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来我医馆帮忙的,我孙子要是有他一半医术,老刘家祖坟都得冒青烟喽。”
刘继明开玩笑地在纸上写着诊断以及要给乔琼兰开的方子。
不过他这话,倒是让乔琼兰格外好奇。
“小伙子这么厉害?”
杨鑫摆手谦虚,“没有没有。”
刘继明不吝赞美,“比我强多了,要不是年纪不够,自己经营家医馆一点问题没有。”
乔琼兰道,“这话就说错了,有本事那就得去大城市,窝在小地方都是没本事的人,有能耐的都往外跑了,要我说啊,他就应该去BJ,小伙子上大学没有?”
这情商,似乎有点略低,都不能用心直口快来形容了。
而且她本人似乎也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这话,是在变相的损刘继明。
杨鑫道,“还在上高二。”
乔琼兰道,“那快高考了啊,我家孩子也高二了,那个愁啊,他一个理科班的,数学却差的一塌糊涂,每次一说他,他还跟你急眼,你说说,还有半年就高三了,基础不打好,到时候怎么办?”
“人家复习前比他分多,复习后还能比他差?高中就这一年半了,晚自习回来还偷偷关在家里玩手机不睡觉,抓到他还不承认,还跟我发脾气,把他手机收了,他就自己偷偷攒钱买手机,气得我啊。放假也是,一睡睡到大中午,这像个学生样吗?”
“以后考不上好大学,找不到好工作,谁养他,唉~说起他我就来气,想想我们家隔壁的刘雨涵,人又乖,成绩又好,真是没法比。”
性子急,爱操心,嘴上不依不饶。
难怪会有阴虚内热。
有人说性格决定命运,其实性格也决定了疾病。
急性子的人,火气很大,一有点小事就喜欢发脾气,这种人也很难静下来。
所谓静养阴,动生阳。
一个人如果永远也静不下来,那么阳就会特别足。
阳足其实也没什么,但就怕阳太过生内热,去蒸化气血津液。
为什么阴虚的人哪哪都感觉很干,严重还会气血不足?
因为精、气、血、津液,本质上都是同一种东西的不同称谓。
精与气的阴阳属性不同,精属阴,气属阳,精与气相互化生。
精包括先天之精和后天之精,先天之精就是从妈妈肚子里带来的,后天之精则是脏腑成熟后,汲取外界食物,经过脾胃运化得来的,两者结合输布于五脏六腑,可濡养各脏腑组织,促进气的生成。
如肾中所藏之精可以化生元气,饮食中吸收的水谷之精也可以化生营气。
因此,精对气有化生作用,精足则人体之气充盛,脏腑功能强健,精亏则人体之气不足,脏腑功能衰减。
人体之精的生成又依赖有关脏腑的气化作用,如脾胃之气旺盛,消化吸收功能健全,就可将食物不断地转化为人体所需要的水谷精微,进而转化为后天之精。
因此气的运行不息是化生精的动力,气盛则精足,气虚则精亏。
这两者的关系,就概括了人体物质的基本转化。
气为阳,精、血、津液为阴,气可生精,可生血,可生津液,精、血、津液,三者又同属一个源头,且能相互转化,同时都能化气。
这其实就是阴阳转化。
所以,有人觉得天天跑步出汗,是一个非常健康的运动方式,这其实是非常错误的认知。
津液在心为汗,在肝为泪,在肺为涕,在脾为涎,在肾为唾。
经常暴汗不止,就会伤津液,津液一伤,等同于伤到了精、血,还有气。
为什么很多人跑步跑多了膝盖痛,一动还会有骨头摩擦的响声?
这就像是机器运作久了会嘎吱嘎吱响,因为缺润滑油。
津液就是润滑油。
在中医看来,任何事,过犹不及。
太多不好,太少也不行。
这阿姨明显就是性子太急,脾气也不好,心理上也产生了焦虑感。
不仅让自己整天疲于胡思乱想,还把这种情绪传递给了别人,尤其是她孩子。
杨鑫像是闲聊似的开口,“阿姨,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把家当家,才会这么的‘放肆’?”
乔琼兰不解,“这是什么意思?”
杨鑫笑道,“或许是他在学校学习压力太大了,回家之后就想找个时间放松一下,无论是晚上偷玩手机,还是放假睡到自然醒,都是一种自我压力的释放呢?”
乔琼兰道,“他能有什么压力?不就是个学习吗?天天在教室里读书,哪会有什么压力?他就是想玩游戏,不好好学习,每次抓到他,都有一大堆理由。”
杨鑫道,“那您天天这么跟防贼似的逮他,有让他成绩变好吗?”
乔琼兰一时语塞,然后立刻道,“变好个鬼,这次期末考试考完,他连分都不告诉我,准是考得差不敢开口,这会怕是不知道又鬼魂到哪个网吧去了,哼!”
杨鑫哭笑不得,“阿姨,这才几天啊,分确实没出来,他怎么告诉你。”
乔琼兰道,“考完之后自己心里还没点数?”
杨鑫道,“也就是说,您已经先入为主地认定了他一定考得差,对吧。”
乔琼兰撇嘴,“他哪次考好过?但凡有一次分数超过五百,我都不带这么说他,关键他就是不行啊。”
“唉~他学习是给我学的吗?还不是他自己,我跟他爸以后又帮不了他什么,要是考不上一个好学校,以后怎么办。”
父母希望孩子过得好,又不知道怎么做,就只能逼着孩子不停的学习,学习。
督促,是他们唯一能做的事。
但方法不对,有时候就会适得其反。
“诶,小伙子,你说说,我管他还能管错喽?”
杨鑫道,“也不能说管错,青少年确实是自控能力不足,不过一味强压,让他什么都不能干,只有学习的话,其实作用也不大,您管了他这么长时间,应该也知道这样不管用了吧。”
乔琼兰愁眉苦脸,“谁说不是呢,但不管能行吗?”
杨鑫笑道,“要不您换个方式?”
乔琼兰好奇,“你说。”
杨鑫问,“您孩子性格怎么样?”
乔琼兰道,“在外面挺老实,家里有点横。”
杨鑫笑道,“那这样,您不用挫折教育,就一个劲的鼓励他,这次期末考试的分下来,分考的比之前低就说进步空间还很大,奖励他每天可以玩会手机,分考的比之前高就说这段时间真辛苦,还是奖励他每天可以玩会手机。”
“放假了他在家不写作业,就对他嘘寒问暖,一会问他渴不渴,一会问他饿不饿,时不时再给他弄点水果,只字不提作业写没写。”
“他要是想出去跟同学玩,您就给他钱,也不多给,十块二十的,让他能上半天网就回家。”
乔琼兰越听越觉得离谱,“这不行吧,我要是这样,他不得乐疯了?”
杨鑫笑道,“就是要让他开心啊,您的责任是让他不做违法乱纪的事,三观不能出任何问题,然后跟他站在同一个战壕里,至于成绩,那是学校、老师,还有他的责任,跟您一点关系都没有。”
乔琼兰担忧道,“万一他玩的不想学习了怎么办?”
杨鑫反问,“难道您现在逼着他,他就不玩了,想学习了?”
“既然已经变成现在这样了,那么他学与不学的症结,就不在您这,而是他自己。”
“所谓的叛逆期,也只是长大后有了说不的权力,但有些时候是你越不让我干什么,我就越要干什么。”
“他现在就像飘在天上的风筝,您已经把他够不下来了,唯一能把他拽回来的那根线,不是您的压迫,而是关怀。”
“当风来了,您把他拽一拽,让他稳稳地飘在天上,当风走了,您送一送,让他在天上自由飘荡,如果只想着把他送到天上去,拼命地把他往风大的地方拽,线是会断的。”
“在我看来,家是一个不需要讲太多规矩的地方,累了可以毫无顾忌地休息,饿了想吃什么吃什么,再有一年半,您就没有现在这样与他朝夕相处的日子了,等到他大学毕业工作,这样的机会会更少,何必搞得彼此那么累呢?”
乔琼兰沉默良久,“我就是怕他输在起跑线上以后过得不好……”
如果说输在起跑线,那大部分人从出生的那一刻就已经输了。
杨鑫笑道,“我只是给您提供了另外一个方向,您相信就试,不相信也不强求。”
刘继阳一边抓药一边听两人聊天。
与其说杨鑫是在帮乔琼兰的儿子,不如说杨鑫是在帮她。
因为乔琼兰患上阴虚内热,最大的原因就是情绪。
她如果一直这样管着孩子,天天焦虑生气,病还会再犯。
只要她能够想通这一切,懂得放下执念,整个人能够静下来,病自然就能根治了。
刘继阳不知道杨鑫是有心还是无意。
他竟能在闲聊中去调理患者的情绪,甚至给出了解法。
且不说解法是否恰当,但至少让患者有了一个根治自己疾病的选择,而杨鑫也把选择的权力交给了对方。
病好不好得了,不在药是否对症,而是在乔琼兰一念之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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