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绝,谁做的?”
沙里飞听到,有些不可思议。
就连李衍也是眉头一皱。
灭人满门,那可是江湖大忌!
双方不过是利益之争,虽说已经撕破脸,但还守着江湖规矩,更不会挑战官府底线。
别看现在闹的凶,将来说不定还会握手言和。
所以,他当时故意说要刺杀左参政,装出一副二愣子的模样,就是不想和张家父子掺和的太深。
什么两家世交,出卖的时候可不会再说这些。
怎么刚离开一天,就弄出这乱子。
张家父子可没这么蠢啊?
“问题就在这儿!”
万掌柜啧啧摇头道:“没人知道是谁干的,还是附近街坊早晨发现不对劲报了官,这才发现。”
“一家老小,包括几个在旁服侍的亲传弟子,全都被人抹了脖子,而且用的是关山刀子!”
李衍眉头一皱,“刀客?”
“谁知道呢?”
万掌柜嗤笑一声,“谁都知道刀客是拿钱卖命,若不想泄露身份,直接栽赃也可以,反正关山刀子又不难弄。”
“就在今日,周家的人还跑到张氏武馆闹事,要求交出凶手,张家的人自然不会承认,如今双方正在扯皮。”
“更关键是郑显怀的身份,官府本想装聋作哑,但这下,也不得不被扯了进来。”
李衍点头,也想起了这郑显达的身份。
周家的八大金刚,身份各有不同。
郑黑背和袁瞿,掌控着城中两大混子帮派,专门替周家敛财,干些上不得台面的脏活。
王姚经营医馆,除了给周家一系还有两个帮派的人治伤,还经常免费诊治,博取名声。
周培德,主要负责周家武馆运行。
而剩下的四大金刚,两个在当地最大的镖局当总镖头,剩下两个则在神拳会当教头,负责到各乡教拳。
这些人黑白两道通吃,构成了周家利益网。
郑显怀便是神拳会教头之一。
怎么算,都是个半官方的身份。
咸阳衙门不追究都不行。
沙里飞无语道:“张家父子脑子抽了才会对他下手。”
万掌柜也点头道:“谁说不是呢?但事已至此,就连周蟠都已经有些压不住,白天已有人当街血斗。”
“朝廷为平息事端,也默认了是刀客行凶,眼下正派出衙役四处搜捕,李小哥也是怀疑对象之一。”
“就在早晨,衙役们还去了问道馆一通乱找,说你是畏罪潜逃,计划通缉,只不过后来被捕头关万彻拦下,不了了之。”
沙里飞一听,顿时急了,“这不明摆着屎盆子没处扣,乱栽赃么!”
万掌柜摇头道:“没办法,衙门一张口,管你有没有,总之先别进城。”
“诸位就在这里安心待着。等风头一过,老夫亲自给你们作证,消了此事。”
“那就多谢万老哥了。”
“江湖同道,应该的。”
万掌柜客气了一句,又命人端来饭菜,安排他们住处,最后便忙着去分解那株雷击木。
屋内,三人面面相觑。
“幸亏咱们走的早。”
沙里飞心有余悸道:“若晚走一天,大清早被衙役们堵住弄进牢里,周家再一使坏,秋后问斩是跑不掉了!”
李衍和王道玄也点头称是。
他们混江湖的,那些個衙役什么德行,都清楚得很,为了交差,什么事都干的出来。
现在这情况,凶手是谁已不重要。
能不能有个交待,平息事端,才更重要。
到时张家父子为洗脱嫌疑,说不定会装聋作哑。
他们也就会不明不白死在牢里。
“先藏几日吧。”
李衍若有所思道:“我怀疑有人做这事,很可能是为了趁乱挑拨离间,从中渔利。”
“说不定,还会继续出手…”
虽说出了此事,但三人却并不担忧。
世道便是如此,谁能没几个对头,况且他们早有计划隔岸观火,便索性在这尚义村休整一段时间。
加之昨日一整晚没睡,胡乱吃了饭后,三人便早早地吹灯休息。
当然,行走江湖,防人之心不可无。
三人皆是和衣而睡,交替守夜…
…………
烛火昏暗,女子抽泣声不断。
周白躺在床上,虽然已经苏醒,但却满脸苍白,两眼呆滞地望着房梁,宛如死人。
他的心,确实已死。
自小便背负天才之名,周围皆是吹捧,心高气傲,想着一场擂台大胜后,便去行走江湖,扬名天下。
中原嵩山脚下,习武之风浓郁,高手如云…
晋州的镖局大镖头们,都有一手绝活…
胶州、湘西、江南…明暗八门中,奇人辈出。
从小就听着这些故事,让他心生向往。
然而现在,都成了一场空。
他成了站着尿尿都做不到的废人!
一名胖妇人坐在床边抹泪,正是她生母贾氏。
而周培德则站在门口,脸色阴沉,听得妇人哭泣,不由得心生烦躁,呵斥道:“哭什么哭,有用吗?”
他不说话倒罢了,这一训斥,胖妇人顿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下子蹦了起来,尖叫道:“你个老东西,儿子被人打成这样不吭声,倒来拿我撒气!”
一边说,一边扑上来抓挠。
周家贾氏,那可是出了名的泼辣刁钻,在咸阳城中,从来就是只占便宜不吃亏的主。
周培德正憋了口气,一个不小心又被贾氏抓破了脸,顿时恼羞成怒,啪啪就是两记耳光。
贾氏被扇的摔倒在地,垂足顿胸,嚎啕大哭。
周白也被二人吵得回了神,满脸胀红,额头青筋直冒,颤抖的双手死死抓着被子,盯着周培德咬牙道:
“父亲,替…替我报仇!”
“白儿放心,定取那小子人头给你!”
周培德眼中邪火升腾,转身离去。
出了院子,周培德没走几步,便被巡逻的弟子拦住,小心拱手道:“三爷,您要去哪?”
周培德冷声道:“我去哪儿,还要向你说!”
那弟子脸色尴尬,连忙赔不是,“三爷莫怪,这不是郑师叔刚出了事么,师爷说有人想渔翁得利,让晚上警醒着点,谁都不能出门。”
“我有要事,滚开!”
周培德一把将弟子推开,没走几步,又转身威胁道:“你就当没看见我,若敢乱说话,自己知道后果!”
“是,三爷。”
巡逻的弟子脸色一苦,不敢再说话。
周培德哼了一声,转身便从侧门离开周家大宅,一个人消失在夜色中。
他脚步飞快,没一会儿,就来到了一座宅院。
宅院内烛火通明,赫然是袁瞿家。
门外早有弟子守候,一声通传,袁瞿快步走来,亲自把周培德迎进了院子。
周培德面色阴沉,也不废话,进了大堂后,直接坐在主位上,冷声道:“怎么样,查到了没?”
袁瞿脸色有些犹豫,“倒是查到了些线索,但事情却不太好办……”
“有什么直说,吞吞吐吐作甚!”
周培德狠狠一拍桌子,训斥道。
说实话,他根本看不上袁瞿,更何况对方还间接导致周白受伤,没直接动手就算好的。
但没办法,他在周家掌控的是武馆。
自从派出的那名弟子被发现后,就彻底失去了李衍一行人的行踪,两眼一抹黑,只好找上袁瞿。
“是。”
袁瞿抹了把额头的汗,连忙拱手道:“消息还是从泰兴车行那里得知。”
“周师兄也知道,泰兴车行一直和咱们不对付,还和张老头他们勾勾搭搭,于是我就派了个人混进去。”
“暗桩今日刚打听到,这三人租了马前往淳化县,不知去做什么,如今已经返回,躲在咸阳城外的尚义村。”
“那还不去抓人!”
周培德一声怒斥。
袁瞿苦笑道:“师兄且息怒,这尚义村可不一般,那‘闻声阁’的万掌柜,不仅是玄门匠人,和太玄正教有牵扯,还是咸阳匠作行会长老。”
“如今已经够乱了,将作行会看似不起眼,但高手不少,若把他们也牵扯进来,恐怕师父饶不了咱们。”
周培德一听,也皱起了眉头。
这将作行会,在江湖中属于五行八作中的“八作”,城中木匠,石匠、泥瓦匠都归其管理。
这些人看似只做生意,和气生财,但他却知道一些隐秘,里面有不少玄门中人,很难招惹。
进村要人,若人家拦住说没这回事,他们也没办法。
况且擂台后寻仇,这事本身就不占理。
想到这儿,周培德不由得眉头紧皱,冷冷盯着袁瞿,“我知道你鬼主意多,既然说了,肯定有办法。”
“这…”
袁瞿看了看周围,又将手下弟子轰出去,这才拱手道:“办法倒是有,若是成功了,不仅能报仇,将作行会也没理由继续插手,就看师兄敢不敢。”
周培德惨声一笑,眼中满含悲愤:“事到如今,老夫还有什么不敢做。”
袁瞿低声道:“我认识一位法脉高人,只要他出手,就能将李衍那小子引出村,然后派刀客围攻,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就是这位高人的价钱不低。”
周培德冷眼一瞥,“要多少钱,老夫这些年也攒了一些,还有件镇宅的宝贝,若办成了,也能送给他。”
“他不要钱。”
袁瞿压低了声音:“人家…要童男童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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