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惨!
好恨!
苏木看到了高燕。
他心疼坏了。
“燕子,对不起,我来晚了。”
苏木甚至做了最坏的打算,哪怕高燕被侮辱,他也不会嫌弃她,不会放弃她。
高燕伸着手,做出了一个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架势。
脏兮兮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变化,但眸子里万般复杂的情绪交错涌出。
一时间,即便是敏感如苏木也无法一一分辨。
“哇!”
差不多有一分钟的时间,浑身颤栗的高燕终于哭出声来。
嚎啕大哭,哭的昏天黑地。
但她依然倔强的举着手势,不让苏木靠近。
苏木就站在门口,外面已经有好事儿的人凑上来,远远的抻着脖子往这边瞧。
苏木往前走了一步,高燕就往后退了一下。
她已经贴着北边墙角了。
屋子里臭气熏天,苏木开门的时候,有种看到一股有颜色的浊气窜出屋子的感觉。
里面的味道可想而知。
“你先别过来,我,我要洗一下。”
十五分钟后。
苏木和高燕一前一后走出了房子。
外面零零散散站了十几个人。
有邻居,也有从很远的另一块家属区跑过来瞧热闹的。
苏木阴沉着脸。
刚才高燕并没有说什么,她只是在收拾洗浴的用品和换洗的衣物。
收拾的时候,只是说了有人觊觎她,但她不答应,又不知道苏木什么时候过来救他,干脆就用自污的方式保护自己。
苏木很心疼。
像是被小刀在左心房划了一道口子,心脏的每一次收缩,都伴随着揪心的疼痛。
这十几天,高燕过得是怎样的日子。
苏木杀心大起。
他发誓,这些人,他绝不会放过。
高燕不让苏木凑近她,纯粹是怕熏到他。
哪怕苏木表示自己不会,高燕也不同意。
她不想给苏木心里留下这样的阴影,她希望在苏木的心里,印象中,一直都是干干净净,香喷喷的漂亮姑娘。
苏木心疼她,也就更宠着她。
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澡堂子门口。
高燕忘记拿洗澡票,被拦在外面不让进。
刚才那中年妇女就跟更年期一样的服务态度,瞧见高燕的第一时间就捂住鼻子,赶苍蝇一样让高燕滚远点。
听到她没洗澡票,还口出狂言,说什么你这么脏,进去一趟,谁还来洗澡……
后面的污言秽语就说不出来了。
任谁脑门上顶着一根枪管,也都会吓得说不出恶言恶语来吧。
何况还只是个欺软怕硬的妇人。
高燕抿着嘴,经此一事,她也不想充当烂好人了。
哪怕是假装都不乐意。
“我饿了,我想吃肉,吃白面馒头。”
“好。洗完了回去就有的吃,我在这里等你,放心大胆的洗。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没人打扰你。”
后半句,苏木是朝着检票的中年妇女说的。
高燕挎着盆进了女澡堂。
苏木鼻子很敏感,虽然屏蔽了高燕周围的气味,却又意外感知到了一股屎尿合集的骚臭味突然袭来。
方向是检票室里面。
苏木收回枪,往空地退了好几步。
中年妇女额头上冰冷的枪管没了,正要裂开嘴哭。
下一秒,就看到退到五步开外上风口的高燕的男人又对着她举起了枪。
呃~
中年妇女嚎啕大哭被憋了回去,还吓得打了个嗝。
屎尿屁从下面噼里啪啦的挥洒涌出。
中年妇女感受着这一切,却一句话也不敢发,屁股更是一动都不敢动。
这么近的距离,隔着玻璃也能一枪毙了自己。
哪个天杀的安排自己这会儿蹲班,咋就碰上这么凶神恶煞的主儿呢。
虽然没有哭出声,但眼泪却啪嗒啪嗒的往下落。
十多年了,再没遭过这么难熬的罪了。
她也不想想,高燕这十来天遭的罪,可比她被吓这一会儿要厉害的多,也长久的多。
苏木身后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
他反而微微垂眸,感观散开,将周围五十米方圆都纳入到他的‘磁场之中。
这是苏木现学现用。
螣大姑娘在刚才兴致来了教给苏木的一种防御之术。
算是个小妙招。
起初是为了让苏木更容易打提前量,快速精准的找准下一个落脚点来着。
这会儿,被苏木活学活用在这里了。
保卫科的十几个人赶了过来。
估计刚才肯定是去过厂家属区那边了。
大概率也去过医务室那边。
领头的是个方脸的青年,脸上有密密麻麻的痘坑,看上去不是个善类。
也不正直。
正直的人心里没鬼,而心怀坦荡的人,眼神不会太飘忽。
保卫科领头的这位,在苏木看来,正好跟正直的几点情况完全相反。
世道乱了,什么狗屁牛鬼蛇都窜出来耀武扬威。
对方启用的都是这些玩意儿的话,也难怪只能蹦跶这七八年就没了后劲儿。
或许这就是那群即将被时代抛弃的小人黎明前最后的疯狂了。
如果没有干涉到自己身上,苏木可以放任。
毕竟历史的客观发展就是这样的,苏木改变不了什么。
一开始他想要努力争取改变,推动种花家提前变的更好,但系统都差点被炸没了。
所以,苏木无法撼动既定的历史。
他只想在这段时间,扞卫自己的利益,保护身边的自己人。
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
但这绝对不是懦弱。
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来扎刺儿。
自己身边的女人,竟然会被有些人觊觎,害的高燕不得不自污来自保。
这样的事情既然都能发生,八零厂的保卫科这群酒囊饭袋苏木肯定就不待见了。
保卫科领头的是程副科长。
他先是去了厂医务室,又顺藤摸瓜到了厂家属区,也问了几个‘受害者。
然后又回去调派了一小队人手,从人数上先提供了安全感。
十六个人的全副武装的队伍,怎么也能震慑一下面前这个男人吧。
(
结果,气喘吁吁的跑过来,还没来得及开口,对方就丢过来一个墨绿色的小本本。
紧跟着,一段话在这一片区域平缓又冰冷的响起来。
“925局第五小组负责人苏木,出了事我负责,高燕的遭遇,回头我会去保卫科找你们。”
好几个保卫科士兵都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包括领头的程副科长。
坏菜了。
这是个铁板。
程副科长不由升起一股窃喜。
还好自己的想法没有进入实施阶段,当下也就只好先从这件事上脱身。
至于丁兆永那边……
程副科长此时的脑仁还处在苏木煞气的笼罩之下,转的比较慢,一时间还想不到那么远。
“你们两个在这里盯着点,其余人,跟我走。”
程副科长先低声吩咐身边两个保卫科干事在这里看情况,他则大手一挥,带着剩余十几个人又匆匆而去。
墨绿色的小本本都不敢亲手拿过去,让小兵还回去的。
925局是个什么单位他不清楚。
但墨绿色小本本的识别和须知,他是知道的。
八零厂也是军工保密单位,身为保卫科的副职之一,他有被培训过相关内容。
人家不仅能够赶跑自己,还能调派自己呢。
呆在这里意义不大,还不如回去想个万全之策。
出了苏木煞气笼罩的区域,程副科长聪明的智商又再次占领高地。
脑瓜子飞快的旋转着。
程副科长觉得脑门有点烫,里面估计转的滋滋冒火星子了。
最后的结论是丁兆永不可留。
但现在青天白日,众目睽睽,也没法除掉这个家伙。
咦?有了!
程副科长左手攥拳,跟右掌撞击。
他想出了一个缓兵之计。
保卫科的队伍里,程副科长还是有几个心腹的。
喊来了之前通报苏木过来的那个小干事。
那是他远方的亲戚,一荣俱荣的关系。
凑到他耳边交代了几句。
程小干事点点头:“明白,我这就去办。”
不久之后。
车间正在劳作的丁兆永端着搪瓷缸子来到车间门口休息,喝着凉白开晒太阳是他最近挺喜欢干的事。
他也被批评教育了,因为他态度积极,勇于认错,所以厂里给了他戴罪立功的机会。
现在他人缘比过去还好,有不少人都挺羡慕他的,私底下还会问一些带颜色的事儿。
譬如高燕那娘们啥味儿的?
那天到底有没有得手?
舒服不舒服?
胸脯……
丁兆永虽然没有真的得逞,可男人好这口,嘴上花花又不费劲儿,还能满足变态的心理呢。
前段时间倒也没少说。
只是最近高燕自污的效果出来了,哪个男人不喜欢干净的,对于被泼了粪都未曾洗过的女人,也确实没有哪个男人还能下得去口。
话题也就少了。
可今天有点特殊。
还没到午饭的点儿呢,丁兆永这是午饭前最后一次出来休息。
他刚来到门口,就有工友凑过来跟他说。
“哎你知道高燕的男人又来了吗?刚才开着吉普来的……”
丁兆永被半口水呛了一下。
用四个字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心胆俱裂。
“……那家伙,估计肺都气炸了吧,高大夫去澡堂子洗澡,刘婶儿还叽叽歪歪挖苦呢,人家直接掏出手枪顶她脑门上了,差点就给毙了……”
“……要我说,实在不行你赶紧跑吧,去山里躲一躲,等人走了再回来,要不然还真说不准……”
那个工友絮絮叨叨说了不少,车间主任在里面喊丁兆永的名字,才让他还了魂。
每个人休息的时间就那几分钟。
不然不都是磨洋工了嘛。
这都快午饭的点了。
休息一会儿意思意思就得了。
打饭之前,怎么也得从工位上走下来,总好过晒完太阳直接去吃饭。
还想着当资本家犯错误啊。
丁兆永慢吞吞往工位走,突然捂着肚子,跟车间主任说了一声:“哎吆,我,我肚子疼,主任,我去趟茅房……”
车间主任叹了一声:“懒驴上磨屎尿多,哎,我说丁兆永,伱去茅房还端着茶缸子?”
……
高燕洗澡洗了一个多小时。
她带了胰子,还有上海牌的肥皂,后来苏木又给了她一块崭新包装的香皂。
高燕连泡带搓,分别用三样东西各洗了一遍。
香皂更是洗了两遍。
直到她摸了摸屁股和大腿根,指尖都是香喷喷的才作罢。
饥一顿饱一顿熬了十多天,再加上之前心理波动太大,高燕瘦了好多,胯骨都显得很明显了。
好在苏木来的早,不该瘦的地方还没什么影响。
但是腰是更细了些。
高燕觉得苏木两只手加一起,都可以掐一圈了。
自家男人手大。
或许这就是书上写的那种盈盈一握。
但是……
好饿。
还有点头晕。
高燕穿上新衣服,从里到外换了一遍。
换下来的衣服,高燕放进了面袋子里。
实在是味道太冲了。
但是布料都是好的,她又舍不得扔。
只是这次洗肯定要有的费劲儿了。
走出澡堂子,苏木立刻迎了上去。
高燕脖子露出的肌肤都是红的。
估计也是烫的,也是搓的。
为了表达自己没有嫌弃她的意思,苏木直接过去抱着她,在她额头吧唧了一口。
丝毫没在意周围那些人的旁观。
此时此刻,苏木还不知道高燕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他就是揣测批评教育她,是因为知青的身份。
但后来一琢磨,也不太对。
那个藏着凶器的常乐乐,不也是知青嘛。
不可能只针对高燕。
没有头绪,也就暂且缓一缓,等高燕亲口告诉他。
“走,我们先回去吃饭。”
高燕这回乖巧了,被苏木把装了脏衣服的面袋子拎过去,她也就不在意别人眼光,双手挽着苏木的胳膊。
这个姿势在上次苏木走之前,两人只有在傍晚遛弯的时候才会有。
还得是人少,或者没什么人的时候才做。
现在呢?
大庭广众之下,青天白日之下,在众目睽睽之下,高燕就自然的做出了这样的动作。
可,围观的这些人们,现在谁又敢说一句‘女流氓呢?
人家男人可是掏过枪的。
检票室里的屎尿痕迹还没人处理呢。
那姓刘的中年妇女倒是被苏木放了。
蒙着头夹着裤腿狼狈的逃窜,一边跑,裤腿里还一边往外溅些黄白之物。
简直恶心透顶。
枪杆子里面出政权,拳头大才是硬道理。
老祖诚不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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