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强每隔一天就要从开发区回来一趟,先是去小市街市监所问问情况,然后再到店门口看看,心情是寥落和复杂的。
他真恨自己那天晚上的态度不够坚决,如果再多追一段路,说不定就能追上赵东阳,或许就能避免后来发生的事情。
关于那个蹊跷的晚上、那些不知所谓的摩托车和骑手、那些突然出现在月新路上的成排警车……这一切,对于整个城中村来说都很莫名其妙,但后来都成为轰动性的新闻。
那晚之后的消息陆续传来。李喜家被抄了,张家被抄的更为彻底,张旺来兄弟也成了重要案件的嫌疑人被抓了。
还有永阳电器的小老板赵东阳又被弄进了局子里,这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了。
每天都有人在永阳电器维修部的周围晃悠,有街坊,也有陌生人。
永强很郁闷,他一出现就会被人围着问,尤其是那些陌生人,问的问题,五个里面有三个都很变态,这让他有揍人的冲动。
“请问,店铺的经营会不会因为赵东阳事件而受影响?”
“你们同行间是不是存在着恶性竞争?周围的三家店铺同时歇业,不会是简单的巧合吧?”
“有人说赵东阳一贯有暴力倾向,在你们的日常合作中会……“
“会尼玛!滚!”
永强也有发飙的时候,一帮垃圾人,哪壶不开提哪壶。
永强也知道,这些人都是做自媒体的,无风都能掀起三尺浪。
赵东阳第一次出事时曾经火过一把,虽然很短暂,但网络是有记忆的,此刻这些人闻着味儿又冒出来了,乱哄哄的像苍蝇一样。
也有好心的街坊小声问,店还开不开了?
这个问题又让永强有哭的冲动,他不知道店还能不能开下去,至少预感是非常糟糕的,失去了赵东阳的维修店,其实没有存在的意义。
昨天,永强通过洪天联系了朱律师,详细了解了一下赵东阳的情况,很不乐观,朱律师明确告知,缓刑期再度犯案,肯定会导致判罚加重。
但是也要视这次案情的具体情况和造成的后果而定,被伤害的嫌疑人张旺杰还在医院治疗,目前还没有结论性的伤情鉴定意见,朱律师正在积极了解情况,并递交了探视申请,但还没有被获准。
除了缓刑变实刑,现在赵东阳还要面临两场官司,一场民事赔偿,一场是故意伤害的刑事公诉,前者很可能会视情况后延。
朱律师坦言,案子非常辣手,但他会竭尽全力。
当时挂了电话,永强就感觉身上陡然间压了一座大山,压的他喘不过气来,他尚且如此,那么赵东阳又该承受着怎样的痛苦和压力。
为了避免麻烦,今天永强只是远远的站在五品街的街口看了一眼紧闭大门的自家店铺,然后转身就走。
没想到一头撞在了一个人身上。
撞的很结实,永强都感觉自己的前胸和肩膀生疼,对方却纹丝不动。
“对不住。”永强道声抱歉,想绕过这个人,他甚至都没有仔细看对方的长相。
“廖永强?”
永强闻听一愣,这才驻足认真端瞧对方,一个大高个,人很魁梧,一头板寸,穿着草绿色的半短裤和坎肩,戴着一副墨镜,很阳光,但是一般的市民好像很少这么穿搭。
“你怎么知道我名字?”永强没由来的紧张起来。
“我姓杜,张娜的朋友,想了解一下赵东阳的情况。”
“张娜?”永强更谨慎了,赵东阳出事的那天晚上他就接过一个自称是张娜朋友的电话,但说话的声音不像。
“没错,难道你不认识张娜?”
“认识,但和赵东阳有什么关系?”
“我们了解到,张娜出了点小意外,起因是因为一个叫赵东阳的人,所以,我打听到了你。”
“既然是朋友,你找张娜了解好了,我没什么可说的。”
经过几次事件以后,永强也懂得了谨慎应变,说完话立刻就走。
“或许,你提供的一些信息可以帮助赵东阳也未可知。”
永强闻声驻步,但凡有一丝希望,他都愿意竭尽全力帮助赵东阳。
富华大道,弗莱登国际大厦,朱律师拎着公文包刚刚走出东二门,便有一名穿着笔挺黑西装的年轻男子拦住了他。
“朱律师吧?”男子问。
“你是……”
“自我介绍一下,我姓蒋,是你代理案件相关方张娜的朋友,也是卫律师的助手。”
“噢,蒋先生幸会,卫老师好吧?听说他回京以后偶感风寒,身体抱恙?”
“没什么大事儿,休息两天就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不知蒋先生找我是卫老师有……”
“不是,我此次拜访不代表卫老师,只是从相关方的角度了解一下你的当事人赵东阳的情况。”
“相关方?”原本很激动的朱律师有点小小的失望,他还以为大律师卫旭会再度来到景阳与他一起代理赵东阳的官司,未料想刚才的小激动只是一厢情愿。
“对,张娜。”男子强调。
朱律师点点头,可能卫旭就算本人不来,也在时刻关注这件事。
他并不清楚张娜与卫旭之间的关系,上次代理赵东阳案件时,卫旭是通过律所合伙人直接找上门的,当时在律所内的几名律师都很意外,也受宠若惊。
对于张娜,朱律师原本不熟,甚至没什么印象,但这次案件中,张娜是受害人,由张娜被挟持案又牵扯出了好几个案件,包括赵东阳的故意伤害案在内,张娜之名才被朱律师牢牢记住。
“我们找个地方聊,这边一楼就有间咖啡屋,环境不错。”
……
松岭别院后面是别墅式宾馆,张旭阳并不喜欢这里,但也懒得换地方了,送妹妹回京后,他能沉下心做点事。
两天时间,一份言简意赅的文字描述放到了他的案头。
赵东阳,男,23岁,普罗县大观镇人。
父母在其幼年相继离世,由爷爷和姑姑抚养长大。
小学到初中,均在罗塘镇就读。
15岁考入景阳市高等职业技术学校。
19岁毕业,进入景阳万象工业园世家电子厂就职,流水线工人。
两年后辞职,先后做过推销员、送水工及外卖员,期间生活窘迫颠沛,有过数次自杀记录。
最后一次记录存档于南凌区消防中队和花岗派出所,方式跳崖。
其后开始自由职业,以修理电器为营生,并在今年7月与人合伙创办永阳电器维修服务部。
该店于9月28日被当地市监所以无照经营为由查封。
简历普普通通,童年时遭遇不幸,青年时代为生活奋斗和挣扎,普罗大众很多人的前半生,大都能被这份简历诠释。
但再看后面的描述和评估,张旭阳终于来了点儿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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