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日薄西山之时,高热的状况,与晨起时一般无二,甚至摸着比晨起时更加滚烫。
殷陵游再次被请了过来。
在又一次仔细看诊之后,殷陵游眉头紧皱。
他开的方子没有问题,是对症的,甚至连药的分量都把控的颇佳,按理来说,夏明月即便反复,也不会再起这般的高热。
而现如今成了这般,完全是因为夏明月自年后过于辛劳,过于体虚,以至于病情来势汹汹之时,没有半分抵抗之力。
看起来,这次即便病好之后,也需慢慢为其好好调养一阵才好。
殷陵游这般盘算,将方子调整了一番,适当地加大了一些药量,以免频繁高热加上体虚再引发其他的不适。
而眼下,需得先退热。
让庄翠等人按照上午的办法继续给夏明月降温,殷陵游则是亲自看管炉子,为夏明月煎药。
大热的天,即便是在阴凉处,守着炭炉的殷陵游仍旧是汗如雨下,扇着火的蒲扇,时不时也兼顾自己一番,好给自己带来丝丝凉意。
范静兰从外头走了过来,将手中的东西一股脑放到了殷陵游的跟前。
“这是什么?”瞧着地上那一大堆各式各样的锦盒,殷陵游满脸诧异。
“药材。”范静兰拿帕子擦了一把满脑门的汗,“殷大夫看看,哪些能用的上?”
药材?
殷陵游顿时感了兴趣,将那些锦盒一个一个的打开。
个头不大,但品质颇佳的人参,个头还行,品质中等的灵芝,经过炮制的紫河车,切了片的鹿茸,还算干净的燕窝……
“买这些来做什么?”殷陵游不解。
“给夏娘子治病啊。”范静兰毫不犹豫地回答,“夏娘子生病,必定是因为身体不好,我问过了,这些全是大补的药材,肯定能把夏娘子的病治好的。”
“我本想找寻些更好的药,可就算跑遍了整个长洲府城,也只找得到这些,只能先买这些回来,殷大夫也瞧一瞧,看一看怎么入药。”
殷陵游,“……”
果然范娘子是有钱人,出手便是这般多昂贵的药材!
但是,有钱不是这般花的,这昂贵的药材也不是这般用的。
在短暂沉默之后,殷陵游看向范静兰,“范娘子何以认为,这些药可以治夏娘子的病?”
“我看京中许多娘娘治病之时,多以这些名贵药材入药,说是疗效更佳。”
范静兰道,“我虽不懂药理,可时常听人说滋补之物对身体极佳,听说当今太后身子不好,就成日地参汤不离口,才能如此福寿绵长呢……”
“那是那些个混账大夫胡来的!”殷陵游几乎是吹起了胡须,瞪起了眼睛,“为的不过是用些贵价的药材,让那些个权贵安心罢了!实际作用基本不大!”
如此方让那些权贵觉得符合身份,也显得这大夫更加高端,不似那些赤脚郎中开的土方子可比。
都是糊弄人的!
再来,宫中贡品颇多,若是不将这些个东西开进去用,那么多东西怎么消耗得掉?
一帮老狐狸!
啊?
范静兰顿时呆愣在原地。
跟殷陵游接触多日,范静兰已是知晓这人医术超群,知道他既是说没有大用,那便真的是效用甚微。
但这颠覆了范静兰的认知,让她满脸不可置信,“那太后的参汤……”
“如果只是日常保养,参汤确有效用,但也不能盲目进补,否则虚不受补,对身体不但无益,反而是对身体负担极大。”
殷陵游道,“整体来说,还需看人的体质脉象,因人而异,不可一概而论。”
“说的十分有道理。”范静兰点了点头,“那殷大夫回头可有空闲随我进一趟京城,为太后看诊一番,看是否能够将太后的身体调理妥当?”
太后看顾她多年,对她疼爱无比,范静兰也时常记挂她老人家的身子。
而对殷陵游而言,接触范静兰多日,虽说她没有明说,但殷陵游却也猜出来她的身份,对她所说的话并不意外。
但是,去京城这种事……
绝对不成!
殷陵游急忙摆手,“我不过就是个游方郎中,知道几个土方子,治些个头疼脑热的还行,旁的是不成的,更别提什么入宫为太后看诊,我胆子又小,只怕是到了京城的地界,我这腿都得发软!”
“范娘子可别再跟我开这样的玩笑,也别抬举我,我可经受不住,若是再说两句的话,只怕我这会子光是想这事儿就得冷汗直冒!”
殷大夫……胆子小?
范静兰狐疑地目光将殷陵游上下打量了一番。
这浑身上下,分明都透着一副老子天下无敌的气魄!
这样的人,说怕进京城,怕见权贵?
唯一的理由是,殷大夫不喜欢京城,也不喜欢权贵皇族,所以随便找寻了一个理由来搪塞。
范静兰时常听书看戏,知晓能人异士性格多刚烈,亦不喜攀附旁人,更厌恶被规矩束缚。
想来这殷大夫也是如此?
殷大夫既是不肯,她不能强人所难,只是不能为太后看一看诊,属实也有些可惜。
范静兰吐了口气,目光落在地上的那些药材上,一一先收拾了起来,以备往后使用。
眼看范静兰离去,殷陵游亦是吐了口气,专心为夏明月煎药。
待药汁熬得浓浓的,殷陵游这才过滤去了药渣,将汤药碗交给庄翠。
庄翠急忙将因为高热睡得昏昏沉沉的夏明月叫醒,趁热喂其喝药。
夏明月迷迷糊糊地被叫醒,又迷迷糊糊地喝下一碗奇苦无比的汤药,再次闭眼沉睡。
不知是这药汤子喝下去之后,胃里变得十分难受,还是因为高热到了一定程度,头再次疼得如同裂开一般。
总之,剧烈的身体不适感,让夏明月再次做了噩梦。
仿佛此时置身火海一般,浑身皆是灼热的疼痛,远处似有清泉叮咚,她拼了命地想冲过去,以清泉中的水来缓解身上的炎热疼痛,但无论她如何迈步、奔跑,清泉仍旧是遥不可及。
心中越发焦急,但脚下的步子却似灌了铅一般,无论如何也迈不动。
突然,她的眼前出现了一个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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