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地过了一夜,次日一切照旧。
天黑的时候,平和郡主又来了。
依然是跃墙而入。
柳茹石昨日已经见识过她的豪迈,今日也就见怪不怪。
悄悄溜出学院,车夫还是如昨日将她们送到贤王府外面的墙根处。
对,还是那处狗洞。
柳茹石愣了一下,指了指那洞口,“还钻狗洞?”
平和郡主怔愣瞬间,很快,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尴尬一笑,“这墙有点高,我带你飞不进去。”
合着是说北梅学院的院墙比较矮呗!
俩人犹豫不决间,昨日那黑影忽地出现了。
揽起柳茹石的腰身,倏地一下便飞了进去。
平和郡主目瞪口呆,很快也飞跃墙头,跳了进去。
高高的院墙,她带人进不去,自己独自跳跃进去还是不成问题。
等柳茹石反应过来,已经被稳稳地放到了地上。
“你......”柳茹石刚张口,那黑影已然消失不见。
根本来不及问他姓甚名谁。
平和郡主一进来,便和昨日一样,拉着柳茹石去了贤王那里。
贤王似乎已经用过了晚膳,此刻正倚在榻上看书。
柳茹石瞥了一眼,发现竟是《舒张经》。
八贤王竟然也看医书?
“给王爷问安。”柳茹石先开口,并半俯了身子作揖道。
“柳姑娘倒是客气,你是医者,我是病患,自是不必问安之说。”八贤王淡淡一笑,将手中医书放下。
“这《舒张经》皆是人体脉络图,王爷竟也喜欢看?”柳茹石一边将桌上的银针放进清酒里,一边问道。
“久病成医,无聊的时候翻一翻,打发日子罢了。”八贤王顺口道。
柳茹石默了默,心想:这八贤王平日里很闲?
“王爷,银针先浸泡一会儿,我先诊脉。”转瞬,柳茹石便进入了医者状态。
平和郡主这会儿不知去了哪里,此刻并不在屋子里。
柳茹石想着先为八贤王把脉,等平和郡主进来,她再施针。
倒也不是为了刻意避嫌,只是觉得多个人在场,免得尴尬。
柳茹石正在诊脉,耳边却传来哒哒的脚步声。
她以为是平和郡主,并没有回头看,也没开口说话。
“皇叔,这是谁啊,怎么还摸上手了呢。”
是个小姑娘的声音。
只是这话语里,怎么就带着一股子酸酸的味道?
柳茹石抬眸,自然是看见了一身粉衣的小姑娘。
“宁安,闭嘴!”八贤王严厉呵斥道。
小姑娘嘟了嘟嘴,翻着眼皮子打量柳茹石。
这女子长得比宫中美人还要妩媚,分明就是外面勾栏院里的狐妹子!
柳茹石没有在意来人的审视,继续诊脉,甚至让八贤王张口,看了看他的舌苔。
过后,她将桌上的雪莲匣子,递给八贤王,示意他继续扯下两瓣,含在口中。
八贤王接过雪莲匣子,却没有立即动手打开,而是喊了一声,“将宁安公主带下去!”
柳茹石听见他提到公主二字,忍不住抬了抬眼眸。
谁知,宁安公主哪里肯依,直接尖叫了起来,“皇叔,这女子看起来和我年岁相当,你莫不是要老牛吃嫩草?”
柳茹石蹙眉,冷冷地看着她,这公主怕是眼神不好,莫不是以为自己是风尘女子?
她欲开口回击,却不想八贤王低喝一声:“出去!”
宁安公主不肯,坚持喊着,“我不出去,谁也不能肖想皇叔!”
那喊声,分明带着哭腔。
柳茹石也惊得一愣:宁安公主什么意思?
她似乎听到了什么惊天的秘密,莫不是八贤王迟迟不肯娶王妃,是因为宁安公主阻拦的缘故?
还有,这大晚上,宁安公主怎么在此?
难道公主平日也待在贤王府上?
那平和郡主常来,是因为八贤王还是因宁安公主之故?
只是,宁安公主这行径,可不像是皇室公主,倒像是勾栏瓦舍里的妓子。
“出去!若是再多说一句,以后休想再踏进贤王府半步!”八贤王深邃的眸子瞪向宁安公主,低沉的声音,凝聚着暴风雨,好似下一刹那,便会倾盆大雨。
宁安公主被吓住,忽地又大哭,嘶喊着:“皇叔,你是不是被这小妖精给迷惑了?”
八贤王气得脑壳疼。
平和郡主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急忙拉住她,“宁安妹妹,这是柳姐姐,她是大夫。”
宁安一愣,哭腔不减,倒是甚为委屈:“她不是皇叔的女人?”
平和郡主懵了,刚刚出去方便一下,怎么就闹了这么一出?
柳茹石听到此处,也明白了误会所在,她往前一步,朝宁安公主行礼,“见过宁安公主。”
宁安公主冷哼一声,不理她。
“公主定然是有所误会,小女子乃柳首辅之嫡长女,自幼便有婚约在身,并非公主口中不堪之女子。”柳茹石只好解释道。
宁安公主看了她一眼,有些吃惊,但并未言语。
她兴许没想到,这女子是柳首辅之女,还是有婚约之人。
不过,哼,皇叔如此温雅隽逸,也许,这女子在暗暗窥视皇叔。
“公主,茹石师从苛神医,的确是一位医者,去年冬月前一直住在岭南乡下,回京后,也曾出手救过蔡祭酒家小公子与司徒夫人,今为王爷施针,并非贸然而为之。”柳茹石见宁安公主嗤鼻,只好再做解释。
柳茹石淡定自若,缓缓地说完,并指了指清酒里的银针。
示意宁安公主要看,要用心看。
“你是苛神医的徒弟?”宁安公主不敢置信,再次确认道。
“是,也是他唯一的女弟子。”柳茹石淡淡而笑,自信满满。
宁安公主看着她,闭口不言,甚至乖乖地往平和郡主身边站了站。
好似不再阻拦她。
而八贤王却握着雪莲匣子,倚在榻上,悄无声息。
他知她是柳首辅之女,却不知......
八贤王默了默,好像在沉思,要不要柳茹石继续为他施针。
“你们都出去吧。”良久,他终于开口。
这是要她们都出去?
柳茹石自然不同意,“王爷,这施针不能断,七日一定要坚持的,要不昨日的雪莲服了,甚效不大。”
“贤王舅舅!”
“皇叔!”
平和郡主与宁安公主异口同声。
八贤王将雪莲匣子放到一旁,将锦被往上拉了拉,然后将眼眸闭上,不再说话。
平和郡主觉得贤王舅舅一定是生气了,她小心翼翼地将宁安公主往外拉。
宁安公主本想再嚷嚷几句,但被平和郡主拽着,只好跟着退出了屋子。
柳茹石站在那,身子一动不动。
只是盯着八贤王紧闭的双眸,淡淡地看。
八贤王自然也感觉到了某种审视,忍不住缓缓睁开眼睛,“你怎么不走?”他轻问。
“师父说过,做任何事情,都要有始有终。”
柳茹石不紧不慢,再次上前,将雪莲匣子打开,直接揪下两瓣,递给他。
八贤王看着那两瓣雪莲,终究还是从她纤细的手里,接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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