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秦府,秦裴言将信笺掏出来,看了良久。
看着信笺里的词藻,也知道这东西是见不得光的。
他那端正高雅的母亲,能受柳茹石的威胁,皆是因为这些年轻时不懂事,写得一些风花雪月的东西。
都怪柳茹石那个乡下归来的臭丫头,分明就是个低下又没有道德的女人。
反反复复地折叠着信笺,秦裴言想着,要不要和母亲去商量一下?
思量了许久,最终,他还是将信笺收好。
他想过了,谁还没个年轻的时候,既然都过了那么多年,还是莫要母亲再担忧了。
自己尴尬,总好过母亲难堪。
若是母亲激动起来,弄不好就会被柳茹石那臭丫头牵着鼻子走。
到时候,父亲一定会知晓。
也许,秦府表面上的风平浪静,怕是也难以维持了。
臭丫头,分明就是红颜祸水!
秦裴言在心里一遍遍骂着柳茹石,也试图让自己慢慢地沉静下来。
而柳茹石却转头去了药铺。
很巧,五师父也在。
就是苛神医。
见到柳茹石,苛神医竟是少有地唠叨起来,甚至还让她看了几张药方,都是前些时日游历所悟。
柳茹石看了看,都是一些治疗外伤的好方子。
她甚至想着,若是将这些方子给了秦月华,用到军营里去,应该会发挥更大的作用。
柳茹石看着方子,思绪飘忽很远,猛然间一抬头,竟看到一位公子走了进来。
他身材很修长,却着一身黑衣,屋子里光线很暗,依然能看出他脸颊的白皙。
那种白,像是经年不见天日的那种,莫名地让人觉得有些诡异。
发现有人看他,他将视线迎了上来。
柳茹石自然也就看清了他的面容。
那极其英俊的面孔,令她暗暗地惊了一下,若说秦月华冷峻刚毅的话,眼前的人便是阴柔俊俏,甚至比女子还要柔美。
柳茹石恍惚地以为,这人莫不是女扮男装?
那人径直走到柜台前,对着苛神医道:“请问铺上可有治疗伤寒热病的良药?”
苛神医抬眸,冷冷地看着他。
柳茹石闻言,也盯着他看。
这人问话真是有意思,看样子手里并没有方子。
既然没有方子,却能说出伤寒热病这样的话来。
见五师父迟迟不开口,柳茹石往前走了两步,隔着柜台,问那黑衣公子,“敢问公子,可是家里人病了?”
“姑娘也会看病问诊?”黑衣公子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问话间,他眉头微微蹙起,却丝毫不影响他俊俏的脸庞。
柳茹石心里暗悱:这人真是生了一副好皮囊。
“丫头,你去后院看看。”苛神医忽然开口道。
似乎是不想让眼前之人与之搭讪。
柳茹石也没多想,直接往后院去。
至于那黑衣公子家里谁病了,一切自有五师父。
柳茹石揣着那几张治疗外伤的方子,在后院捣鼓了近两个时辰,直到肚子饿得咕咕直叫。
顺手在桌上抓了两块糕点,边走边往嘴里塞着,还想着要不要请五师父,去隔壁的酒楼,吃招牌菜。
她走到师父的屋子,刚喊了一声“五师父”,才发现秦月华竟然也在。
顿时,柳茹石变成了哑巴。
听见她的声音,秦月华自然也看向了她。
“秦家大公子,丫头,你可见过?”五师父苛神医问道。
“啊,”柳茹石啊了一声,又忙道:“见过。”
却见秦月华上去一步,一把拉住她的手,轻声唤了一声,“丫头。”
柳茹石吓得往回缩手。
秦月华却紧紧地拽住她,不让她动弹。
“你们?”苛神医愕然,满眼都是震惊。
柳茹石瞬间红了脸颊。
她不敢开口,也不知如何解释。
若说她不在乎柳府的任何人,可在岭南那穷乡僻壤之地,却是师父们教会了她许多。
师父们,她又如何能不在乎。
“我会好好待她的,一辈子。”秦月华对上苛神医的审视,忽然郑重道。
良久,苛神医点了点头。
还在怔愣中,秦月华却拉着柳茹石的手,直接坐上了门外停着的马车。
马车就停在小门处,不是药铺的正面,街上虽人多,小门处却甚是僻静。
他俩上车时,并没有旁人瞧见。
上了马车,柳茹石将衣袖里的小瓶子拿了出来。
她让秦月华伸出了右手。
手腕处的淤青还在,看起来明显比左手肿胀许多。
将小瓶子里的膏药用食指挖出来一点,轻轻地涂抹在他的右手腕上,丝丝凉凉的感觉划过,秦月华的心快速地跳动了几下。
他不言语,就那么静静地看她用指腹在他手腕上摩挲。
“这膏药你先试试,若是好用,以后我多做一些,拿到军营里去。”柳茹石不抬头,边涂抹边言道。
忽然,她蹦出了一句,“自古红颜多薄命,也许都是祸水。”
秦月华倏地抱紧了她,“也许薄命,却不是祸水。”
柳茹石怔愣了一下,“什么意思,你希望我薄命?”
秦月华愕然,很快又低声发笑。
“笑什么,是不是想我早点死?”柳茹石有些生气道。
前头刚从秦裴言那里脱险,这会儿,他秦月华竟然如此大言不惭!
那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柳茹石这会儿还觉得有些忐忑。
没想到,“该死!”柳茹石脱口道。
秦月华忽地将她抱得更紧,“丫头,若是再有下一次,我直接废了他!”
那声音里的咬牙切齿,装不得假。
柳茹石自然也能听出来。
果然,他什么都知道。
“你别动手,不会有下一次了。”她安慰他道。
马车往前行,柳茹石不知他会带她去哪里,不想,却在柳府门口停了下来。
柳茹石撩开车帘下车。
柳首辅正好从外面回来,透过撩开车帘的一瞬,也看见了车里有人。
凭直觉,他觉得那是一位男子。
“裴言送你回来的?”柳首辅问道。
柳茹石看了马车一眼,不吱声。
“怎么不请他到屋里坐坐?”柳首辅又问。
柳茹石慌忙一遮,“他还有事。”
柳首辅看着她,默了默,随抬脚往府里走。
见那马车已经离去,柳茹石微微松了一口气。
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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