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杨鑫脚步轻快。
没想到买个药的功夫,竟然还能找到个打工的地方。
这么一来的话,自己说不定还能在大学之前,把学费给赚了。
舒服。
他手里提着九副四神汤和一袋蔗糖,一共花了不到三十块。
在中药材还没有被炒热前,还是比较便宜的。
前世,经历了疫情,大家都知道中药管用后,中药材的价格一天一个样。
当然,最离谱的还是中成药,它既有中药的疗效,又有西药的便利,虽然疗效远不如刚刚煎煮出来的中药,但依旧深受老百姓欢迎,中西医也都能开,所以它的价格暴涨是最可怕的。
有时候被患者吐槽中药越来越吃不起,杨鑫他们也很无奈,因为中药的价格根本就不是由他们来控制的。
咔~
嘎吱。
“怎么回来这么早,没跟同学玩会?”奶奶坐在客厅看电视。
杨鑫笑道,“没有,出去买了点东西。”
奶奶放下遥控器,瞧见杨鑫手里还拿着个锅,不由起身近前,“你买砂锅干什么?”
杨鑫道,“煮中药喝啊,奶奶,这个中药对你身体有好处。”
奶奶接过杨鑫手里的砂锅,“没病喝什么药,浪费钱。”
杨鑫哭笑不得,“中午吃饭前,我不是问过您吗,您平时不是经常会有身重乏力使不上劲,吃完饭之后还会感觉到腹胀吗?您的舌苔中间还白的厉害。”
“这都是湿气重的表现,如果不及时处理的话,拖下去会更严重,比如头疼头晕啊,有时候到了下雨天或者换季的时候,还会有关节痛的情况。”
“这个药就是专门调理这个病的,早点治的话花的钱少,人还不用受罪,要是拖到关节痛的程度,估计就要花好几千上万,也不一定能够看好。”
奶奶一愣,“几千上万?”
果然,杨鑫就知道,只要他一提钱,准有效。
杨鑫把中药放在茶几上,“所以啊,绝对不能因为心疼钱就一拖再拖,琴琴阿姨的妈妈不就是因为一开始只是咳嗽,拖着拖着就住院了,到医院也就待了一个月,几千块没了。”
这个事,奶奶有印象。
当时她还一个劲地说,琴琴的妈妈就应该早点去医院看,这样就不至于花好几千了。
但有些事吧,不落在自己身上,很多人都不会意识到。
尤其是钱,奶奶最心疼钱。
但如果有个比较的话,她还是会听劝的。
“你从哪知道的这么多东西?”奶奶问。
杨鑫笑道,“书上啊。”
奶奶乐呵呵的笑了,儿时的她,九岁就要带弟弟妹妹,爸妈出去干活,她就得在家洗衣做饭。
九岁啊,或许脑袋刚刚没过柴火灶,就要担负起家务活。
每次奶奶讲小时候的事,都羡慕杨鑫他们,从小就有学上。
而她,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
基本的算数,也是在打麻将中学来的。
晚上,杨鑫洗了下砂锅,并拿出两副四神汤,白果去壳,薏仁炒熟,莲子去心,然后和赤小豆一并放入凉水浸泡两小时。
第二天一早,不等奶奶起床,杨鑫就开始用砂锅煮四神汤。
四神汤味道很淡,但加了蔗糖之后,四神汤就会非常甘甜。
这种甘甜不粘不腻,入口顺滑,还有淡淡的清香。
奶奶起来后,见杨鑫在煮汤,便开始洗衣服,打扫卫生。
这是她每天都要干的家务。
杨鑫想要帮忙,却根本插不上手,奶奶从不让他做这些事,一直都是。
煮好四神汤,二人吃完,就算是过完早了。
有句俗语叫,早上吃好,中午吃饱,晚上吃少。
事实上,想要脾胃好,只吃七分饱,任何时候,都不能吃饱,吃撑。
当然,早上脾胃消化功能好,可以吃一些比较进补的食物,中午脾胃功能逐渐减弱,就得吃些易消化的食物,等到了晚上,那就更得注意了,能少吃就少吃,水果等寒凉的食物,就最好还是别吃。
不过现代社会,基本上很少有人能在九十点钟睡觉,晚上实在饿得不行,该吃还是得吃。
只是那种肥甘厚味的宵夜,就得格外小心。
偶尔的放纵无伤大雅,过度的摧残脾胃,终有一天会付出代价。
九副四神汤,两副是杨鑫自己的,剩下的七副是奶奶的。
他的脾虚问题比较小,用两副调一调就够了,毕竟他年轻,现在又特别注意睡眠、锻炼,这点小问题无伤大雅。
奶奶的脾湿就不是七副药能调好的,这个得慢慢来。
七点半,杨鑫告诉奶奶一声,便出门往潜阳东路走去。
二十分钟后,弘仁堂医馆。
杨鑫瞧见刘继阳正在给一个老奶奶把脉,老奶奶身后还站着三个人,最年轻的一个看上去似乎也有四五十岁了。
一大早就有三四个人过来看病,可见这刘医生也还是有点实力的。
他没有上前打搅,走进医馆后,在刘继阳眼神示意下,静静地站在一旁。
“李奶奶,头还疼吗?”刘继阳问。
老奶奶捂着额头,“疼啊,怎么不疼,就一开始你给我开完药,吃了就好了几天。”
“发热的情况有没有缓解呢?”刘继阳问。
老奶奶摇摇头,似乎多说一句话都有点累的意思。
刘继阳皱眉,“这样,那个方子别吃了,我再开几副桂枝甘草汤补补心阳,这么多天了还头疼发热,应该是发汗过多了。”
说完,刘继阳便在纸上写下了处方。
“杨鑫,麻烦给这奶奶抓七副药。”
杨鑫颔首,接过处方后,走到药柜前,娴熟地抓了桂枝和甘草。
上秤分出七副,很快就装好了。
刘继阳看到杨鑫的速度也是十分满意。
这个小药童算是找对人了!
一上午,刘继阳水都没功夫喝,也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来找他看病的比往常多了一倍。
往常有七八个患者,就算不错了,今天居然来了十几个。
看完一个又一个,排队的人就几乎没断过。
刘继阳本身看病不算快,如果是老患者,一个人可能需要个七八分钟,新患者的话,光是把脉就得花七八分钟,然后还得问一大堆问题,再找找哪个方子合适。
一整套流程下来,一二十分钟就过去了。
而且看的人越多,刘继阳的速度也会跟着慢下来。
一般情况下,半天功夫看十五到二十个患者,已经算是他的极限。
再多,他脑子就木了。
把脉辨证都会不准。
呼~~
当最后一个患者拿完药走人,刘继阳长出一口气,整个人便瘫在了椅子上。
“刘医生,水。”杨鑫适时地给刘继阳倒了一杯水。
刘继阳拿起水杯,一饮而尽。
“幸好你今天来了,省了我抓药的时间,不然这些人我得看到下午去,这脉象啊,一旦过了中午就特别难辨,”说到这,刘继阳忽然拉开抽屉,“喏,这是今天的工资,下午我不出诊,不用来了。”
杨鑫这才意识过来,私人医馆和三甲大医院是有区别的,他们上的是一整天班,甚至包括夜班。
但医馆不同,因为中医的特殊性,下午看病不准,所以通常来说,医馆都只会在上午出诊。
也就是说,刘继阳开的一天三十五块,实际上是半天三十五块。
这都相当于潜江很多成年打工人的平均工资了。
太厚道了吧。
不过杨鑫也没拒绝,刘医生能开出这个工资,肯定有他的考量,要么就是付得起,要么就是觉得他值这个价。
只要自己干的活能对得起这三十五块,杨鑫自然收的心安理得。
“谢谢刘医生。”杨鑫真诚道。
刘继阳摆摆手,说实话,杨鑫抓药、秤药、分药的过程他都看着,活脱脱一个完美小学徒,连教的力气都给他省了,关键他还能帮自己分辨药材真假。
这年头,上哪花三十五块找这么好的中医学徒去?
“对了,你伤寒论学的怎么样?”刘继阳忽然问。
杨鑫道,“学了点皮毛。”
刘继阳道,“第一个过来看病的那老太,之前得过伤寒感冒,我给开了麻黄汤,结果这次过来,她还是头疼发热,脉象上又没有什么异常的情况,起初我还怀疑是发汗过多,伤了心阳,现在越想越不对劲。”
“如果是伤了心阳,脉象不应该是又弦又长,这分明就是表症没解,但我又不敢用麻黄汤了,实在是……”
刘继阳揉了揉太阳穴,他现在脑子完全是个浆糊状,但他一想到第一个患者,就总觉得哪里出了问题。
他既是在跟杨鑫交流,也是在试图从自己的话语中寻找到答案。
见刘继阳询问,杨鑫也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如果脉象弦长,患者伤寒已发汗,头疼发热还是没解的话,可以试试葱白葛根汤,葛根、芍药、知母、川芎加葱白、生姜水煎服,如果是头疼的特别厉害,就加白芷,发热厉害就加柴胡。”
葱白葛根汤……
发表散寒,清热养阴。
刘继阳眼眸精光掠过。
就是这个方子,自己当时怎么没想到啊!
“杨鑫啊,你怎么不早说!”刘继阳哭笑不得。
杨鑫笑道,“刘医生,中医辨证思路繁多,很多医生在面对同一个病的时候,都会有不同的判断,用方施药也各有千秋,我总不能随便听了两句,就对您指手画脚吧。”
“再说了,您才是这间医馆的主人,那位老奶奶是奔着您的口碑过来的,我当众言语,既是对您的不尊重,也是对患者的不尊重,难不成您会觉得一个正常人来看病,会信一个学生开出来的药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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