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掉电话,韩冬站在宽敞明亮的落地窗前,俯视着波光粼粼的伊斯特河,静静地考虑着接下来的行程安排:是按原计划尽快离开这个城市并尽可能地甩掉一切麻烦,还是冒着再次被警方盯上甚至被当场干掉的风险,去“混乱”找埃尔文-汉森对质以搞清挑起这些事端的幕后指使?
老实说,他有点拿不定主意,因为一来他无法确定,在他被限制了人身自由并与外界失去联系的这段时间里,随着疫情的扩散和感染人数的增加,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家伙对他以及那些中世纪古董还保留着多大的兴趣或者说企图,二来他也无法预测,那种神秘而致命的病毒何时才能得到有效的控制,或者换个说法,假如离开这座被疾病和死亡阴影笼罩着的大都市,迁移到另外一座对他来说完全陌生的城市,是否就意味着绝对的安全?
或者……他也可以选择在这里多停留一段时间,视事态发展程度再作决定?
凭心而论,对于他这样幼失双亲、过惯了流离失所的漂泊时光的单身汉而言,最后一条选项无疑最具诱惑力——没错,他喜欢冒险,但他同样渴求一个温馨、舒适、令人向往的避风港湾,以及一位温柔、善良、懂得呵护同时也值得他真心相待的异性伴侣,而就他接触过的适龄女性来说,年轻、美丽、事业有成同时对他不乏好感的克瑞丝蒂娜无疑是最合适的对象,因而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他将非常乐意和她加深一下了解,以增进彼此之间的好感并尝试更进一步的可能。
唯一令他感到困惑的是,在她那端庄、优雅而不失妩媚的笑容背后,似乎同样笼罩着一层有质无形的保护壳,令人难以亲近的同时又不由自主地想要揭开它,而当他注意到摆放在电视机旁边的相框时,他觉得自己似乎找到了答案——那是一张双人合影,照片里的克瑞丝蒂娜穿着洁白的婚妙,明媚的俏脸上盈满幸福的笑容,满怀深情地望着高大、英俊、一身戎装的新郎,给人的感觉,就像满天的阳光都同时绽放在了她的脸上一般。
“抱歉家里没有多余的枕头,我只好帮你多拿了条毛毯,另外,如果你想在临睡前冲个澡的话,最好趁浴室被我霸占之前……”克瑞丝蒂娜抱着毛毯和床单走出卧室,看到正在端详那张照片的韩冬时,她愣住了,“……那是……贾斯汀……我的……我的丈夫……”
“哦?”韩冬回头看了她一眼,他并不因此而感到意外,而且他也不想打听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考虑到她的手上没戴婚戒,那一定是个悲剧。
失神了一会之后,克瑞丝蒂娜深深地吸了口气,并且解开了答案:“他……去世了……三年前……”
韩冬默默地点头,“很遗憾听到这些。”
“谢谢,不过你没必要……已经过去很久了……”克瑞丝蒂娜避开他的眼神,走到沙发前,替他将床单和毛毯铺到上面,“他曾经是一名海军……和你一样……我在21岁那年嫁给他……就在同一年,他被派驻到巴林并在那里待了3年半……而就在他履行完合同并回到纽约的2周之后,一场严重的车祸……他们保住了他的命,他却只能在呼吸机的帮助下静静地躺在加护病房里……”
韩冬感同身受地点点头,“对你来说,那一定很不容易。”
“是啊,他在病床上躺了18个月……那是我生命中最黑暗的一段时光……最后在他父母的劝说下,我在放弃治疗和器官捐赠协议上签了字……”克瑞丝蒂娜抹去眼角的泪水,环视这间不大但布置得很温馨的公寓,“为了就近照顾他,我卖掉了市中心的房子,租下这套公寓并主动应聘到他所在的金水纪念医院工作,日复一日地期待着奇迹的出现,可是……可是……”
顺着她的视线,韩冬向窗外看了一眼,这间小型公寓位于有着“岛中之岛”美誉的罗斯福岛的中南部,而她所说的金水纪念医院就坐落在距此不过数百米的东南方,由此不难体会到她当时的痛苦、绝望与坚持,同时也明白了为什么像他这样的退役军人会得到她的另眼相待,于是他走到她身边,拥住她那微微颤抖着的身体,在她耳边低声劝道:“听着,我能理解你的感受,因为我也曾经经历过这一切,而且我知道,要从中走出来并不容易,那需要极大的勇气以及漫长的时间,但人不能永远活在过去的痛苦与回忆当中,你必须得学会忘记,并且尝试着走出最难的第一步。”
“是的,我知道,而且我正在为此而努力……但是你知道吗,正是你的出现,才让我重新想起了这一切。”克瑞丝蒂娜轻轻挣脱他的怀抱,“所以你最好马上在我面前消失,以免我临时改变主意把你扫地出门。”
韩冬很配合地举起双手,“我去洗澡。”
看着他走进浴室,克瑞丝蒂娜轻轻叹了口气,回过头看向照片中的自己,无数回忆随之涌上脑海,欢笑、泪水、幸福、苦难……直到被一阵突如其来的门铃声打断了她思绪。
揉了揉由于疲劳和痛苦而变得有些麻木的脸颊,克瑞丝蒂娜收拾起情绪,打起精神走到房门前,通过猫眼打量了一下门外的访客,有些诧异地拉开房门,“伊恩,你怎么来了?”
伊恩-华莱士有点不敢直视她的眼睛,“是这样的……我正准备去上班,顺路过来看看你……哦,另外要通知你一声,新的住院总医师已经找到了,所以……你随时可以过来办理离职手续。”
“哦,谢谢。”克瑞丝蒂娜感激地笑笑,“其实你不用特意跑过来的,在电话里通知一声就够了。”
“我知道,不过,我觉得……像这么重要的事情,还是当面通知你比较好,另外……”华莱士的表情越发局促,“另外,我想说的是……既然我们已经不再是同事关系,所以我在考虑,也许我们可以……”
正当他鼓起勇气,准备把最后几句话挤出牙缝时,忽然看见浴室的门被人拉开一条缝,一颗湿漉漉的脑袋从里面冒了出来,“嘿,克瑞丝,我该用哪条毛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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