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安市第一人民医院的妇产科病房里。
潘春梅脸色苍白。
腹部的阵痛让她浑身冒冷汗。
医生已经检查过了。
胎位正常，胎心正常。可能在24小时内分娩，让家属赶紧办理住院手续。
现在正在实行计划生育，熊贵清拿着准生证去办理手续。
余秀华、倪桂花围着潘春梅安慰。
熊贵清则跑前跑后的忙活。
望着一头大汗的熊贵清，潘春梅忍着腹痛，轻声说道：“你休息下吧，歇歇。”
“没事，我跑完了。”
见媳妇脸色苍白，熊贵清问道：“要上厕所吗？饿不饿？”
潘春梅摇摇头。
正说着，一个护士推着小车进来了。
“2床，姓名？”
“潘春梅。”
熊贵清抢着回答。
“抽血化验。”
余秀华和倪桂花扶着潘春梅，熊贵清伸不上手。
抽了几管血，护士拿出一个小塑料杯，对熊贵清说道：“验尿，一会儿你自己送到化验室。”
“哦，好，好。”
护士一走，两個妈扶着潘春梅进了厕所，一会就端出一小杯尿液来。
好家伙！
熊贵清像是保护琼浆玉液般，往化验室送。
等他跑回来，病房里来了医生，人家说了，要是不放心可以B超一下。
医生都说了，必须弄啊！
于是又是交钱，又是扶着潘春梅去B超室排队。
有老太太们在，熊贵清还能缓口气。
他趁着B超的功夫，又赶去往食堂跑，打来了晚饭。
反正一切搞完，就是为了证明一切正常。
病房里，另一个产妇也是在做各种检查，家属也跟着忙活。
潘春梅不想吃东西，熊贵清还是劝她吃。
不然生孩子哪有力气啊？！
护士进来说道：“2床，要排空大小便，不能憋着，可以吃点容易消化的食物。”
熊贵清赶紧往外跑，去附近的饭店里要了小米粥和鸡蛋。
等他回来，潘春梅已经上完了厕所。
小米粥也喝了大半碗。
这一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上半夜，潘春梅还迷糊了一阵，到了夜里12点，她就腹痛难忍了。
医生来检查，发现开口了，而且羊水已破。
马上把潘春梅推进了产房。
护士迅速的拿来了几张纸让家属签字。
上面写的清楚，是免责声明。
产妇在分娩的过程中很有可能出现各种危险。
还列举了好几种情况。
声明中说了，如果遇到危险甚至有病危的可能，此过程中如果死亡，由本人负责，与医生和医院无关。
看到这个，熊贵清心里大骂这些家伙不负责任。
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人都躺在里面了，自己能不签？！
他很痛快的签了字。
此时的熊贵清觉得自己的肩膀上重若千斤。
熊贵清三个字签的歪歪扭扭。
护士见家属签了字，拿着声明走了。
产房外的三人坐立不安。
就在此时，熊长禄和老潘两个老头子一溜小跑的来了。
他们俩也想跟着来。
可一是车子不能太挤，二是俩人手上还正忙着事。
只能等忙得差不多了再来。
见老爸和老丈人来了，熊贵清问道：“你们咋来的？”
“我们让大解放跑了一趟。”
“车呢？走了？”
“没呢，还在医院外面呢。”
老潘说道。
“现在咋样？进去多长时间了？”
“不长，刚进去不久。”
倪桂花和余秀华过来埋怨道：“咋才来呢？贵清忙了一天了。”
俩老头也不争辩，大家想找凳子坐下，可早已坐满了人，只能在产房外站着。
产房的大门一会儿打开一下，有护士出来喊道：“曹华家属，曹华家属。”
后面有人跑过来。
“来了，我是曹华家属。”
“曹华家属，你们家已经生了，女孩。”
另一个护士抱着个襁褓出来，让曹华家属看了看。
一群家属乱哄哄的挤过来看孩子。
“曹华家属签字。”
护士等了会儿，抱去了另一个房间处置。
产房里推出担架床，家属们一哄而上，跟着往病房去。
乱哄哄的产房门前又陷入了平静。
过了半个多钟头，又有护士出来，喊着产妇的名字，又有家属看孩子，然后推着产妇回病房。
熊贵清等得心焦。
生没生不要紧，重要的是要知道潘春梅怎么样了？
他拦着护士问道：“潘春梅怎么样？”
“她还得等一会儿。”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已经一点多了。
熊长禄出去打发走了大解放，回来继续等着。
越往后等，大家心里越紧张。
这么长时间没生，难免会往不好的方面想。
老潘和倪桂花跟更紧张。
那可是自己闺女啊！
熊贵清站在门外，里面的声音一点都听不到。
他也不知道里面产房的结构。
可能真正的产房离这道门还有段距离。
他想着自己跟潘春梅之间的点点滴滴。
大眼睛两酒窝，两根大辫子。
他眼前还是那个朝气蓬勃的潘春梅。
“熊贵清，你回来了！”
“我早就知道你回来了，你咋没来找我？！”
“熊贵清，讨厌……”
他眼前的画面尽是两人相处的时光。
千万挺住，挺住啊！
此时的他不能表现出紧张，他平复了下心情，看了看爸妈们。
“爸妈，你们别着急，可能还没生，春梅身体好，没事的。”
熊贵清的话让倪桂花松了口气。
“对，春梅身体好，应该好生的。”
余秀华没有说话，可她攥着的手掌还是暴露了她的紧张。
老爸和老丈人虽然没有说什么，可脸色不太好。
有座位了，你们坐一会儿，放松一下，没事的。”
熊贵清故作轻松的让他们走去后面的长椅上休息。
熊长禄拉着余秀华，说道：“坐一会儿吧，时间长了站不住。”
四个老人都靠墙坐下了。
熊贵清面向产房靠在墙上。
他故作轻松的问了问家里的情况。
就在几人说着闲话的时候，产房门又打开了。
“潘春梅家属，潘春梅家属！”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熊贵清几步走过去。
他声音发颤的说道：“我，我就是潘春梅家属。”
“生了啊！男孩！”
护士一脸笑容的说道。
“啊？真的？生了？”
“生了，签字吧。”
熊贵清的浑身发抖，手脚已经不好使了。
他握着笔的手一个劲儿的抖。
“人，人还好吧？”
“好，没事啊！别紧张。”
护士的话让熊贵清浑身一轻。
后面的护士抱着襁褓出来。
“潘春梅家属，看看孩子。”
呼啦一下，老人们把孩子围上了。
熊贵清站在后面看不清楚。
就觉得是一个黑不溜秋的小家伙，特丑！
吱呀一声，房门推开，一个担架床推了出来。
潘春梅一脸惨白的躺在上面。
身上盖着一个棉被。
熊贵清赶紧扑过去。
看着潘春梅。
“春梅，春梅，你还好吗？”
“我，我没事……”
潘春梅声音有些微弱，额头上全是虚汗。
倪桂花和余秀华赶紧过来，给潘春梅擦汗。
熊贵清和护士一起推着床往病房去。
到了病房门口，护士回身把三个爷们拉住了。
“你们别进去，女性家属进来。”
余秀华和倪桂花跟了进去。
因为是顺产，医生护士需要处理一下。
过了一会儿，倪桂花跑出来，对着女婿吩咐道：“赶紧去外面再买点卫生纸。”
“啊？带着那些还不够啊？”
“不够，多买点。”
熊贵清答应一声，转身往楼下跑。
出了住院大楼，拐出医院。
对面竟然有昼夜小商店。
熊贵清根本就管不了那么多，冲过马路，进去就要卫生纸。
人家很有经验，直接拿出了两大包。
说道：“先买这些，不够再来。”
这会儿人家说多少钱是多少钱，熊贵清都不带讲价的。
拎着纸往回跑。
刚到病房门口，护士抱着孩子来了。
熊贵清想要仔细看看都没机会。
护士直接把孩子抱进了病房。
连带着两包纸也带了进去。
三个大男人就在病房外站着。
一会儿病房里就有孩子的叫声，还有余秀华和倪桂花哄孩子的声音。
“爸，你们去旁边的招待所休息吧，我来陪着春梅和孩子。”
“那咋行啊！”
熊长禄和老潘都把眼睛一瞪。
“我们得守着，万一你俩没看住孩子就麻烦了。”
俩老头说啥都不干。
熊贵清也就不再说了。
等了一阵，房间里估计拾捣利索了。
护士走了，余秀华和倪桂花喊他们进去。
潘春梅躺在床上，盖着被子，脸色已经好多了。
而在她的脑袋边上，放着小襁褓，那个黑不溜秋的小家伙正闭着眼睛睡觉。
一家人立马围了过去。
大眼瞪小眼的看着这个小人。
熊贵清是第一次仔细的看自己的儿子。
小脸皱皱巴巴，像是在水里泡浮囊的一个小皮袋子。
脑袋上稀稀疏疏的几根毛，小胳膊像是藕节一般，一节一节的。
身上裹着小红被子。
熊贵清刚要伸手去摸他的小脸，却被老妈一把拉住。
“别动，人小可禁不住你大手大脚，过几天再摸。”
于是三个爷们盯着他看了看天。
熊长禄问道：“是男孩吗？”
“是。”
余秀华做了肯定的回答。
到了这会儿，熊长禄和老潘都是老脸泛红，兴奋之色涌上脸颊。
“春梅，累坏了吧？”
熊贵清轻声的问。
“我，我还好。儿子好看吗？”
潘春梅躺着，看不清小孩的长相。
“好，可好看了，你先睡一觉，明天再看，啊！”
“嗯。”
潘春梅相信丈夫的话，自己的儿子一定是最漂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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