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朵朵擦干了脸上的泪珠,又见是李元轨出手相救,只能见礼说道:“谢谢公子,敢问公子大名?!小女无以报答。”
李元轨帮魏朵朵抱起草篓,说道:“走吧!”
这群男孩子此时悻悻地从地下爬起,对李元轨和魏朵朵大吼大叫道:“魏朵朵!你等着!等着我到你家去,把你家一把火烧了!”
李元轨回头怒道:“你爹不过是五品官,好大的官威。别以为本公子不认得你。也不用等到晚上,现在你回家去找上你爹去魏征家里放火。本公子等着你们一起过去!”
李世民袖手远远望着,眼见老魏家的诗书字画快被烧个精光了。十四弟李元轨有李世民撑腰,小小年纪好大的威风啊。这里看得笑抽了。
世民心中一想,那个男孩子应该是太子府李建成门人中的小公子。有趣有趣。在京城,如果没有任何品级,那恐怕人人都能在头上踩一脚吧。
一大早,李元轨死活不答应去魏征家由魏夫子教授读书,在皇城,皇子要找夫子读书十分容易,为什么非要跟随魏征呢?但是世民还是固执己见,其他兄弟不懂事,实在不能胜任。但李元轨却出奇得格外懂事。所以世民有自己的打算。魏征家里孩子文弱幼小,的确需要十四弟处处出头维护才好。
魏朵朵这里好奇地问李元轨说道:“公子?你连五品京官的儿子都不怕,那你爹官居三品罗?”
李元轨忽然勉强地挤出笑容说道:“我爹跟你爹一样,在朝廷是没有品级的!”
魏朵朵突然吓得面色惨白,皱眉说道:“惨了!那我家真要被烧了!”
李元轨笑道:“品阶很重要吗?魏大千金也那么在意品阶?”
魏朵朵眼泪挂了下来,大声说道:“真被你害死了!”
李元轨抱胸说道:“我没救你的话,你刚才就死了!”
魏朵朵抢过自己的草篓子,直接往家里去。李元轨说道:“你还没谢我呢!不如,我去你家用饭!”
魏朵朵怒道:“我家没饭!”
李元轨“啊”地说道:“这么小气啊!”
魏朵朵白了这个公子一眼说道:“你要吃饭也不要到叫花子家里去吃饭吧。京城那么多饭馆朝南开门,公子你不会去吃吗?”
李元轨说道:“魏夫子家里的饭菜是什么味道的,整个朝廷都没人品尝过呢!我想第一个去尝尝。”
魏朵朵简直要急死了。家里统共每天只烧俩碗粥。早晨一碗,晚上一碗。早晨一碗是爹、自己和弟弟喝,娘还喝不到。晚上一碗是娘、自己和弟弟喝,爹是从来不喝的。现在这个混小子竟然要到自己家里去喝粥。那家里今天四个人全部饿肚子了。魏朵朵想到这里,简直比打死自己都要着急。
李元轨笑道:“魏大小姐,你家的米是金子做的,那么着急干嘛?”
魏朵朵刚要着急说话,李元轨说道:“既然你不请我去你家,那我们一起下馆子。嗯,现在伏暑了,馆子里开始杀伏羊了。今天我救了你,帮了你大忙,你得请客吃伏羊!”
魏朵朵挠了挠头,心中想到:干嘛跟这个馋猫纠缠?从来没有叫花子跟侯门公子纠缠的。算了,溜吧。
魏朵朵这里笑道:“公子,我爹还要叫我回去写功课!改日见。”于是魏朵朵风一般突然跑走了。赶紧走吧。云泥一般的身份,天差地别的纠结。欠下的人情还不清也就只能还不清了。
李元轨这里刚想回宫,被李世民拍了拍肩膀说道:“十四弟,怎么不追了?”
李元轨说道:“我去追个叫花子?我干吗去追个叫花子?”
李世民笑道:“怎么了?”
李元轨说道:“我说去魏征家用饭。这丫头没点头。我说下馆子,这丫头又跑掉了。所以,我干吗去追个叫花子?”
李世民点头说道:“我从来没听说魏征家吃过饭,估计这丫头从生下来到现在连白米饭是什么滋味都不知道呢!”
李世民从怀里取出半吊子铜钱,说道:“你要去魏夫子家里读书,就买些好酒好菜去吧!”
当李元轨打了两壶美酒和烧鸡烤肉来到魏征家门口之时,只见魏征家柴门上栓了两匹好马。
魏征搬出了两张书桌子,正与太子府韦庆俭、韦庆嗣一起喝水,韦庆俭身后的孩子正与魏朵朵互相不理睬。
李元轨这里打门说道:“魏大千金!”
魏征这里一皱眉,难道是韦少公子嘴里那个无法无天,一人打败十多人的孩子,魏朵朵这里迎了出来,踱脚说道:“你来干嘛!”
李元轨说道:“我、我、我来请大家喝酒!”
魏朵朵接了李元轨进到院子里来。魏征、韦庆俭和韦庆嗣这里见到李元轨无不站立起来。原来魏朵朵嘴里的男孩子竟然是李氏皇族的十四郎,李世民的亲弟弟李元轨。据说这个男孩骑射出众,难怪能以一敌十。
三人上前与李元轨行礼。魏朵朵这才明白,李元轨嘴里说的无品级是什么意思了。原来李元轨的父亲是当今的皇帝陛下,那当然是没有品级。
韦氏少公子闻听与自己大街上打架的公子竟然是十四王爷,这里惊得脸色发白。他正当犹豫,李元轨一个健步上前,握住他的手说道:“我好歹没来晚,晚了,你们都回去啦?岂不无趣?”
韦少公子讷讷地说道:“白日里惊了王爷的驾前——”
李元轨笑道:“哎——回头倒是我会被责罚的呢!还请各位去太极殿跟我父皇美言几句呢——”
此时,这三个老的想拉李元轨上座。但李元轨只有十岁稚龄。虽然不好意思告座上座,但也不好意思下来与魏朵朵与韦公子韦贺信一起玩耍。毕竟李元轨知道自己身份太高远了。何况,太子世民也希望自己多多留在魏征身边学习。所以李元轨没有再分心,只是喝着魏朵朵倒来的清水,慢慢品尝。
魏朵朵来到厨房下,见母亲面有难色,便说道:“娘,咱们不是有朝廷给咱们的银两吗?就用二两银子买些酒菜吧!女儿难得看见家里会来客人。”
裴氏说道:“傻瓜,你以为他们从没吃过二两银子的酒菜吗?”
魏朵朵急着剁腿说道:“娘!什么叫待客之道啊!”
裴氏:“那多熬些粥吧!”
魏朵朵说道:“娘!您熬的不是粥,是水!是熬水喝!”
裴氏摸摸魏朵朵的头发说道:“长安城能喝到甜水的人还没多少人呢。咱家好歹喝的是甜水井里的水呢!”
魏朵朵点头说道:“咱家能拿得出的是甜水了。”
裴氏矮身对魏朵朵说道:“你急什么呢?好酒好饭就是待客之道啊!谁说的?书上说的?”
魏朵朵擦了擦眼泪,说道:“娘!要不是家里穷,女儿怎么会惹来这个麻烦,捡个草根,还能惹来五品京官到咱们门上来理论!”
裴氏笑道:“真是来理论的吗?小丫头,你以为自己那么重要,非要让人家正五品来家里跑一趟!非要让人家皇子来家里跑一趟?”
裴氏带着魏朵朵来到门首,裴氏说道:“王珪大人回京了,恐怕这几天他会过来找你爹商量去留了。所以呢,谁会在意几口饭,几口粥呢,对不对?”
魏朵朵回望裴氏说道:“娘!我们不是在长安城挺好的吗?娘,我们要去哪里?”
裴氏低声说道:“要问过王珪大人的意思,你爹的意思是咱们离开京城,告身回老家曲阳县。”
魏朵朵这里擦了擦眼泪,说道:“咱们在曲阳县好像什么都没有嘛!”
裴氏坐在厨房的小凳子上,说道:“你爹说,咱们在曲阳县什么都没有,所以,回去之后,咱们可能更辛苦了。但娘相信,魏朵朵一定会帮爹娘扛过去,对不对?”
魏朵朵失声大哭,在京城已经像是个叫花子,难道去老家比叫花子还不如吗?裴氏吓得捂住魏朵朵的嘴巴。
是夜,王珪大人果然过来看望魏征。王珪已经有数年没见过魏征了,这一时见到,还是怔怔无语。
魏征说道:“听说王珩外出了,对不起,没看管好大姑娘!”
王珪冷冷地笑道:“谁能看管住她呢?死在外面正好!现在的太子爷也来跟我反复告饶,原来是他李世民放跑了王珩,我还不知道我那女儿的性子么?打小就没教好,都是我惯的!”
魏征握住王珪的手,淡淡说道:“这倒也算不上什么大事,王珩那孩子都二十岁了,性子还是一个野孩子!您回来正好,赶紧把她嫁走,如果再不嫁,那等着官府强配吗?到时就阿猫阿狗的了,挑不上如意郎君呢!”
王珪笑道:“我想想办法,魏兄可要来喝杯喜酒的!”
魏征这里慢慢地摇头说道:“我回下曲阳了,不会留在京城里,这是辞呈!”
他接着说道:“既然王珪您回来了,那我也放心了!”
王珪说道:“放心什么?!我回来是为了什么,难道也是因为李世民的一道赦令?那是因为朝廷中、长安城还有您老魏、魏征!”
魏征惨然说道:“我是朝廷的官,是太子府的官,不是李世民的官。他管不上我的去留!”
王珪说道:“就是因为我们是朝廷的官,我们是太子府的官,所以呢!难道不能给李世民一个机会?”
魏征说道:“李世民没有给建成一条活路。如果他能给一条活路,哪怕现在被流放二千里,我也陪着建成一起流浪到天南海北。”
王珪扶着魏征的肩膀说道:“朝廷是什么?朝廷是天下人的朝廷!不是建成的朝廷,也不是李世民的朝廷!老魏!你能不能为天下人想想!留在京城!”
突然之间,户外一声惊雷,刹那间大雨倾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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