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茹石瞅了秦月华一眼,很快又低垂了眉眼,默不作声。
秦月华盯着她,一动不动。
那般明显的举动,秦裴言自然也瞧在了眼里。
不光是他,就连秦裴倩也盯出了端倪。
更不恍说秦夫人张氏。
就连上了年岁的秦老夫人,也看出了孩子们之间的不妥。
她老了,眼睛虽说有些昏花,却心如明镜。
“不用秦伯父动手,我自己来。”柳茹石说得时候,眉眼上扬,眸光含着仇恨,又好像多了几分阴郁。
“你一个弱女子,难不成要与人同归于尽?”秦月华忽然轻飘飘道。
柳茹石低头不语,只是放在桌下的手,拳得更紧。
“闭嘴!你这个当大哥的,能不能好好说话?”秦将军怒斥秦月华道。
秦月华负气,端起桌上的粥,一饮而尽。
“你慢点喝,也不怕烫着。”秦老夫人心疼道。
“管他作甚,食不言寝不语,一点规矩不懂。”秦将军盯着秦月华,不满道。
“什么意思,这是在斥责老身?”秦老夫人狠狠地瞪了秦将军一眼,冷斥道。
“娘,孩儿不是说您。”秦将军忙赔礼,好生安慰。
“哼!”秦老夫人冷哼一声,拉着柳茹石就要起身。
“娘,您别生气啊,再说,茹石丫头还没用好早膳呢。”秦将军放低了身姿,好言缓和。
“丫头,回祖母房里,祖母那里有上好的糕点。”秦老夫人不理自家孩儿,拉着柳茹石就要离开。
瞬间,便把柳茹石逗乐了。
丫头终于笑了。
秦月华心里乐开了花。
秦裴言也是一怔,怎么,这就雨过转晴了?
而秦将军顺势拍了一下柳茹石的肩头,笑呵呵道:“傻丫头,不管是谁,告诉伯父,我定将他碎尸万段,为你报仇!”
柳茹石一愣,抬眸看着他。
秦将军以为小丫头感动了,随口又道:“放心,秦伯父说一不二。”
柳茹石眼睛眨巴一下,不言。
一旁的秦月华心里暗暗叫苦,这老头,真是口出狂言!
再说,能不能打得过他,还不一定呢。
见柳茹石不开腔,秦将军又道:“就算你和裴言没有订亲,我也是将你当闺女对待的。”
柳茹石点点头,不知如何言语。
只是,很不争气地,硕大的泪珠子掉了下来。
屋子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秦将军有些不知所措,他也不知道,几句话,竟把丫头感动成这样。
倒是秦裴倩嚷嚷着打破了沉静,“父亲,你偏心!”
“怎么就偏心了,你这丫头。”秦将军打趣道。
秦老夫人也不生气了,剜了秦将军一眼,拉着柳茹石离去。
秦将军也没有自讨没趣,而是吩咐人撤了残羹剩粥,喝了几口早茶,便出门去军营。
秦月华懒得多留,直接出了府门。
秦裴言正要离开,被秦夫人叫住,“说吧,怎么回事?”
秦裴言怔愣,很快反应过来,随道:“没什么,就是打算退亲了。”
“什么?”秦夫人张氏不可置信,“不行,不能退。”她斩钉截铁道。
秦裴言盯着她,不言。
秦夫人被他盯得发毛,磕巴道:“干什么,......盯着......我看?”
“就是,二哥,你怎么这样看娘亲?”秦裴倩也有些打怵,忍不住问他。
秦裴言看着她们好一会儿,转身离去。
什么话也没留下,倒是让秦夫人张氏不安了一整日。
秦裴倩却没有什么胡乱猜测的心思,问张氏要了些银两,喊了两个丫鬟去街上闲逛。
一晃,柳茹石已经在秦府住了十日之久,她每日能吃能喝,似乎精神了不少。
只是,依旧很少笑。
倒是秦老夫人说到秦将军年轻时候的糗事时,柳茹石淡淡地抿嘴轻笑。
见她笑了,秦老夫人心安了许多。
总觉得丫头心事多了,不愿意往外说,什么都压在心底,这没娘的孩子,倒是苦了她呐。
又住了两日,柳茹石离开。
她回了柳府,却又次日约了秦裴言。
秦裴言如约而至,盯梢她的人,自然也将此事告诉了秦月华。
秦月华听到消息时,眼眸微动,那光芒恍若要穿透万物般,盯着来禀报之人。
他一动不动,并没有立刻去找柳茹石。
秦月华知道,丫头需要时间。
时间终究会抚平伤口,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安慰自己道。
柳茹石依旧约了秦裴言在上次的茶楼。
秦裴言刚坐下,就很不耐烦地说道:“说吧,又想耍什么花样?”
柳茹石静静地看着他,忽然开口,“我们成亲吧,越快越好。”
秦裴言一愣,转瞬便笑了,“不好意思,我不用别人碰过的脏东西。”
柳茹石拳头紧握,冷冷地看着他,“假的,我只要秦府二少夫人的名头,信笺全给你。”
秦裴言愣了半晌,终于道:“容我考虑几日。”
言罢,起身离开。
柳茹石安静地坐在那里,慢慢地喝着茶,好像刚刚说那样终身大事的人,不是她。
也是,谁会那般轻飘飘地定下自己的终身。
这会儿,还能若无其事地喝着清茶。
门口进来一人影,柳茹石以为是秦月华,便没有起身。
谁知,来人开口,“你不该这般儿戏。”
“见过八贤王。”柳茹石起身行礼,很是客气道。
来者是八贤王,她自当敬重。
八贤王颔首,没有多言,直接坐到了她的对面,拿着茶壶,自己斟上一盏茶。
“你想嫁给秦二少?”八贤王呡了一口茶,道。
柳茹石抬眸看他,眼中充满警惕。
“别担心,这茶楼是我的。”八贤王淡淡一笑,平和地看着她,道。
他平日里不苟言笑,倒是对柳茹石多少有些例外。
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很快,又将眸光移开。
仅仅是这一眼,不等柳茹石开口,他又意味深长道:“除了秦裴言,你可以有很多选择。”
柳茹石微微一怔。
“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值得拿终身大事来做赌注。”八贤王又道。
柳茹石没有接话。
她很聪明,却不知此刻,八贤王话里话外,到底想暗示什么。
“若是可以,你可以选择更有权势的......”八贤王接着道,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柳茹石抬眸看他,些许不可思议。
八贤王眼芒微动。
恍如江河上的微波,如蜻蜓点水般划过,瞬间,又趋于平静。
“我没想过嫁给秦裴言,也没想过卖身给任何人。”柳茹石看着他,忽然道。
闻言,八贤王唇角扯过一抹似有似无的淡笑。
随即,他便道:“你一直活得很通透,多数人不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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