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皿悦见唇膏涂抹后,果然人倍加精神,李至雅又用一支海珠堆花步摇簪在裴皿悦的发髻上,裴皿悦吓了一跳,说道:“我!我!我配不上!”
裴皿悦将步摇轻轻松下,放进首饰盒中,失神地走到门畔。
诸人知道裴皿悦心事重重,都纷纷走出,唯独长孙无忌留到最后,来到裴皿悦身侧说道:“大家去收拾马匹,再过半个时辰,大家离开华阴城,你是乘马还是坐车?你身体没好,帮你套车?”
裴皿悦摇了摇头,低声说道:“随您吧!”
她走到池子边,独自坐在池畔,失神地望着沉沉的水面,似乎这重重心事比池水更深,比海水更重。长孙无忌轻轻搂住她的肩膀,低声说道:“对不起,让他们误以为我们现在是新婚,这样的话,你回自己老家,没人会再管你!”
裴皿悦望进了长孙无忌爱地那么深沉的眼里,抿唇不语。长孙无忌说道:“别管别人误会呢,你平平安安地过好下半辈子,不要担惊受怕,只要虚担这场误会,不就好了?”裴皿悦知道长孙无忌聪慧过来,其实俩人甚么都没做,诸人已经不敢再管裴皿悦,反而恭敬有加。
裴皿悦抬头说道:“其实魏征也不错啊!魏征昨天的意思——”
长孙无忌拧眉说道:“人家将来是大唐朝的圣人,别去腌臜他了!弄出去好难听!我倒无所谓——”反正从来都没人说长孙无忌是个大好人!
诸人饭后上马直到黄昏就到了老潼关,夕阳余辉,诸人都在城头观望城下渭河与黄河交汇之景。长孙无忌对世民笑道:“还去不去山上的秦王寨?”世民摇了摇头,暗想:王珩应该已经过了黄河?不用探访了,随她吧。
世民诸人没有惊动潼关守军,坐在潼关街头的摊贩里吃着潼关肉夹馍和小米粥。街头的秦腔歌唱着潼关八大雄景:雄关虎踞、禁沟龙湫、秦岭云屏、中条雪案、风陵晓渡、黄河春张、谯楼晚照、道观神钟。铿锵有力,雄浑如滔滔黄河之水,在潼关下猛然折回,气势磅礴。
青舟此时笑嘻嘻地上前拍着康崇的肩膀来,康崇知道又碰到新鲜事儿,准是什么好事。康崇笑道:“姑娘有什么好事!”
青舟抚着鬓发笑道:“那里走过去没有俩百步,有一个摊位在套娃,套到什么得什么,潼关的泥金要不要?”
诸人都听得倍感惊异,他们安康俩家真是凭本事吃天下,不老楼的大总管已经手握天下的财物,居然还豪吞不够,连地摊上的泥金也不放过。康崇吃够了肉夹馍,满脸微笑的点头道:“我们一起去玩玩也好啊!金潼关金潼关,潼关最贵的是金子吧。”
世民鄙夷地望着康崇和青舟,这俩人走遍天下,没有哪天兜里不装钱,没有几锭金子揣着都不好意思出门呢。
世民诸人住进了据说昔年曹操来过的下营处。世民拍着院中的槐树,又好玩地转了一圈,对尉迟敬德说道:“尉迟哥哥,你不是也会长矛?”
尉迟敬德哪里知道那么多的典故,秦琼也听得莫名其妙。还是魏征对诸人分解说道:“昔年三国时候,马超追杀曹操到潼关,两人应该在这里激战,曹操绕着这棵槐树猛转,马超一枪没刺中,刺在这槐树上,曹操这才侥幸没死,所以这里又叫马超刺槐了!”
尉迟敬德这才懂了李世民的意思,太子爷爷又想发疯,自比魏武帝,难道还让尉迟敬德扮演马超不成?太子爷爷明年快三十岁了吧,不是三岁呀!康崇在世民身后笑道:“太子爷爷,别说魏武帝了,秦始皇又能怎样?秦王和秦始皇本来就是一家的嘛。”
诸人瞬间大笑。康崇抽出无痕剑,向世民虚破而来,世民呵呵大笑,总算有胆大包天的康崇陪他一起疯,俩人各抽宝剑,环绕槐树,你争我夺,尉迟敬德和秦琼知道康崇和世民二人武艺不俗,哪敢在他二人的圈子里,退得远远的观瞧去了。
长孙无忌看得直摇头,而魏征点头望着月凉如水,叹道:“人又不为也,而后可以有为。这俩个人分得清可为不可为吗?”
长孙无忌说道:“这是孟子中的话?”
魏征说道:“奏折已经连夜追到潼关了,尚书大人打算怎么为?”
长孙无忌呵呵笑道:“魏夫子有为吧,我睡觉去了。魏征字玄成,号(好)有为!”魏征吃惊于长孙无忌的口才,号有为与好有为,真是别有滋味呀。魏征回头望着长孙无忌伸了个懒腰,因为俩人已经说定了,一个上半夜批阅奏折,一个下半夜批阅奏折,就没有李世民什么事儿。
魏征望了一眼调皮的世民和康崇,秦王与秦始皇本来就是一家,这种德行的秦王,哪里像是将要做皇帝的样子?与李建成相比,李建成老成稳重,而李世民虽然看似威风凛凛,但是却在卸下一天疲惫之后的某时某刻,又别有洞天的像极了孩童。
打下河南洛阳王世充的时候,世民曾经对王世充说过:“谁让你们轻视我这小小儿童?”把王世充吓得直接下跪拜倒。魏征也是从他人嘴里得知李世民的过往,当时攻打王世充和窦建德,魏征还被困在窦建德营中,直到窦建德失败,魏征这才重回长安。魏征知道世民是救他于水火的恩人,世民在入长安城前也派李世绩相劝魏征帮助世民,归为秦王府。但是李建成先李世民一步,用太子令命魏征前往太子府。李渊也默许了,也许魏征在太子府,李世绩在秦王府,才能做到权力的不偏不倚,不会做到势力的抱团吧。
魏征坐在屋檐底下,无言地望着潼关的明月,突然微微苦笑,自己东出潼关不计其数,为李唐王朝赴汤蹈火,没想到在武德九年的夏天,第一次那么平静的仰望潼关的长空,岁月已逝,过去的事情再去提起做什么呢?
六年前,李世民和李勣、尉迟敬德、秦琼、康崇等人陡然间冲入窦建德帐中。窦建德尚且在帐中上早朝。李世民一骑而入,呼喝一声:“魏征快来!”
魏征一回头,只见李世民已在左近,魏征没有片刻犹豫,向李世民伸出了右臂——李世民带马上前将地下的魏征拉上了宝马。这宝马踩踏无数,旋身而出。
此时,秦罡和窦蔻同时扯箭。但是窦蔻对秦罡说道:“我父亲需要您!我去对付李世民就足够了!他马背上是俩个人,行走慢!”
窦蔻的举动看在康崇眼里,康崇追在窦蔻身后半马之地,但是为时已晚,窦蔻出箭太快,世民的左后背为弓箭所伤,几乎从马背上掉落。
康崇知道窦蔻与世民之间的情形,只是斩断了窦蔻手中的马缰,立刻向世民赶去。此时,李勣和秦琼带着世民和魏征杀到帐后。冲入窦建德大营的五十骑直接背负着大唐军旗来到营后,迎风展开。
窦建德的军营阵脚大乱,以为整个军营被秦王包围,互相踩踏。而尉迟敬德砍断了窦建德大帐的栏杆和旗帜。窦建德见大势已去,命秦罡带窦蔻离开军营。窦建德就此在乱阵之中被俘虏。
魏征这时心想:长孙无忌说的对,该有为的时候去有为,权力本来就是如此交织的,太较真的话就活得太累了。
魏征忽然听到角院里裴皿悦按笛而吹。如这汩汩的明月,流淌在潼关的每一寸土地下,动人的情怀又似乎流下无尽的黄河,直到天际的沧海。世民和康崇不由停下双剑,互望而笑。
却听潼关坊外的防守们在户外猛烈的敲门,叫喝着立刻停止吹笛,因为已经宵禁禁没了,哪里来的客商竟然在潼关肆意吹笛弄萧。
世民对康崇说道:“潼关只能打仗,必须枕戈达旦?”
康崇笑道:“不要被潼关守军怀疑的话,天亮就出关吧。”
世民点头说道:“你去睡吧,你一直是下半夜,我去看看魏征!他一定在忙着批奏折呢!”
康崇说声好的,这才去睡觉。尉迟敬德和秦琼自然带着自己卫率在院中护卫。康崇已经传令下去,备足车马,天亮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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