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三章 蜀王来了不纳粮(求月票)

  听到李景仁那急切的声音,许敬宗心里打了个突。

  会不会是殿下觉得许某的手段过于酷烈了?

  一直以来,李象便是以点到为止讲武德著称,很少会对人行赶尽杀绝之事。

  许敬宗心中也在嘀咕,到底是怎么个事儿。

  他从李景仁的手中接过信件,深吸一口气,颤颤巍巍地去拆封。

  “老许,你怎么了?”李景仁狐疑地问道。

  “我无事。”许敬宗报以一记勉强的微笑。

  他拆开信后,低头一看,不禁愕然。

  信上哪里是批评他手段过于酷烈,而是批评他过于心慈手软。

  好家伙,这么个保守派是吧,嫌弃我这个激进派过于保守?

  按照李象的说法就是,像是这种蓄意对抗朝廷政策的,全收拾掉也无所谓,甚至还能够给地方扫平不少障碍,清扫出一部分尸位素餐之人,给更有能力的人以机会。

  不过既然已经办了,事情就这么样吧。

  总不能已经收了钱,又要反悔把他们拿下,这就是出尔反尔了。

  许敬宗面色复杂地放下信,语带感慨地说道:“我真是没想到,殿下竟然会支持我如此处理宋家。”

  “他也明确表示你心慈手软了,是吧?”冯清瞄了一眼那封信,笑着问道。

  “嗯。”李景仁摇头叹道。

  “当初殿下刚来登州的时候,若不是这五大家族识时务,恐怕早就被殿下所铲平了。”冯清追忆地说道:“从那时候起,我就知道,殿下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

  “现在我知道了。”许敬宗将信件递给冯清,而后对他说道:“殿下的意思,这收缴上来的钱财,登州大都督府留下一百五十万贯,剩下的尽数押解到幽州听用。”

  “嗯,”冯清虽说是不太舍得那些钱,但考虑到幽州建设也需要钱财,所以也就只能无奈忍痛割爱。

  其实就算他不同意,也是无效的。

  看到冯清有些唏嘘,许敬宗笑着安慰道:“冯长史也不必忧虑,其实事情也不是没有转圜余地。”

  “哦?”冯清挑眉问道。

  “你想啊,虽说这次这四家逃脱了制裁,但未必以后不会犯在检校的手里。”许敬宗笑呵呵地说道:“现在放过他们也好,这就像是年猪一样,等到养肥了再杀,总好过现在已经榨出油水再杀。”

  杀年猪嘛,汉族自古以来的传统,吃的就是猪肉,不是什么狗屁大肉,没必要在乎任何牛鬼蛇神的情绪。

  听到许敬宗的宽慰,冯清的眉头舒展开来。

  “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那就暂且留着他们好了。”

  说罢,冯清又说道:“不独是在登州,等到你们回到幽州之后,怕是又要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殿下想要改革的心情十分迫切,若是改革的话,定然会牵扯到一部分当地豪强的根本利益,若是他们肯低头还则罢了,若是不肯低头,非要梗着脖子与殿下对抗,那可真就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了。”

  听到这句话,许敬宗不以为意地笑笑。

  “既然他们找死,那就怪不得我许某人了。”

  这话刚说完,外面便又传来一道声音。

  “不是刚刚来信吗?”听到声音后,李景仁惊愕地看了一眼冯清和许敬宗,转身噔噔噔地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又拿着一封信走了回来。

  “这是给你的,冯长史。”李景仁将信交给了冯清。

  冯清不敢怠慢,他接过信,拆开后仔细一看,面色立刻凝重了起来。

  “怎么了?”李景仁和许敬宗关切地问道。

  “是安东大都护府。”冯清踱了两步,叹气道:“方才殿下来信,言说安东大都护府战事吃紧,新罗王室军节节败退,似乎是有五万倭国的军队渡海,加入了新罗叛军的一方,苏定方和刘仁轨已经下达命令,准备投入战斗,帮助新罗王室军抵抗叛军和倭国的合流。”

  “什么?!”李景仁皱眉道:“倭国不是先前在海战当中败给了大唐吗,怎么还能组织起五万的人马?”

  “倭国虽说地小国微,可毕竟孤悬海外,也没有什么战争侵扰。”冯清回答道:“这样的情况下,能够再次组织起五万兵马,渡海参与对新罗王室的作战,也实属正常——毕竟从辰韩时期,倭国就视新罗为禁脔。”

  “不过这一次倭国似乎也是用上了全部的力气。”许敬宗笑笑:“就那片弹丸之地,先后派出十余万的人马渡海作战,估计已经到了极限了。”

  “嗯。”冯清将信收好,放在案几上,而后说道:“当务之急,是要筹措出军需运输到安东大都护府。如今大唐还要应付来自草原上薛延陀的威胁,一时间无暇顾及安东大都护府,所以现如今,留给苏定方和刘仁轨的压力是空前的。”

  “需要我们做什么?”李景仁挑眉问道。

  冯清摇头说道:“并不需要,登州有直接通往平壤的航线,这件事我去办就好,你们还要回去复命,我就不给你们添麻烦了。”

  “也好。”许敬宗颔首说道,“时间紧迫,我等明日便出发,从海路回往武清。”

  在登州逗留了一夜,一是休整,二是等待将财货粮草装船,一时之间倒也出发不得。

  第二天中午,等到装载完毕之后,许敬宗和李景仁也踏上了回到幽州的路途。

  “景仁,这么早就回去也?”李愔在他那艘“镇远大将军”号旗舰上挥着手问道。

  其实他一直对这艘旗舰的名字感到不满意,在他看来,这“镇远大将军”五个字实在是太长了,也太俗气了。

  想了又想,他决定给大将军三个字优化掉,就叫镇远舰。

  “不回去不行啊。”李景仁回答道:“安东大都护府的战况吃紧,倭国向新罗叛军增兵五万,新罗王室军节节败退,我们还要急着回去复命呢。”

  “什么?”李愔眉毛一挑:“倭国人去新罗搞事情了?”

  “谁说不是呢,这群小矮子。”李景仁冲着海水吐了一口唾沫,又冲着李愔叉手道:“大王,就此别过。”

  李愔脑子里现在都是倭国参加新罗的事儿,哪有心思去回复李景仁,只是胡乱冲他叉叉手,便自顾自回到了船舱。

  “这蜀王,怎么心不在焉的?”许敬宗在李景仁身边看到了李愔的神色,便笑着问道。

  “不知道。”李景仁摊摊手:“他就是这么个人,人来疯的性子,许是又有了什么新乐子去寻,我们不必理会。”

  许敬宗点点头,也没当回事儿。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李愔即将给他们整个大的。

  回到船舱后的李愔心事重重地坐在胡凳上,好像那个叫做《思想者》的雕塑。“大王,您怎么了?”蜀王府典军张思礼问道。

  李愔没听见张思礼的话,还在那思考。

  妈的,这群小倭奴,竟敢派兵前往新罗,帮助那群乱臣贼子?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大王?”张思礼再次问道。

  这下李愔听到了,他回过神,啊了一声问道:“怎么了你?”

  “属下是问大王可有心事。”张思礼关切地问道。

  “无事。”李愔摇摇头,“只是方才听说,倭国向新罗那群乱臣贼子当中增兵五万,现如今安东大都护府战事吃紧,新罗王室军节节败退,本王想着,如今大唐首要的目的是处理薛延陀,至于安东大都护府,还要等到处理完薛延陀的事情才能腾出手来,所以……”

  说到这儿,李愔问道:“你觉得本王能做点什么?”

  “做……点什么?”张思礼虎躯一震,大王竟然还有这闲心呢?

  “对,本王身为皇帝的儿子,大唐的蜀王,怎能袖手旁观?”李愔一副铁肩担道义的神情,看起来是那么的……不丢份儿。

  “属下觉得,新罗、倭国联军势大——恕属下说一句不好听的话,就咱们蜀王府水军这两千多人,就算填进安东大都护府,也是杯水车薪啊。”张思礼迟疑地说道。

  李愔一手揣在怀里,仰天四十五度角叹息道:“我又何尝不知道,但咱总归是应该做些什么……王府水军训练得怎么样了?”

  “可以一战。”张思礼自信地说道。

  李愔想了想,背着手在船舱里走了几步,而后说道:“若是在海上,与倭国运输粮草的水军交锋,你觉得有几成胜算?”

  “这……若是敌我力量过于悬殊,恐怕吃不到什么便宜。”张思礼沉吟一番后继续说道:“但咱们的船胜在高大,就算打不过,跑也是可以跑的。”

  李愔点点头,对张思礼说道:“去,以本王的名义,在登州筹买粮草……”

  说着,李愔眉头一挑。

  听到李愔的话语停下,张思礼迟疑地问道:“大王,您怎么了?”

  谁曾想,李愔却忽然露出汤姆猫一般的坏笑。

  “有了!”

  “什么?”张思礼没反应过来。

  “我是说,我有办法了!”李愔笑嘻嘻地说道:“去,传令下去,筹措一个月的军粮,随后同我出海,直捣倭国!”

  听到李愔的话语,张思礼的嘴巴都张得老大,跟蛤蟆似的。

  不是,大王……

  您这就打算直接进击到倭国了?

  “怎么,你有什么疑问吗?”李愔看了一眼还在惊讶的张思礼,不悦地问道。

  “没,没有。”张思礼咽了口唾沫:“只是属下没想到,大王竟然这么大胆。”

  “大胆吗?”李愔呵呵一笑:“常言说得好,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你想啊,前番倭国在与百济、高句丽的联合作战当中,水师尽丧;而今又派遣出五万军马前往新罗作战,国内防务定然空虚,若是我们趁着这个绝佳的机会,登陆倭国,从背后捅他的x眼儿,岂不让他们措手不及?”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张思礼想了一下,觉得李愔这个计划虽说是十分大胆,但特么仔细一想还有点河里怎么回事?

  但话又说回来了,这么就去倭国冒险……

  “大王,这,咱们毫无准备,就带着这么多弟兄进入倭国,能行吗?”张思礼面色犹豫地问道。

  “能行吗?”李愔冷哼一声:“有什么不行?本王身为一国亲王,皇帝的儿子,都能够以身犯险,难道就不能给弟兄们做出表率吗?”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毕竟咱们到倭国……”张思礼还在迟疑。

  “张思礼!”李愔面色冷了下来。

  “到!”张思礼下意识地回应道,用的还是李象的新军训练法作为回应。

  “立正!”李愔再次下命令,而后上下一打量张思礼:“我问你,咱王府水军,谁是总指挥啊?”

  “报告大王,总指挥是大王您。”张思礼回答道。

  “大点声!”李愔叫道。

  “报告大王!王府水军的总指挥,是蜀王!回答完毕!”张思礼嗷地一声。

  “执行命令吧!”李愔最后下达命令道。

  “是!”张思礼无奈,只得走出去,准备执行李愔的命令。

  他倒是想劝李愔,但事实证明他劝不了。

  现如今能够劝阻李愔的,也只有李世民和李象了。

  但是问题在于,李世民在长安,往返一个来回,就算八百里加急也要半个月;李象在幽州,八百里加急往返也得七八天,等到消息传递回来,他们早就启航出发了。

  至于说冯清,根本不在他的考虑当中。

  就李愔这个浑人,给冯清面子叫一声叔,不给冯清面子直接让他滚粗。

  无奈之下,张思礼只能严格执行李愔的命令,一丝一毫都不敢打折扣。

  毕竟是要带着兄弟们一起出海的,总不能让兄弟们真因为后勤不足,在倭国饿肚子吧?

  想到这里,张思礼也有点犯愁。

  就算准备一个月两个月的军粮,多少也是沾点捉襟见肘。

  他还在心中哀叹,能买多少就买多少吧,听天由命就是。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李愔当然也是知道这一点的,但是他根本就不慌。

  在李愔看来,没粮食?那无所谓啊,倭国人有的是啊……

  口号都是现成的,还是之前李象给他编的顺口溜。

  吃他娘,喝他娘,蜀王来了不纳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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