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茹石闭了闭眼睛,将所有的不好都浮涌脑海,她想了很多,越紧张,不好的感觉越强烈。
甚至,她倔强地将身子往前倾了倾,欲脱离秦月华的怀抱。
谁知,秦月华竟驻了马。
随后将她抱了下来。
站直了身子,柳茹石这才发现,他们来到了陵江边上。
而岸边,赫然停靠着一艘船。
船上撑着白炽的琉璃灯,散出光芒,很是显眼。
柳茹石愣了一瞬,这是要将自己送走?
看来是他们之间的事情,被秦将军发现了,才会要这般秘密地处置自己吧。
果然,见不得光的情爱,如同奔向地狱。
这会儿,柳茹石显然已经忘记了自己还是首辅之女,就算不得柳首辅待见,也不至于被人悄无声息地送走。
哎,只能说,不冷静的思考,着实令人智昏。
终于,她开口问道:“你要送我离开?”
秦月华怔怔地看着她,忽然将她抱紧,“不是,也不会。”
瞬间,又将她松开,拽住她的手,径直往船上去。
柳茹石被猛地一拽,差点摔倒。
秦月华并没有回头看她,却直接揽起她,跳到船上。
船头与船尾都站着穿铠甲的士兵,看来,这是秦月华的私地?
该不会是要见什么人吧?
柳茹石又忐忑起来。
等进了船舱,她才发现,船里面竟然躺着一个人。
不,不确定是不是还活着。
那满身的血渍,令她呼吸一猝,差点回不过气来。
而秦月华似乎没有发现她的异样,竟拉着她往前去。
等柳茹石靠近,才发现浑身上下染满血渍的身躯,竟,竟是她的大师父。
柳茹石瞬间动弹不得,感觉整个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充斥到了脑门,如五雷轰顶!
直到秦月华紧紧地攥她的手,她才反应过来。
柳茹石蹲了下来,挣扎着为大师父探脉,可地上的人,早已浑身冰冷,哪里还有脉搏。
柳茹石不甘心,又将手探上那鼻息。
呼吸更是无分毫。
她再也抑制不住,整个手连带身子都抖了起来。
她的牙齿咯咯作颤,她不知该扑到大师父身上痛哭一顿,还是期待有什么起死还魂丹来挽回已经失去的性命。
耳边传来秦月华喊她的声音,“茹石,丫头,丫头,......”
可她什么也听不见,任由秦月华抱着她。
忽然,她猛地站起身,一把推开了他,死死地盯着他,转瞬,她又愣愣地蹲了下来。
她将自己纤细的手,抚摸在大师父的脸上,缓缓地将他的眼敛给蒙上。
“大师父怕是死不瞑目吧。”她呢喃着。
秦月华不作声,只是揽了揽她的肩头,让她靠在自己的怀中。
他的沉默,令柳茹石发怒了,甚至问了一句很清醒的话,“你什么时候认识大师父的?”
柳茹石满眼猩红地怒视着他,恍惚在那炯亮的眸光里,藏着仇恨。
“丫头,我知道你有五位师父,姜堰是你的大师父。”秦月华轻声道。
他声音很轻很柔,恍若要用似羽毛般的话语,拂过柳茹石的心间。
将她的悲,她的痛,一点点抚平。
可眼下,柳茹石那种钻心的痛,浑身上下的血液如同浆水,滔滔地往外涌。
什么样的柔声细语,怕是也不足以抚平她此刻的伤痛。
“谁,谁杀了我大师父,是秦裴言吗?”柳茹石拽着秦月华,忽然疯狂地摇晃着他的胳膊,狠狠道。
秦月华沉默不语。
倏地,柳茹石挥手给了他一巴掌,“是你,是你对吗?”
秦月华猛地抬起了头,默了默地看着她,低声道:“手是不是打疼了?”
柳茹石不出声,却目光凄哀地看着他。
余光瞥见他腰间的剑,柳茹石突然出手,要去抽。
秦月华用力地抓住了她的手,紧紧地攥住,“丫头,一切都会过去的。”
“岭南乡下,无依无靠的日子,多亏了几位师父......”柳茹石将头靠在他的怀里,哭声夹杂着哽咽声,慢慢地诉说着。
秦月华听着她的呢喃,只能将手揽得更紧,抵在她的耳畔,轻轻地说着,“丫头,别怕,你还有我。”
柳茹石一直低泣着,哽咽声,呜呜不断。
“茹石,我爱你。”
耳边好像传来某种幻觉。
柳茹石觉得好似在梦境里。
对,她一定是做梦了。
梦里面大师父受了伤,秦月华开口说爱自己。
对,一定是这样,只有梦境才会这般不现实。
“我是不是梦魇了,怎么还清醒不过来?”柳茹石坐直了身子,怔怔地盯着秦月华道。
秦月华不出声,他能做的,只是把丫头抱得更紧。
柳茹石再次打了他一下,用拳头重重地捶在他的胸膛上。
那种疼痛感,让她恍惚,却也知道,这一切都不是梦。
可分清了现实与梦境,她宁愿沉浸不醒。
她扑到大师父僵硬的身体上,嚎啕大哭。
几位师父给了她不一样的少女时期,是她有了如今能够在金陵城里立足的资本,这样的根基堪比她的命一样重要。
大师父的爱,却在此刻,随着生命的消失,戛然而止。
而害死他的,可能是眼前之所爱,秦月华。
尽管他没有承认,但大师父的死,一定和他脱不开关系。
若说之前,她还想过与他排除千难万险,与之共赴一生,可此刻,又让她如何能够再与他一起走下去?
若是......又如何对得起大师父的死不瞑目?
“大师父,不要离开我,大师父……”柳茹石哽噎着,不撒手。
大师父姜堰的衣袍上全是血渍,尽管有些已经干涸,却还是染得柳茹石满手。
可,她却全然不在乎。
哭得稀里哗啦,鼻涕呼呼囔囔的,很是狼狈不堪。
秦月华看在眼里,疼在心上。
若是可以,他宁愿倒在地上的是自己。
眼瞅着她哭得撕心裂肺,身子摇摇欲坠,体力不支。
秦月华朝她后脑,一个劈手,柳茹石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等柳茹石醒来,能感知自己此刻正躺在床榻上,看到秦月华坐在她的身边,柳茹石默了默,转过便开始大口大口地呼吸,似乎有些喘不上气来。
“秦月华,我,我刚刚做了很可怕的梦......”她盯着他,急急地开口道。
“那不是梦。”秦月华不得已,直接告诉她。
他不想她永远沉浸在痛苦之中。
丫头的人生路还很长,不该一直这般抑郁悲切。
柳茹石眼角再次滑过滚烫的泪水。
余光瞥过,她看见奶嬷嬷端着粥进来。
原来,她已经回到了柳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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