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市·布鲁克林街区
些许淡白色的蒸汽缓缓从地下供暖热管,自道路旁的金属格栅板飘散至半空中,
身着圆礼帽,毛呢大衣的人群,来往步伐匆匆,密集且纷乱的人流交错,
一道略显瘦弱的身影伫立在道路边,与周遭人群显得格格不入。
他怯懦的眼神几乎无法与每一位擦肩而过的人完整地进行对视,瑟缩着低垂的头颅,
手中紧紧攥着几摞被其养母·玛丽·巴博恩所安排,要求发放的纸质传单,
传单的内容无外乎于“第二塞勒姆组织”,反巫师,将魔法描述为洪水猛兽之类的信息,
但显然,今天克莱登斯·巴博恩的心思并没有放在手中的传单上,他的目光时不时飘忽着,扭头望向了附近街区阴暗逼仄的巷道,
即使克莱登斯·巴博恩知晓若是不按照养母的命令,将这些传单发放完,迎接他的将是又一场惨烈的毒打,
牛革材质的细长皮带,未经过打磨的粗粝边缘,每一次抽打,都能够在他本就营养不良的瘦弱身躯上,留下扩散开来的淤青与鞭痕。
但克莱登斯·巴博恩今天有更需要去做的事情,
他的耳边仿佛还回荡着与“珀西瓦尔·格雷维斯先生”的宽慰与承诺,眼前的场景开始变得模糊,
过往的记忆开始闪烁:
“你看起来似乎很难过……”
“你的养母?”
“肯定是有人说了什么……告诉我吧。”
那时的克莱登斯·巴博恩却只是犹豫了许久,才轻声问出,眼底满是忧伤,
“先生,你觉得我是一个怪胎吗?”
而“珀西瓦尔·格雷维斯”却只是露出温和的目光,平静地回答着说道,
“不,我只觉得你是一个非常特别的年轻人。”
“不然我也不会让你来帮助我。”
第一次有人能够如此相信自己,别样的情绪在克莱登斯·巴博恩内心激荡着,他慌忙地回应,
“格雷维斯先生,只要我知道,我一定……”
“我只看到那个孩子拥有极其强大的力量,不论是男是女,都不超过十岁,”
格林德沃伪装而成的“珀西瓦尔·格雷维斯”缓缓开口说出了筛选的要求,语气略微带着些许的“蛊惑”,
他笃定那头席卷纽约的“漆黑风暴”,即【默默然】的存在,
“我“看见”那个孩子离你的养母很近,”
“还有你,就在纽约,只有你能够得到孩子的信任,你就是关键。”
“找到他/她!克莱登斯!”
“我知道你很想进入巫师的世界,而我也想要那些“东西”,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自己!”
“只要找到孩子,我们就都自由了!”
“嘭——”
肩头传递而来的阵阵痛感令克莱登斯·巴博恩从回忆之中清醒,一位身形高大的男人与他相撞,令他不禁后退了数步,
“抱歉,先生。”
垂下头,低声道歉。
看了一眼钟楼上所显示的时间,克莱登斯·巴博恩将手中的传单放在街头垃圾桶盖上,
快步朝着一处狭窄的巷道方向跑去,
在巷道的尽头,他再度见到了自己的“精神支柱”,“人生导师”——珀西瓦尔·格雷维斯,准确来说,是格林德沃,
克莱登斯·巴博恩敏锐地发觉,这次见面的气氛似乎有些“凝重”,
特别是,“珀西瓦尔·格雷维斯”的脸色并不算好,有些苍白,
靠近了后,他甚至能够闻到淡淡的熟悉味道——血腥味,
那是每每当养母对自己施以暴行后,从肌肤筋骨之间传递而来的剧烈疼痛,伴随弥漫在鼻尖的味道。
所以,克莱登斯·巴博恩没有率先开口,只是乖顺地低垂着头颅,
事实上,正如他所猜测的那样,
格林德沃现在的状态并不好,在经历了“覆灭之夜”,
林瑞最终那出其不意的“致命一击”,着实是令这位叱咤风云的人物,第一次与死神擦肩而过,
金属弹丸击穿了还未来得及加固强化的【盔甲护身】魔咒,但好在弹道的方向发生了细微偏转,那颗弹丸穿透了胸腔,但未击中心脏。
格林德沃已经不愿意再过多回忆那个屈辱与惊悚的难忘夜晚,此时的他已经清晰地认识到,
要想对付手段如此诡异,深不可测的林瑞,必须加快对【默默然】的找寻,夺取那一份扭曲且庞大的黑暗魔力,加以自身,
换句话说,格林德沃已经不想再扮演知心朋友的虚伪假象了,他已然没有了耐心与时间,
“克莱登斯,你必须尽快地找到那個孩子!无论用什么办法!”
“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
“不能再拖下去!”
生硬而又冰冷的语气像是尖锐的钢锤击打在克莱登斯·巴博恩脆弱而又敏感的心灵上,
他从未见识过“格雷维斯先生”如此暴躁的陌生模样,
曾经眼眸之中蕴含的温和目光早已荡然无存,
在下达了一连串命令后,格林德沃便转身离开了这里,
只留下低垂着头颅,一言不发的克莱登斯·巴博恩,孤寂在站在灰暗的巷道内,
而格林德沃对此毫不在意,在他看来,克莱登斯·巴博恩只不过是为了找寻【默默然】的工具,
在成功后,失去价值的“工具”便没有存在的意义,他会像是扔垃圾般抛弃掉,
所以,格林德沃完全忽略了这个看起来无比怯懦的家伙,并将其抛之脑后,毕竟,他拥有更为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完成。
而克莱登斯·巴博恩自然也是感受到格林德沃那冰冷话语之中所表达的意思,
他也在此刻,彻底知晓了此前接近自己,用从未有过的温和语气,关心自己,宽慰自己的话语,第一次平等地将自己视作一个有用的,独立的个体的“格雷维斯先生”,
原本虚伪的面具被无情地撕裂开来,揭露出血淋淋的“真相”!
只不过是为了利用自己,让自己心甘情愿地作为“工具”,所编造的谎言罢了,
和自己的养母一样,收养自己,都是为了让自己去完成任务,派发那些无聊的传单,无止境的体罚与训导,信奉所谓的“无魔法”,沦为一个没有灵魂与自由,只知道听话的人偶,
并且……自己再一次被抛弃了。
假的……都是假的……什么都是假的!
克莱登斯·巴博恩阴沉的目光不断闪动在眼眸之中,眼角甚至开始泛起些许泪光,
他死死攥紧了手掌,指尖几乎要嵌入了掌心,疼痛刺激着他的神经,但却未曾松开一丝,
咬紧着牙关,牙齿在压力与摩擦的共同作用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温暖的蒸汽自金属格栅飘散升腾,但克莱登斯·巴博恩却只感到浑身的血液一片冰凉,尤其是那颗几乎要彻底崩溃,支离破碎的心脏,
“为什么……”
鼻尖酸涩,内心的复杂情绪不断翻腾激荡,名为“理性”的精神支柱几近崩塌,
伴随着脑海深处一阵剧烈的疼痛,好似有无数窃窃私语的声响一齐在他的耳边诉说着,
克莱登斯·巴博恩的双眼逐渐被漆黑如墨的晦暗阴影所覆盖,
体表逐渐渗透出漆黑的“雾气”,面容开始变得狰狞可怖,
瘦弱的肌肤下,正扭曲而又诡异地发生着“变化”,
准确来说,是他的肉体正在缓缓地分崩离析,化作那无定形的“黑雾”,
以克莱登斯·巴博恩为中心,他的双脚逐渐飘离地面,无形的庞大力量席卷了这条狭窄巷道内的一切事物,
原本贴在墙面上浓妆艳抹的女郎海报,被撕扯成漫天飘散的“碎屑”,伫立在角落的垃圾桶,也发出令人牙酸的怪异声响,被压缩成一团扭曲的金属废弃物……
德科立街·第437号,第二塞勒姆教堂
克莱登斯·巴博恩缓缓走进了这间熟悉的复式楼房,穿行过狭长的走廊,
但还未等到克莱登斯·巴博恩完全走入正厅,一道令他难以忘怀,深入骨髓的冰冷声音却陡然响起,带着威严与刻薄的语调就像是一把碎玻璃渣在摩擦,
“克莱登斯,伱上哪里去了!?”
几乎是条件反射般,下意识的,克莱登斯·巴博恩便站直了身体,小腿却不住地微微颤抖着,僵硬地转过头,
望向了那似乎早已等候多时,面色不善的身影,
那是他的养母·玛丽·巴博恩,也是笼罩他一生的“梦魇”。
“我只是……”
克莱登斯·巴博恩嗫嚅着,不知道该如何向这个自己打心底敬畏的养母解释,
而玛丽·巴博恩也根本没有要听克莱登斯·巴博恩说出缘由的意思,
她冰冷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这个畏畏缩缩的瘦弱身影,
说出了那个令克莱登斯·巴博恩不禁心跳都停滞了一瞬的话语,
“跟我过来,立刻。”
随后,玛丽·巴博恩便转身上楼,
克莱登斯·巴博恩目光望向门廊另一半,鸦雀无声,但却一齐默默注视着自己的孩童们,
这些都是克莱登斯·巴博恩的“兄弟姐妹”,都是被玛丽·巴博恩收养的孤儿。
他们身着亚麻布材质的旧衣服,同样瘦弱,年龄大多都不过十一二岁,甚至还有更加年轻幼小的,
而克莱登斯·巴博恩接下来的遭遇,他们自然也是知晓的,但却无能为力,
其中一个抱着破布洋娃娃的女孩缓步走到他的面前,伸出瘦小的手臂,微微拉扯着克莱登斯·巴博恩的衣角,抬起头,目光之中满是疼惜与不忍,
“别去……”
克莱登斯·巴博恩却也只是尽力挤出一个能够称之为微笑的僵硬表情,安抚似地伸出了手,摸了摸眼前小女孩的头发,转身离开,
随后,他的双脚踩踏在年久失修的楼梯踏板上,吱呀作响,脚步沉重地走上楼,
走到二楼房间内,等候多时的玛丽·巴博恩抱着手臂,冷冽的目光死死盯着克莱登斯·巴博恩,
而克莱登斯·巴博恩也颤抖地跪在了地板上,像床铺底下摸索着,
将一条细长坚韧的牛革皮带取出,低垂着头,双手捧着即将要用到的“刑具”,颤抖地递给了玛丽·巴博恩,
她毫不留情地接过了皮带,紧紧攥在手中,目光之中带着即将施展暴力的兴奋与急切,
紧接着,克莱登斯·巴博恩脱下了身上那件单薄的衬衣,露出依稀能够看见肋骨的瘦弱身躯,
营养不良以及缺乏阳光照耀的生活环境,令他的肌肤都显得苍白。
他无助地环抱住双臂,咬紧牙关,闭上了眼睛,
“啪——”
“啪——”
玛丽·巴博恩挥动着手中的皮带,阵阵破空声响起,紧接着是抽打在血肉之上的细密声响,
而克莱登斯·巴博恩的脊背也很快被抽打得皮开肉绽,深邃的血痕与撕裂开的肌肤,都令他不助地发出痛呼,
这剧烈的疼痛一度让他接近昏厥,在浑浑噩噩的模糊意识下,
脑海中好似有无数窃窃私语的声响一齐在他的耳边诉说着什么,但克莱登斯·巴博恩却什么也听不清,
再坚持下去就好了……再忍耐一下吧……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不是吗?
“啊!”
疼痛陡然中断,仿佛身后的疼痛停滞了一瞬,但紧随而来的是那凄厉的悲惨童音,
克莱登斯·巴博恩恍惚地扭过头,看到了那掉落在地上,沾染着些许猩红液体的布偶娃娃,
脑海中那本就破碎的“弦”,再度不堪重负,轰然断裂,
“不!!!!!!”
像是压抑在胸腔中许久的一声怒吼,响彻在这间狭窄的楼房中,
克莱登斯·巴博恩眼眸之中满是血丝,不断紊绕在他体表的漆黑魔力翻腾着,
“轰——”
庞大的无形力量令克莱登斯·巴博恩周遭的一切事物漂浮而起,
被眼前陡然发生异变的场景吓破了胆,恐惧驱使着玛丽·巴博恩不断后退,直到她的后背撞到了墙壁上,
手中还沾着丝丝血肉的皮带,陡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抽走,甩落在一旁的地板上,
而还没等她开口说些什么,一股无形的力量便死死扼住了玛丽·巴博恩的脖颈,并令其整个身躯都漂浮在空中,
“咔嚓——”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骨裂以及血肉扭转的声响,她的脖颈被拧转成螺旋状,面部被漆黑如墨的“细丝”所侵染,蒙上了一层晦暗,烂肉一般地跌落在角落里,
身躯逐渐脱离人形,漂浮在半空中的克莱登斯·巴博恩缓缓睁开了漆黑的眼眸,面容狰狞而又诡异,
而在这眼眸深处,是无尽的混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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