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上漂泊了近一年,裴行俭现在就连走路都觉得飘飘悠悠的。
没奈何,在海上的时间太久了,每次路过南方的小国时,都是在陆上待不了几天,便重新回到船上,启程前往下一个国家。
好在他的收获还算不错,这一次从海上运了两百多万石的粮食。
毕竟这一次出海带的船也多,运力也充足。
只不过这些粮食若是想从洛阳运送到长安的话,多少还要费一些力气。
在洛阳筹备了几天,再加上之前便让人来到洛阳通过气,裴行俭便上下打点完毕,正式启程回到长安。
这一走就走了五天,等到他回到长安的时候,已经是十天后的事情了。
李象本来在长安城各处检查下水道的修建,听说大舅哥回到了长安,他当即便扔下房遗爱,回到了京兆府当中。
房遗爱:所以爱会消失的对嘛?
回到京兆府的时候,裴行俭正坐在椅子上和狄仁杰还有骆宾王喝茶,看到李象回来,他连忙站起身。
“守约,守约!”李象声音洪亮,伸着手走过去,一把握住了裴行俭的胳膊,“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殿下,臣幸不辱命。”裴行俭语气中带着激动:“这一次臣不仅带回了两百万石的粮食,更为大唐寻回了高产作物!”
“你的功劳,孤会如实上报给朝廷。”李象拉着他的胳膊,坐在一旁:“在海上漂泊这么多日子,可曾想念长安?”
“回殿下,臣没有一日不在想念大唐。”裴行俭目光闪动。
“既然回来了,就好好歇息些日子,”李象伸手拍拍裴行俭的胳膊:“辛苦了这么久,总该有些休沐的日子,一会儿先随孤进宫,与圣人报捷,而后再去武德殿见见阿姐,你们兄妹二人也有日子没见,阿姐还经常与我言说兄长在外漂泊,甚为思念呢。”
“是,殿下。”裴行俭沉稳地说道。
而后他又有些迟疑:“殿下,臣身为外臣,就这样去武德殿是不是不太……”
“没什么不好的。”李象摆摆手:“再说阿姐现在怀胎已有八月,身子总归不便,你还是入宫去探望她比较好。”
“雪青怀孕了?”裴行俭愕然地问道。
李象这才想起来,裴雪青还是在裴行俭走了之后才查出来怀孕的。
“这件事说来也是凑巧,你刚前脚离开长安,后脚太医便诊出阿姐怀孕。”李象笑呵呵地说道。
裴行俭感慨地说道:“我……”
还没说完,就把话给憋了回去。
这话多少有点不合时宜,本来想和杨戬一样感慨自家有后,却忽然想起来这孩子姓李不姓裴。
“你怎么?”李象关切地问道:“可是身子不适?”
“臣无碍,谢殿下关怀。”裴行俭擦擦汗,而后说道:“臣只是感慨,雪青当初还这么高的时候……”
说着,裴行俭比比一个孩童的身高。
“还在院中荡秋千的年纪,仿佛就在眼前,没想到时间一晃而过,都有孩子了……”
“谁说不是,倒是守约你,如今眼看着就奔而立之年去,还没有个家室。”李象上下瞅瞅裴行俭:“要不孤做主,给你介绍一个?”
“殿下说笑了。”裴行俭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他长这么大还没对男女之事有过心思呢。
之前也是一直在琢磨进步的事情,另一方面也是在和苏定方学兵法,一来二去就把事情给耽搁了。
现在李象忽然提起来给他保媒,裴行俭竟然还有些害羞。
“哟,你脸红啦?”李象调笑着抻头看看他,眼见着裴行俭把头别过去,便和狄仁杰还有骆宾王对视一眼,尽皆大笑。
骆宾王擦擦笑出来的眼泪,调侃道:“我倒是没想到,裴将军竟然还会脸红……”
“谁说不是,要我说啊,裴将军身为殿下的外兄,就莫要客气。”狄仁杰也在旁边说道:“殿下既然有给你保媒的意思,那就应下便是,说起来,臣和观光还有升之的终身之事,也要靠殿下帮衬一二呢,哈哈哈哈……”
“好说,怀英,守约,还有观光,你们看上谁了,尽管说便是。”李象笑呵呵地说道:“到时候孤亲自替你们保媒。”
还未等三人说些什么,便听到外面一道青春的声音在呼唤。
“兄长!”
李象回过头,一下就看到黑了一圈儿的程处弼。
“处弼?”李象站起身,笑着走上前,伸手在他脸上揉揉:“怎地几月不见,却这般黑了?当心卢国公看到你,不认你这儿子了。”
本来程处弼酝酿的挺好的情绪,被李象这句话给撞稀碎。
他在脑海里想了一下,这事儿他爹还真的能干出来。
平日里天天嘲讽人家尉迟恭是黑炭团,现在他儿子成黑炭团了,多少有点多年之前打出去的回旋镖扎在自己脸上那种感觉。
还是扎一脸血的那种。
“兄长说笑了。”程处弼垂头丧气地低下头,整个人都失去了色彩。
“你这程三,殿下在逗你兀自不知?”裴行俭哭笑不得地说道:“这一次出海,可是立下大功,卢国公脸上也有光,爱你还不及,又怎会不认你这儿子?”
“是啊,按照卢国公的性子,恨不得和全大唐宣布,你就是他亲亲的儿子。”骆宾王也说道。
“当真?”程处弼虎躯一震。
“自然是当真。”狄仁杰含笑说道。
“那看来兄长又在骗我。”程处弼挠挠头,瞅瞅李象,又瞅瞅身后,没吱声。
李象:……
他现在多少觉得自己有点不道德。
耳旁也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人家本来就傻,你还逗人家?
给程傻子买瓜子去……又笑着聊了一会儿,李象掐算着早朝时间已过,便带着裴行俭还有程处弼来到了皇宫。
两仪殿中,李世民抱着茶碗,拿盖子拨茶叶,细细地呷着茶水。
脸上也露出满足的神情,毕竟这大冷天的,喝上点热乎水实在是再美好不过的事情了。
“陛下,太孙殿下求见。”王德走进来说道。
李世民挑起眉,嘴上嘀咕了一句这孙子怎么忽然这么懂礼貌了?也不忘了说道:“宣他进来。”
王德走了出去,没多一会儿,便带着李象和裴行俭还有程处弼走进了两仪殿当中。
“阿翁。”李象很随意地打招呼,身后的两人却是老老实实地大礼参拜。
“臣裴行俭,拜见圣人!”
“平身吧。”李世民扬起眉毛,他知道这两个人前几个月出海的事情,现在既然回到了大唐,那自然是有所收获。
李象招呼着内侍给二人看座,而后上前对李世民说道:“阿翁,这次守约还有处弼出海,共在南方诸国买了两百万石的粮食,还寻到了高产作物,现如今粮食已经被押送到了长安,后续事宜还请阿翁定夺。”
“两百万石?”李世民一下坐直了身子。
两百万石粮食,已经不是一个小数目了。
这么多的粮草,已经足够支撑大唐发动一次灭国战役了。
“是的,两百余万。”李象笑呵呵地回答。
“不得不说,你们还真是给了朕一个惊喜。”李世民放下手中的书卷,笑着说道:“不止带回了大唐现如今最需要的粮食,更寻到了高产作物……”
“臣不敢居功,若没有殿下给出的方略,臣等也不会有寻找到高产作物、购买回这些粮食的机会。”裴行俭谦虚地说道。
“自家人知自家事,守约你就不必谦虚了。”李世民颔首道,对于裴行俭这小伙子,他很满意。
不仅是因为这小伙子是孙媳妇的兄长,更是因为这小伙子知进退,识大体。
“王德。”李世民唤道。
王德立刻站出来:“奴婢在。”
“拟旨,封裴行俭为闻喜县公,程处弼为东阿伯。”李世民几乎没怎么思考,便拟定好了二人的封赏。
“谢圣人!”二人喜出望外地拜谢天恩。
这两个封号,可都是有出处的。
裴行俭是绛州闻喜县人,所以按照这个原则被封为闻喜县公。
说来也是有意思,在历史上裴行俭便因为功劳不显而被封为闻喜县公,而现在的裴行俭起步就是闻喜县公,不得不说,有后台也的确是在官场上往上爬的基本法。
在裴行俭平定突厥之乱时,他曾向阿史那伏念许诺不杀他们,而侍中裴炎妒忌他的功劳,向高宗陈述意见说,阿史那伏念被程务挺、张虔勖威胁追赶,又遭碛北回纥的逼迫,没有办法才投降的。
李治自然是相信了裴炎的话,或许这个芝麻汤圆也有自己的考量在其中,总之结果导致阿史那伏念及阿史德温傅被处死,裴行俭的功劳也不予记载,只被封为闻喜县公。
而程处弼的东阿伯则是因为他爹程咬金的老家是济州东阿,所以便被封为东阿伯。
按照道理来说,程处弼本不应该被封伯,可谁让他的兄长是李象呢?
老李爱屋及乌,喜爱孙子之余,所以也就十分大方地给程处弼封了个伯。
可别小瞧这个伯爵,要知道程咬金是卢国公,这个爵位将来也是要传给长子程处默的;现在程处弼被封为东阿伯,程家可谓是一门双爵。
而程处弼也年轻,更是太孙的心腹之臣,将来程家一门双国公也不是没可能。
“平身吧。”李世民和煦地笑着,等到二人就座之后,他又问道:“看此前太孙绘制的地图,这半岛尚且不及大唐三分之一大,为何你们却能购买到这么多的粮食?”
“陛下有所不知。”裴行俭回答道:“半岛上一年四季炎热,只有夏天,没有冬天,全年都适合种植粮食;且半岛的作物产量也要比大唐高上几成,故而半岛诸国最不缺的就是粮食。”
“竟然一年四季都是夏天?”李世民一下就来了兴趣,“怪不得,怪不得,难怪他们那里盛产粮食,原来还有这个原因……”
李象眼看着李世民对这个问题感兴趣,就给他还有裴行俭、程处弼科普了一下为何会有一年四季,为何中南半岛会整年都处于炎热当中。
“自然果然瑰美。”李世民感慨地说道:“想不到一个四季之说,也能有这么多的学问……”
“是啊,若不是殿下今日如此开解迷惑,臣还真是百思不得其解。”裴行俭也同样在感慨。
“这世界也真是奇妙,北半球越往北越冷,南半球是越往南越冷。”程处弼对这个学说也十分感兴趣:“真想去南方看一看,看看这南极是不是如同兄长所说那般寒冷。”
“那可要等到造船业再升升级才行。”李象失笑说道:“现如今的海船,还不足以进行如此远的远洋航行。”
几人从天文地理,一直聊到中南半岛的风土人情。
这方面裴行俭和程处弼有话说,毕竟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他们俩是真正行了万里路的人,对于中南半岛的情况可以说是了如指掌。
李世民也听着很感兴趣,眼中的光芒不断在闪烁。
“可惜这一片沃土,不能为大唐所有啊……”裴行俭最后做着总结,“若能被大唐所开发,那我大唐就在南方有了粮仓……”
“这件事不急于一时。”李象含笑说道:“先和半岛上的国家做生意嘛,让他们为我大唐种粮食,咱们用丝绸、茶叶等奢侈品来换取就是。”
“是人都会有贪欲,等到半岛诸国的王室贵族对来自大唐的奢侈品上了心,手中粮食却不够的时候,势必会对国中百姓课以重税,届时其国中自然民怨四起,而后……”
说到这里,李象住口不言。
有些话也没必要说得那么透,说透了反倒没意思了。
你别说,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陷入思索。
喝,别说哈,这办法损是损了点,可的确也是管用啊。
再说这办法也不能说损,毕竟大唐也没蛊惑对方,锅也甩不到大唐的身上,那是你们自己国家的统治阶级不当人,我大唐只是来做生意的,和我有个锤子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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