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桥之盟前安兴贵家中---
诸人听世民说起魏征的话,人人脸色扭曲,在世民心中,谁能比得了乡巴佬?
乙骏也好奇地望着毫不理亏的魏征,再望着世民疼爱魏征的模样,咳嗽了一声,说道:“颉利可汗杀到了西渭桥,陛下却在这里只顾疼爱自己的谏议大夫魏征?”
诸人都望着魏征而笑。魏征笑着耸了耸肩,陛下自小混迹于阵仗,难得大家欢聚一堂,小息片刻,自然无妨。长孙无忌哼了一声,他自来不能见得世民专宠别人,不宠自己,这里出声对魏征说道:“真混账!魏征!我们是猪,你又是什么?”
魏征微微一笑:“国公爷怨陛下好德么?”(出自论语:卫灵公)
厅中所有人一起摒住了呼吸,怨和好德是同出于典故的。每一字在经书中都有讲究。
房玄龄却在一旁解劝道:“二位不可失言啊!”房玄龄使了个颜色给魏征,魏征再看长孙无忌与李世民,一个怒火难遏,一个满脸懵冬。眼下的情形,再说下去,长孙无忌哪里会善罢甘休呢?别说自己是魏征,即便房玄龄和杜如晦也得罪不起长孙无忌。房玄龄解劝得对,失言则失人,不能鲁莽,将来要与房玄龄、杜如晦、长孙无忌共事非常久,难道天天提着脑袋做事做人?
世民向长孙无忌连使眼色,算啦,被魏征说了便说了。反正秦王府的十八学士也没把李世民教得精通文墨,李世民想要饱读诗书的话,将来还要靠魏征呢。世民又对魏征笑说道:“老魏成天跟朕掉书袋子,如果我不把萧德言和姚思廉带在身边的话,朕真的不知道老魏在说啥!”
王珩哈哈笑道:“与猪同饮的典故很掰。原话是这样的:诸阮皆能饮酒,种容至宗人闲共集,不复用常桮斟酌,以大瓮盛酒,围坐,相向大酌。时有群猪来饮,直接上去,便共饮之。”
世民瞪圆了眼睛望着王珩,久久说出一句来:“王姑娘,您能背诵原文?”
王珪冷笑道:“王珩,你也只会这一句,还会别的?”
王珩噘嘴侧过了脸。父亲王珪只会说自己不读书,枉为在东宫白活那么多年。东宫那么多的舍人,不跟着读两本书,天天只爱混日子。
王珩叹了一口气说道:“陛下,这是玩笑玩笑的,我可不爱掉书袋子呢!秦王府是不是一群猪我不知道。秦王府是一群几百匹的野马倒是值得尊敬的!”
世民咂摸着嘴巴说道:“不!秦王府怎么也应该是一群满天下溜达的野猪吧!王珩!你如果喜欢,随朕打野猪去!”
王珩乐得真想蹦过来,一把搂住李世民欢呼不已,但是却生生被王珪瞪住,小姑娘家家像话吗?把皇帝当甚么了?就不该王珩出现在李世民眼里,俩人一起皮痒。
长孙无忌冷笑道:“那老魏只做了几天太子洗马就换了做太子喂马,也不让他多做几天太子喂马。”
王珩“啊”地叫了起来,什么叫太子喂马?世民微微笑道:“正是太子喂马呢!”
王珩一拍额头,笑道:“陛下,魏征哪里会喂马嘛!陛下,您还缺喂马的吗?不如我去试试!魏征叔叔么还是陪您读读书。”
世民点头说道:“可不正是,朕还死了一匹马呢!”
----玄武门之后世民的东宫---
世民做了太子不到八日,对魏征的意见已经堆成了山。奏章参奏魏征在玄武门外夜间醉酒,对世民大不敬。世民在诸人面前,把这些奏章摔在地下:“正事不忙,忙着本王身边的太子洗马,他魏征是猪,上奏的比猪都不如!”
房玄龄、杜如晦、长孙无忌和高士廉互相看去,都暗自噤声。世民对房玄龄说道:“帮本王看看这三百本折子,多少是东宫的,多少是西宫的!”
房玄龄望了眼长孙无忌,这种事情干嘛不找长孙无忌去做。
房玄龄心想:有这破功夫分什么东宫和西宫干嘛呢?
房玄龄见其他三人不做声,做人真累,殿下有事就直接问他房玄龄,其他人还挨不上。
房玄龄向世民恭敬地行礼说道:“殿下,现在还有西宫吗?”
世民呃了一声,突然语塞。房玄龄说道:“做错了就是做错了,说错了就是说错了。魏征是错是对,三百本折子难道都错了不成?”
房玄龄说道:“魏征没有巧言二字!”(论语:卫灵公)
世民怒道:“房、您说的是什么意思!”他焦急得满头大汗,为什么整个秦王府只有秦王听不懂十八学士的之乎者也。俩人同时把眼色递给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撇着嘴儿,许久才说:“房学士,魏征没有乱德,那您的意思是我们在京满朝文武就是群党?还薄责于人?”(论语:卫灵公)
房玄龄说道:“国公爷,我们在这个节骨眼里,不能以人废言呢!”(论语:卫灵公)
世民一怒真想砸了眼前人,说道:“房学士,您与长孙无忌如此对答,是不是太欠妥当。你们明白了,我半点也闹不明白你们在说什么!”
长孙无忌睨了世民一眼,说道:“听不明白,就记明白,回头翻书!”世民倒吸一口凉气,天底下还有亲大舅吼新太子爷没文化的嘛?
看样子,是得连夜翻书!
房玄龄上前整理好三百本奏章,长孙无忌一时无语。世民见房玄龄与长孙无忌为了魏征吵架,长孙无忌是什么心思,世民是明白的。房玄龄又是什么心思,世民在玄武门之后还是不甚了解。
世民突然站起来,在地下踱步,房玄龄一见世民的神色,于是说道:“殿下,胡人送来了一些骏马,我们去看看,再来想魏征之事!”世民会意,房玄龄想要单独跟自己谈话。于是俩人借口看马的缘故,一起出来。
房玄龄这里望着天空,忽然转头对世民说道:“太子殿下,我们之间是不是哪里有误会?”
世民说道:“为什么你独独对魏征那么好?”
房玄龄说道:“太子殿下,我们现在已经没有了东西两宫了,但是原太子府的人手和原天策府人手都在看我们接下去是怎么处置?”
世民说道:“我已经对魏征很好了,官复原职,难道错了?”
房玄龄说道:“魏征对太子殿下没有元谋之功,对弘义宫只有元谋之噩。殿下用什么说辞来说服天策府对魏征将来在朝廷的位置没有任何异议呢?”
世民大怒说道:“老子难道真被天管着的么?那么多天策府之人,我管他们还行!他们还来管我!”
房玄龄说道:“这个倒会让魏征看我们天策府的笑话!”
世民说道:“大家跟随本太子已久,但是国家大事,唯独赏赐与罚没。所赏的人和他的功劳相当,无功的人自然退避不挣。所罚的人和他的恶行相当,做坏事的人才会感到畏惧。”
房玄龄于是接着说道:“所以魏征眼下到了太子洗马的位置,其实暂时要不得!对他的赏罚不能轻率施行。他对于朝廷对于眼下的局面太微妙了。”
世民叹道:“是因为西宫么?”
房玄龄说道:“殿下对他的好,众人都百思不得其解。”
世民点头说道:“魏征的才干与神骨,朝廷之中无出其右,不用他实在可惜。”
房玄龄微笑道:“太子府东宫,您对所有人都是礼遇了,唯独对魏征是亲自册封。何止是东宫,连西宫都眼红。大家都知道魏征是太子府首罪,又是太子建成的左右股肱。那天您的庆太子宴其实是——”
世民见房玄龄脸色突变,然后说道:“是什么?”
房玄龄点头说道:“那天是太子建成的头七!”
世民这才神色扭曲,房玄龄对世民摇头道:“事情已经过了,不要提了。如果提出来的话,老魏更加危险!何不,先抚平众愤,趁着更替太子府诸事官员的当头,先撤换掉魏征呢?”
世民怒道:“本王好不容易得了魏征,只要好好待他,他总有知遇报答的时候。绝对不能撤换魏征!”
房玄龄抚着世民的后背说道:“要么魏征改变他自己,要么你想让全天下的西宫官员改变对魏征的看法!”
世民扭头一笑:“房玄龄,我想看看魏征到底有多硬。能上就能下么,魏征是个能人!我现在需要的正是人心,既要秦王府的人心,更要原太子府的人心。”贪心莫过于新太子李世民!
【在阅读模式下不能自动加载下一页,请<退出阅读模式>后点击下一页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