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项目,号称非常繁忙的大佬们,居然又联名提议在过年前再搞一次小聚会。
聚会还是讨论赵东阳手上的项目,最终有五位大佬明确了投资意向,但他们共同提出了一条意见,削减融资规模,由计划的五亿降到三亿,为以后A轮融资做准备。
不是说大佬们没钱,或者对项目没有信心,他们想在规避风险的同时放长线,毕竟生产线还在初建阶段,研发和技术团队力量薄弱,产值规模还有待于进一步观察,没必要把种子融资的规模搞太大。
赵东阳和张娜、王晓悦反复讨论后,决定按照潜在投资人的建议缩小融资规模到三亿,得到了五位投资人的一致好评,很快就给出了投资计划表。
年后上班第一周尽调。
尽调结果出来后的一周内签署投资协议和相关法律文件。
这也意味着赵东阳的工厂最快会在一个半月内拿到三亿的融资款。
又是新年放假,赵东阳决定跟前年一样不跟爷爷打招呼,搞个突然袭击,回家过年。
临出发前,赵东阳特意去看望了一下黄旭,上次把他从茶社带出来后就托齐东岳找了一家私人医院,在里面待了近一个月。
虽然黄旭在这家医院得到了全方位的治疗,但依然落下了残疾。
左脚跟腱被砍断了,右手也被挑断了手筋,因为对方下手太重,手术外加康复术依然无法恢复到理想效果。
赵东阳很内疚,把黄旭当做自己公司的编外员工,每月都支付六千块钱,这次过年,他还特意包了一个两万块的大红包。
钱能解决一些问题,但无法挽回黄旭的健康,终究是在赵东阳的心里扎下了一根尖刺。
账,还是要算的。
赵东阳知道日后与牛士林之间还有一场恶斗,到时一起算吧。
回家的心情很复杂,赵东阳没有开那辆大奔,而是把公司的老面包车开了回去,不招摇,而且能装很多年货。
见到赵东阳回来,爷爷跟往年一样保持着淡漠,但也有转变,没有再急吼吼的催着赵东阳回城里上班,爷孙俩总算一起平和的过了一个冷清、但不算孤独的农历新年。
除夕晚上,照例是把费叔请过来,一起喝了顿守夜酒,爷爷岁数大了,不胜酒力,早早睡去。
费叔心情不错,喝了小半斤,依然精神抖擞,于是赵东阳就开始没话找话的往十几年前绕。
“你小子也别瞎费心思,十几年前的那件事,公安早给了定论,当时我在外面打工没回来,没有亲眼目睹事情的经过,不敢乱说,你要理解叔。”
“村里疯传了很多版本,我不相信都是空穴来风,爷爷怕我冲动,想不开乱来,我可以理解,但了解真相也是我的权利,对不对?叔。”
费叔端着酒杯长时间没说话,几次把酒杯放到嘴边,最后还是没喝,咂咂嘴叹口气问道,“你舅有没有找过你?”
“找过,在我上学的时候,那年他突然来学校,我都以为他是个骗子,小时候见过他,印象不深了,实在不应该。”
“嗯,那他有没有说什么?”
“有说,让我好好学习,期望我在三十岁以前要有大出息,到那个时候,他会告诉我想知道的,后来还给我塞了三千块钱。”
“季老哥……他还是有想法的,我觉得你应该按他说的话去做,眼光放长远,有了大出息,才有能力做很多事情。”
“呵呵,这个大出息的概念太宽泛了。”赵东阳苦笑。
“过两年,你可以去看看他,有没有出息,他会判断。”
费叔说完,伸了个懒腰然后站起身道,“照顾好爷爷,也别怪他,他希望你一直好好的。”
赵东阳点头,起身一路送费叔回到家。
离家回景阳的前一天,有个小插曲。
隔壁刘家今年有人留守,是刘家本家老六,刘金丰一家子,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去县城过年,一家四口人守着个大宅子倒也自在。
从年初二开始,村里就有很多人登门拜年,刘宅一下子就比往年热闹许多,鞭炮声不绝于耳。
年初三的时候,刘金丰还在院子里摆了十来桌,客人多半都是同村的或者刘家宗亲,趋炎附势、拍马屁的自然不在少数。
十几年前的那桩大案后,赵家和刘家已经断绝往来,虽然只是一墙之隔的近邻,但两家人见面连眼神都不会给对方。
赵家自然不会被邀请。
尽管赵东阳被送到罗塘镇的姑姑家住了几年,回来后不久又去上了学,可老死不相往来的感觉是很深刻的,甚至,自然而然的萌发了仇视对方的情绪,根本不用培养,从记事起就有了。
今天赵东阳突发奇想,陪着爷爷晒了会儿太阳后,到院子周围溜达了一圈,便叼着香烟出门,去了传说中村里的凶地。
在刘家大宅后面五百多米远,有一片荒地,原来是池塘,赵东阳的母亲就是失足淹死在池塘里。
因为出过人命,池塘的水被抽干后就无人打理了,变成了荒地。
小时候,爷爷严厉禁止赵东阳到这个地方玩儿,路过都不可以。
他当时并不理解,有时候会偷偷去,但偶尔一次听了小伙伴说的胡话后,回家哭着问爷爷,反而被严惩了一顿,并在次日又莫名其妙的送到了姑姑家。
后来上学,赵东阳就再也没有来过这片荒地了。
眼前的荒地比小时候见到的更为凄惶,杂草丛生,垃圾成堆,似乎村里根本就没人管过,任由这样撂荒了十多年。
从疑惑、胡思乱想、恐惧和绝望,到勇敢面对现实,赵东阳其实走过了一段相当艰难的心理历程。
现在,站在荒地边上,赵东阳已经可以坦然面对,并默默念叨着曾许下的誓言,一定会查清楚当年的迷案,为双亲讨回公道。
回去的路上,赵东阳从刘家门前经过。
院内,刘家宾客满堂,把酒言欢,猜拳行令非常热闹,两个穿着时髦外套的年轻人出门,其中一个是刘金丰的大儿子刘大军。
可能是喝高了,出来透气吹牛,一眼就认出了赵东阳,
“嗨,你丫回来了?”刘大军张嘴招呼,若不是真的喝多了,他才不会搭理赵东阳,势同水火的两家人,小辈之间更是犯冲。
赵东阳佯装未听见,继续前行。
“嗨嗨,说你呢?你丫长脾气了,不认识乡里乡亲的了?”
赵东阳站住,回头。
于是俩人勾肩搭背,摇摇晃晃的站在了赵东阳的面前。
“还真是东子哈,搞得这么面生啊?”刘大军浑身酒气,走路都是打飘的。
“可不么?我看你也挺面生。”赵东阳冷漠回应。
“切,在外面混的,就是冲啊,在哪儿发财呢?”
“发财谈不上,混口饭吃。”
“谦虚了吧?那车子你的?”
显然刘大军早就注意上了赵东阳开回来的金杯面包车了,跑了两年多,已经显得有点破旧。
“我们老板的,借我开两天。”
“呵呵,我就知道,要面子,村里很多人都这样。”刘大军一脸鄙夷,说着话还满身乱摸,好像要给赵东阳发烟。
“东子,干啥呢?回家了!”
不远处,自家的院门打开了,赵老爷子拄着拐杖站在门内。
赵东阳摆摆手,扭头就走。
“嗨嗨嗨,还没聊两句呢……”
赵东阳大踏步而去,头都没回,进院,咣当一声关上了大门。
“卧槽,你拽个几把呀?从小特么傻逼,现在还这个鸟样,活该倒霉死爹!”
刘大军仗着酒劲破口大骂,若是没喝酒,他绝不会这样,赵东阳的父亲自杀,可不仅仅是赵家人言谈中的禁忌。
院内的赵东阳闻听,怒火冲头,刚一转身,却被一只手牢牢拽住,这只手瘦骨嶙峋,但非常有力量。
面对爷爷浑浊的眼睛,赵东阳不得不选择妥协,强行压下了心中的怒火。
刚才如果冲动了,他就算打不死刘大军,也会吃官司,爷爷可就无依无靠了。
小不忍则乱大谋,忍。
爷爷什么话也没说,感觉赵东阳安静了,才松开手,“去搞两个菜,陪爷爷喝一盅。”
说罢,爷爷拄着拐杖,蹒跚着进屋去了。
好在刘大军骂了两句后被身边的同伴劝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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