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李世民提剑向康崇而来,安元寿知道以李世民现在离奇愤怒的心情,真不知道还要剁死多少人。李元吉、李建成算俩个,那么康崇算不算第三个?那么康崇三叔是不是太无辜了呢?于是,安元寿却死命的用身体挡住李世民,不想让李世民伤害康崇。安元寿拦着众人,泪流满面的跪倒在地。
长孙无忌挺着一把断刀,对安元寿怒道:“你、你等着!你让你这个康三叔等着今天就死,不得好死!千刀万剐!”
李建成捧着胸口,鲜血已经从口中喷出。李世民上前,李建成低声说道:“秦王!本太子死了,三娘死了,玄霸死了,元吉死了,智云死了。你好狠心啊。你知道吗,明石也会因我而死,也是拜你所赐!”
李世民心中一颤,立刻上前低声说道:“明石在哪里?明石会怎么样?”听完李建成的细数,李世民突然天昏地暗,想到所有从小到大的兄弟姐妹的确都死得只剩他李世民一人了,李世民的生命,从玄武门之后,到底是可歌还是可泣呢?难道人的快乐是因为至亲兄弟姐妹全部死亡而快乐的么?
世民回身对长孙无忌大声说道:“我们的军医呢?赶紧救李建成,把他救活,不许他死!”长孙无忌心想:玄武门暗伏在此,就是以命搏杀,要么太子死,要么天策府全军覆没,怎么会带什么军医呢?
李建成冷笑了一声,不做一声,伸手摞过胸口的金箭,一把拔了出来,鲜血喷得李世民满头满面,垂头而死。
李世民大叫一声:“大哥!”完了,李元吉已死,李建成已死,难道会连累到无辜的皇妹李明石一起丧命吗?李玄霸、李智云早年亡故,难道一个人都不剩了么?
李世民一面用手掌向自己的面颊上连连掌掴,一面用手堵住李建成胸口不住喷涌而出的鲜血。但这伤口实在不能治了,李世民一面低声说道:“大哥!大哥!我错了!我错了!我丧心病狂,我来觊觎你的太子位到底是干什么呢?我应该去洛阳城,不!我应该去偏远的益州地区。我来争夺太子位做甚么呢?”诸人见李建成的鲜血染红了李世民的全身上下,全身如同一个血人一般。
长孙无忌和尉迟敬德所有人面面相觑,不敢置信在李世民诛杀李建成与李元吉之后,没有等来所有天策府在场诸位应有的欢呼雀跃,相反等来的却是李世民的恸哭淋漓。
这是对亲兄弟情义的最后的告别,也是对天策上将,对秦王身份的最后告别。他们丧命了,而他就此得到了一切,唾手可得的太子位,甚至是天子之位,已经近在咫尺。
------------------------安兴贵家中便桥之盟前---------------------
安兴贵家中,内室中琴音潇潇,似乎依然弥漫着玄武门内外血流如注的场景。
世民和康崇都举着黑白二棋,难以下子。
康崇无意间说道:“听闻陛下有胞妹名唤明石,怎么陛下的族谱中竟然没有明石公主的名字?”
世民暗自皱眉说道:“你还想知道什么?!”
康崇心中想道:分明李建成临死前亲自说过明石的确去过胡人部落,而自己的妻子明石小石头一定就是李渊的女儿了。回想起当初自己二十岁,小石头十五岁,无论外貌与岁数,都大抵与世民相当的,真是万万没想到。
世民见康崇执子犹疑,不知他心里又在想什么。自己便撇下自己手中的棋子,丢入棋罗之中,然后说道:“父皇和我找了她足足十多年,毫无音信,所以暂时不能加入族谱。怎么了,如果她现在好好活在长安城,身为我的胞妹,你现在竟然还想尚长公主吗?您知道明石跟我李世民是什么关系吗?”
康崇的眉毛几乎纠结在一起,仔细的打量着李世民的眉宇,再细细回想明石的样貌,忽然惊异起来,难道明石竟然同李世民是双胞胎吗?原来如此啊,别提李建成都要吐口水,就连李世民也看不起自己半分。
堂堂大唐国长公主,与李世民同时出生的双胞胎,嫁谁不好,来嫁给一个一文不名的胡人?如果明石现在好端端站在这内堂,恐怕会被李世民一女二嫁,嫁给李世民身边大有身份的文臣武将去了,哪里会来嫁给一个秦王府与天策府的叛臣?
康崇执子而落子,一下子提了世民的棋子,他掌控的棋坪之中便得了气,做得一手好局。世民急得说道:“悔棋悔棋!你杀了我一片!”
康崇淡淡一笑说道:“让我悔棋的话,就把你的这位胞妹明石公主抵这一局!”
“一局?”世民听来话中有话,简直想掀翻了棋坪。
康崇弹眉间开始收起世民被围的黑棋,说道:“陛下,棋坪上输了一局没什么,长安城如果输了,那就是天下的大局了!”
康崇是什么意思,这一局?草原胡人杀到了城外,原来在康崇眼里竟然只不过是小小一个局啊,如果要退兵的话,把美女尽管去献给草原胡人的颉利可汗,现在为了得到长安胡人的支持,竟然连自己的胞妹都要抵给眼前这个胡人首领康崇?对外要丧权辱国,对内世民更是丧辱门楣。明石公主是什么身份!就算长孙无忌觊觎她,李世民也绝对不会给的!康崇真是蛤蟆想吃天鹅肉!
康崇呷了一口凉茶,说道:“胡人从小到大,做的就是买卖生意。难道陛下觉得这买卖不划算,划不来?不过就是一个公主,长安城眼下什么都缺,最不缺的就是公主了!”
“你知不知道无耻二字怎么写的?”世民恨不得提起刀子想跟康崇拼命,但是想到俩人功夫相当,不论打斗、刀剑、弓马、康崇和世民都是势均力敌的,如果说要智取,世民也不见得比康崇智到哪里去。所以现在只能为了大局干瞪眼睛。
世民从小到大,从十八岁到现在的二十八岁,整整十年间从未见到康崇数过一个铜钱,成天只会在他的情人祖薇开设的不老楼交友喝酒,哪料到有一天,就在今天,康崇手谈逼宫,硬生生跟世民谈条件,想要尚公主。原来康崇从来不屑做什么小买卖,军国买卖才是他所谓的生意啊!他同祖薇爱得死去活来,竟然吃着碗里,望着锅里,连长公主也不放过。
世民不得不手持黑子,说道:“康崇,你好本事!不就是手谈问局么,我还没输呢,凭什么要把堂堂一国公主抵给你做妻子?我从来不服输,你也是知道的,我们继续下。不悔棋了。”
康崇皱眉说道:“陛下与齐王李元吉的年纪只差两叁年,怎么其中还会有明石公主和李玄霸的呢?”
世民弹眉说道:“明石和李玄霸又不是我生的,我怎么知道?”
康崇执子又在棋坪之上悬手,世民的心眼几乎提到嗓子眼了。天策府之中,唯一不会让子毁子悔局的人第一位是天策府长史唐俭,唐俭与唐祖李渊是故交,又追随世民元从起军,世民多年的心腹。第二位就是康崇,此人跳脱世俗,不为名利。安康两家藏粟无数,康崇不吃朝廷俸禄,原以为他效仿伯夷叔齐不食周粟,太原周党不受汉禄,其人大有古风,多年随同安元寿一起早早侍奉世民于左右,偏生出了三旬连个正室也没有,没料到此时狮子狂开口,要个公主做妻子,可见其人心计无匹。康崇直直地盯着世民说道:“世民,您不说的话,小臣不会下棋了呢!”
入局便入局,入局又死不了的,再说这都是隋朝年间的旧事,隋炀帝已死,说了不会如何如何!
世民推局而起,在内室中走了几步,说道:“这要从我母亲太穆皇后与我祖母元贞皇后的对话说起呢,我也是从父皇口中得知。
——我出生的那一天,家中同时生了叁个孩子,分别是我、明石公主和李玄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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