弱的样子。
路明非也没有上前去安慰,他不想因为自己的选择干涉苏晓樯的想法,这个决定只能也只有苏晓樯才能做。
过了一会儿,苏晓樯深吸一口气,醒了醒鼻子,然后抬起头,试图让自己停止落泪。
她的心中仿佛做出了某种决断,然后,笑了起来,笑得狂妄而霸道,像是一位女王。
“我要留在这里,我要看到这个世界真正的模样!”
苏晓樯眼中猛得点亮,森严而古老的黄金瞳从她眼中点亮,虚空之中,她仿佛再次看到了那尊残破的青铜古龙,一股热流从心脏迸发而出,顺着血管到达四肢百骸的每一个角落,前所未有的勇气充盈了起来。
路明非好像没有看到苏晓樯的变化,他接着用那平静如古井般的声音说道:“即使你接下将要面对这个世界最残酷的阴暗面?即使此后的人生中你要不断和此前你所见过的怪物相互搏杀?即使你要和你的亲朋好友渐行渐远?即使你随时有可能因为绝境而死去?”
“是的,即使如此,我依然要留在这个世界。”苏晓樯站起了身,和路明非平视起来。
“……”
路明非没有说话,只是抬手拂拭去了苏晓樯眼角的泪痕,然后越过了她,朝着手术室里面去了。
走了两步,路明非仿佛想起了什么,转头说道:“既然你想要知道普通人在我们眼里是什么样的,那就自己去看看吧。”
接着他推开了门。
时间在这一刻陷入了暂停。
如果苏晓樯此刻还有意识,她一定无比惊骇,当时推着柳淼淼进入手术室的有十多位医生,而此时手术室空荡荡的,安静的像是太平间。
唯有床上躺着一位绝美而娇弱的女孩。
此刻的她身上密密麻麻地布满了青黑色的血管,黑色的蛇形鳞片布满了她的手腕。
接着,一个一身三甲医院主刀医生打扮的小男孩,一脸严肃地走过来。
“让让,让让,不要打扰我救治病人。”
小魔鬼虽然神色上十分的严肃,但搭配着他托在地上的医生制服,显得十分滑稽。
“你那袈裟呢?”
“被黑熊精偷了。”
路明非眉头抽搐了一下,他有些无语,如果从说白烂话、随时随地吐槽来讲,小魔鬼确实很有可能才是他真正的弟弟。
“行了,按照你所说的,救下柳淼淼,没问题吧?”
“没问题!”路鸣泽拍了拍胸膛,一幅包在我身上的模样,“答应哥哥的事情,小弟我肯定能做到,就是……”
“就是?”
“苏晓樯那丫头,哥哥你真打算让她成为混血种?”
“这不是我的决定,是她的决定。”
“好吧好吧,哥哥你真是耳根子软。”小魔鬼耸了耸肩,然后打了个响指,接着,宁静的手术室突然有无数白色蛇影闪烁起来,它们手持各种精密的医疗器械,开始对少女进行起了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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