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月华仰头,闭了闭眼睛。
他记得初遇时,丫头顺走了他的短剑......
突然,嗖地一声,有东西从他耳边擦过。
他摸了摸耳垂,一抹血显露在手指腹上。
而一根纤细晶亮的银针,正扎在床头柱子上。
柳茹石却发疯了一般,上来揪住他的衣裳,“你如此警惕,你告诉我,别人怎么能轻易在你手下杀人?”
“我说了,是请他来说服父亲的,这是意外......”秦月华很无力,却依然耐心想解释。
“我不信!”柳茹石咆哮着,嘶喊着,泪眼模糊。
她哭得厉害,整个身子都在颤抖着,手舞足蹈地对着他又捶又打。
秦月华不语,只是紧紧地箍住了她的身子。
“丫头,信我一次。”他将下颚抵在她的肩头,轻轻地吐着热气。
他需要时间,来安抚这些日子里发生的一切。
而柳茹石始终却不敢也不肯相信,那儒雅的大师父怎么就死了呢?
不欢而散的夜晚,最终,秦月华不得不劈掌,打昏了她。
将柳茹石放在床榻上,他合衣拥着她,在她耳边轻声低喃,“丫头,意外谁也无法左右,我会一直守在你身边,爱你、护你,将来我们的孩子出生......”
直到天蒙蒙亮,秦月华才离去。
之后,夜里再来,柳茹石依旧不依不饶,对着他多次刺剑,当然,也没有得逞。
柳茹石已经有些绝望了。
白日里司徒夫人来看望她时,她也是怔怔地发呆。
好像是失了魂。
隔日,秦老夫人一进门,便看见了她萎靡不振的样子,看起来有些痴傻。
“丫头,你这是怎么了啊?”秦老夫人过来拉住她的手,老泪哗哗地流。
柳茹石直勾勾看人,不语。
她的脸颊很苍白,眼敛微微泛着青黑,眼珠子瞪得直往外冒,好像一头猛兽,欲要扑人。
秦老夫人心疼,抬手为她撩了撩垂落的头发,“丫头,若是因为裴言要退亲的事,你大可不必担心,祖母做主,你就是秦家的孙媳妇,谁都不能不认!”
“祖母。”柳茹石喊了一声,哇哇大哭起来。
她倒在秦老夫人的怀里,哭得很是伤心。
秦老夫人安慰她,为她摩挲着后背。
奶嬷嬷进来,为秦老夫人奉茶,并未解释什么,放下茶盏便退到了外屋。
直到傍晚,柳首辅归来,秦老夫人才准备告辞。
临走前,问过了柳首辅,得了同意,便将柳茹石带回秦府,打算让她小住几日。
秦裴言看见她时,恍惚以为瞧见了一躯骷髅。
臭丫头,没想到你也有今日!
他愤愤地想。
“站着做什么,还不过来,扶住她!”秦老夫人老当益壮,声音洪亮不减。
秦裴言悻悻地往前挪,不想还不到柳茹石跟前,便被后来的一抹身影抢了先。
来人扶稳了她。
“月华,你怎么回来了?”秦老夫人喜出望外。
秦月华嗯了一声,扶着柳茹石往里走。
秦老夫人愣了一刹那,也没多想,只是有些不解地瞅了瞅秦裴言。
秦裴言看着他俩离去的身影,手不由地往衣袖里缩了缩,拳头攥起。
柳茹石被安置在后院,同秦月华与秦裴言一样,只是偏房,不太大,却很雅致。
秦将军与秦夫人张氏昨日歇息早,自然是没瞧见柳茹石,倒是一早上听管家提起,二人用过早膳,便过来后院探望。
柳茹石被安置在后院,因为身体虚弱,秦老夫人便不准她请安,且一大早,秦老夫人就过来同她一起用早膳。
这不,秦将军夫妇过来时,柳茹石正被秦老夫人强行,要求她多少喝一些粥。
那粥里放了些老参,希望多多少少,能对柳茹石有些滋补。
瞧见柳茹石那鬼模样,秦夫人张氏吓得一蹦,“怎么回事?”
柳茹石没有开腔,而是轻轻地呡着粥。
秦老夫人也没多做解释,“让丫头过来住些日子,陪我这把老骨头唠唠嗑。”
张氏一头雾水。
臭丫头满眼青黑的样子,倒像是中了邪。
柳茹石一碗粥见了底,张氏也没瞧出个所以然来。
倒是秦将军说了几句多留些日子的关心话,才离开,出府去。
住在了秦府,柳茹石除了吃吃喝喝,便是沉默不语。
秦老夫人让秦裴言过来几次,见柳茹石依旧不开腔,便不再多言,年轻人的事情,还得他们自己解决才是。
夜里的时候,好几次,柳茹石都能隐约瞧见外面有黑影晃动,她知道,是秦月华来了。
的确,为了她能快些好起来,秦月华并没有冒然进屋打扰她。
而是默默地守在窗柩外面。
以往,这搁常常不着家的秦月华身上,是从来没有过的。
就连秦家姑奶奶,秦若兰回娘家,瞧见柳茹石在,也频频送了好几次补汤,柳茹石都如数饮下,却依旧不开口言。
“这丫头是怎么了?”秦若兰回去蔡府的时候,问自家夫君。
蔡祭酒一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秦若兰口中的她,是柳茹石。
柳茹石,他又如何不认得,在岭南乡下,那丫头与他蔡伯嗟可是左邻右舍地住着,焉能不熟悉?
“夫人若是关心,不如请她来府上住些时日?”蔡祭酒询声道。
秦若兰愣了一下,不点头也不摇头,倒是转移了话语道:“天色不早了,咱们早些歇着。”
蔡祭酒不语,直接往床榻边走去。
而在秦府的柳茹石却是辗转难眠,她甚至想着,该如何为大师父报仇。
次日早膳,秦老夫人随口问她有什么打算时,她竟破口而出,道:“报仇。”
柳茹石的话,吓了众人一跳。
这丫头来了几日,一直不曾围在一起用膳,今日刚巧瞅着脸色有些红润,这才一起用了早膳,谁知?
这?
“有人和丫头结仇了?”秦将军笑眯眯,玩笑道。
“嗯,生死之仇。”柳茹石低垂了眉眼,瞅着面前的粥碗,淡淡开口。
那话,好似清风,又好似冰霜。
令人不以为然,又触之惊心。
“竟然有这样的人,谁,秦伯父宰了他!”秦将军愤愤道。
敢欺负茹石丫头,就是和他秦放为敌。
分明就是没将他秦府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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