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月神屿记忆(2)骨女

  西夜用巫术探究,感应到最真切的闪念,那是法撒的心,他的心居然是空的,由一条蛇组成。

  它仰着头,看向西夜的时候,豆子般的眼珠圆溜溜的转圈,散发光泽,对这位绚丽的王子,产生了兴致。

  它的样子,与伊甸园的蛇无异,身体慢慢变做了树上禁果的颜色,它便是西方地狱中的“欲果”。

  欲果代表黑业,代表众生灵魂中,最激烈的情致、心绪、渴求、遗憾、不安、追逐、嫉妒、憎恨…执念…

  它是所有欲望的化身,更是一种特殊的灵魂能量。

  法撒:“看到了吗?它是你的使命,唯有你可以驾驭。”

  虞苏:“西西可以驾驭所有人的欲果?”

  法撒:“对啊,又或者说,和乐清一起的他。”

  “我要和西西一起,永远一起,不过…为什么啊?”乐清问。

  法撒:“它只臣服于世间最纯粹的爱,极端的爱。”

  蛇通体流变着紫黑色的光彩,开始慢慢收拢、盘曲,吐着信子看向西夜,眼眸中竟然真的有一种臣服。

  法撒看到他们惊愕的神情,笑:“想不想知道,它是怎么来的?”

  他的提问,再次调动出了一段前世回忆,关于骨女。

  …

  乐清调动灵力,跟随法撒的讲述,将那段前世回忆凝聚出来。

  一段悬浮在半空的光景,带着令人心痛的气息,徐徐展开。

  原本平静的月神屿,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来者是一个奇怪的女子,她身材矮小,看上去孱弱,浑身湿透的站在海滩边,不知该何去何从。

  她把自己裹在破旧不堪的毯子里,哪怕夏日炎炎,还是冷的浑身发抖。

  大概是因为被摧残过,她显得非常臃肿,灰白的脸上几乎没有表情,总是僵硬的,越过他人看着一个方向。

  她的样子很诡异,因为看不出年龄,脸上的轮廓像是青年,但是眼中混沌的气息,却像是耄耋老人。

  海水洗不净丝毫,她就像从淤泥里爬出来的,身上散发出强烈的腐败的味道。

  她驻足了很久,徘徊了很久,直到从自己国家回来的西夜,发现了迷茫的她。

  “你是?”他问。

  “别赶我走,我只是…想找个地方,我没有别的去处了,给我个生存的机会吧。”她发出软弱无力的声音,

  他的气息太尊贵了,她低下头不敢看眼前的人,只是瑟瑟发抖。

  “等等,干嘛这样,先告诉我你的名字?”

  西夜低头看她,见她几乎要下跪磕头,没说一句话就鼻涕眼泪的,脸上全然是卑微至极的模样。

  心想眼前的女子,应该是被奴役过的人。

  但他充满戒备的心,依旧驱使他对眼前人保持怀疑。

  她说:“我没有名字,叫…孤女…我本来也是灵族,后来被西海的巫族奴役,用来炼毒…”

  她依旧不敢抬起眼。

  回忆过往,其实她并没有任何记忆,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说是灵族,也只是一句幌子。

  她似乎是一具幽魂,被若萨拉关在城堡地牢,终日拿来做实验,无数毒药、巫蛊注入,她开始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原来又是我姐姐的杰作。”西夜:“孤女这个名字,太凄惨了,要么换一个?”

  “求你帮我取一个。”

  接近西夜的时候,她感受到自己冰冷麻木的心,忽然跳跃起来。

  长久以来,被泡在毒药里,失去了感知,这一下,居然变得有了情绪,她欣喜不已。

  西夜见多了西海的残酷法则,并没有什么触动,直率的说:“我可不喜欢帮人取名。而且你太像某些人了,某些我小时候遇到过的人,你见过隐奇么?”

  她吓了一跳:“对不起,是我冒犯了…我没见过你说的隐奇…但是听说过他。”

  “所以,你是若萨拉的奴隶?”他问。

  “我不是奴隶,我是灵族,对不起,别赶我走。”

  她担心西夜不高兴,眼泪汪汪的连声道歉,差点再次滑跪。

  他说:“我又没有在指责你,那么焦虑干嘛?”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她被若萨拉折磨的精神衰弱,曾经每一个问句背后,免不了新的惩罚,于是慌张不已。

  “你也是真厉害,短短几句话,快把我弄得紧张了。”

  西夜感受到她刻在骨子里的卑微,用巫术检索她的话语。

  咒语停留在“灵族”两字,卡住了。

  “我其实不记得自己的种族,只是听到若萨拉说我是灵族的,你会厌恶我吗?”她好似察觉了他的怀疑,孱弱的解释。

  “我们还是说说名字?”他把话题重新跳回去。

  “名字,你要帮我取名字了吗?”

  她很激动,浑身颤抖的厉害,带着毒性的虫子,从毯子悄悄掉落。

  闻到一阵阵扑面而来的异味,西夜不禁想:首先,她可能需要洗个热水澡…

  这么想着,他脱口而出:“热水。”

  “我就叫热水吗?”孤女不解。

  “…你比较像冷水。”西夜意识到自己的失误,笑的很张扬。

  她抬起脸,第一次看到了他。

  他那副熠熠生辉的模样,无所顾忌的笑脸,如此鲜活,好像在诠释真正的自由。

  她痴痴地看着,被震慑到说不出话来,鼻息粗重,散发出混杂男性的气息。

  “你的眉下有一个枯骨印记,还挺酷的,叫骨女怎么样?”

  西夜毫不回避她的目光,见她深陷的眼眶之上,生长着一枚胎记,就像灰黑色的骷髅头,他反而觉得特殊,取了个谐音。

  “酷?”

  她自小因为这个胎记,被视为怪胎,总是被嘲笑奚落,听他这么讲,一时无措,垂目。

  他:“酷都不知道,你与世隔绝的蛮久。”

  “你说的都是好的,我就叫骨女。”

  她应下来,心里充满了触动,他那么好,就像从地狱见到了天堂。

  抑制着狂跳的心,胆怯地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西夜。”

  她记住了这个名字,烙印心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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