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贵清得到消息,农场为了解决青储的50万,竟然贷款了120万,购买奶牛,要建设一个奶牛场。
这里边的诀窍在于,这120万的贷款不全是购牛款,还有其他建设资金。
农场抠出20万的启动资金进行配套。
熊贵清知道,这事自己还是别掺和,弄不好吃不着羊肉还惹一身骚。
1987年元旦。
大雪纷飞。
熊家猪场已经开始催肥了。
精料量增加了不少。
再有二十天,这批猪就能出栏了。
侯勇去场部参加了新年茶话会。
在家里住了一宿,第二天就回来了。
专门跑到熊家,告诉熊贵清一个惊人的消息。
“你知道吗?奶牛场的场长是谁?”
“谁啊?”
“董荣河!”
“谁?”
“哎呀,就是跟你争加工厂的那個,董胖子!”
侯勇连说带比划。
“啊?他怎么去养牛了?”
“我也说呢!也不知道他咋想的!”
“不过,他的关系是真硬啊!”
“还不是老曹给他扶上去的!”
侯勇的表情有些不屑。
“他们连养牛场都不放过?”
熊贵清很难理解派系之间的斗争。
毕竟他是局外人。
有时候看着觉得好笑而已。
“你知道啥?这是占了畜牧这条线了。”
侯勇很明白其中的门道。
“你看,乳品厂、加工厂都属于场长这边的人。老曹他们就把着养牛场,毕竟也是个奶源大户嘛。”
“再说了,从养牛场场长往畜牧科上爬也容易些。”
王家中医诊所的里间。
王老中医盘腿坐在炕上,看着眼前的姑爷。
他语气深沉的说道:“这次我给你争取了养牛场场长的位子,虽然不是加工厂,可依然是能走的通。”
老头把搭在鼻尖上的老花镜往上一推,继续说道:“下面就看你的了。”
“哎,爸,您放心,我一定能干好。”
董荣河在老岳父的运作下,成了农场引进的特殊人才。
被农场聘为南北河奶牛场的场长。
现在奶牛场还在图纸上,农场正在走流程,通过农行搞贷款。
既然他董胖子是场长了,所有的进程他都得参与。
不仅要跟着跑贷款,还得去选址。
场部是和六分场在一起的。
有时候,各连队的人去场部办事都会说去六分场。
根据地势,适合奶牛场的地方只能在六分场的北侧。
紧靠去七分场的公路边。
这里一马平川。
原本是非常肥沃的农田,现在要变成奶牛场了。
六分场的干部职工也说不出啥来。
农场要用地,他们的意见不重要。
大冬天的,只能做些准备工作。
暂时在雪地里插上一块木牌子,上面写着“奶牛场”。
就在熊贵清知道董胖子去养牛的时候,董荣河的手刚刚离开这块木牌。
他望着白茫茫一片的雪地,喷出一口白气。
就是这里了。
我一样能干出一番事业来!
他信心满满,好像自己眼前出现了一片的黑白花大奶牛,哞哞叫着向他走来。
元旦过后没几天,乳品厂把加工费打过来了。
不给钱不行啊。
头一批饲料100吨,没几天就被抢购一空。
他们就一个劲儿的催,赶紧把饲料运过来。
这会儿老方说话了。
“把上一批的钱先结了,否则发不了货。”
气的乳品厂领导直跳脚。
他们也不是不想给钱,而是他们正在试生产,出来的样品已经拿去总局检验了。
只要产品合格了,就能上市销售了。
那时候不就有钱了?
那得等到啥时候去?
谁家过年不吃饺子?
我们加工厂也等米下锅呢!
两边一下就僵住了。
还是农场财务科借给乳品厂一笔专项资金,专门支付奶款和饲料款,否则奶牛户也不干呐。
不是说好了月结吗?
这都一月了,我十二月的奶款你得给呀!
收到加工费1万块,老方才给他们发了下一批饲料。
熊贵清听到老方的汇报乐了。
“对,就得这么干。不然他们拖着啥时候是个头啊!”
这会儿社会上的三角债愈演愈烈。
你欠我,我欠他,他又欠你。
大家转着圈的赊账,到最后就得崩盘。
前世熊贵清就知道。
到如今,国家已经意识到了这些问题。
只是现在还没到最严重崩盘的时候。
熊贵清为了自保,他的要求就是哪怕价格低点,利润少点,都要现钱。
赊账?
价格再高也不打交道。
熊贵清还立下一条规矩,自己也不欠别人的。
无论是加工厂还是猪场,对外的货款要么抵账,要么直接给钱,反正不欠钱。
这不,工人们在1月5号就领到了12月的工资和奖金。
工资都在百元以上。
工人虽然干的很辛苦,可是很开心。
因为马上要过年了,年货啥的也该置办了。
这两天,熊贵清又开始跑北安了。
他要和潘春梅一起弄结婚的吉服。
东北冬天结婚没人穿婚纱。
都是新娘子穿红颜色的棉袄棉裤。
新郎的棉袄就是绸缎面的了。
潘春梅穿的棉袄棉裤都做成了夹袄。
意思就是薄棉袄薄棉裤。
大红色的。
由何红梅亲自操刀,已经做好了。
熊贵清站在店里,看着换了衣服的潘春梅。
那真是喜庆。
就跟现在的日子一样,红红火火。
何红梅还在棉袄的正面大襟上,手工修上了两只凤凰。
掐金边走金线,那叫一个华贵啊!
配上潘春梅粉嫩的小脸,漂亮!
薄棉裤做的很贴身,也是红色的。
脚上是一双红色的高跟棉鞋。
站在熊贵清面前,英姿飒爽,别有一番风韵。
“怎么样?行吗?”
“行,太行了!漂亮。”
熊贵清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
这新娘子谁不喜欢?!
见熊贵清这个样子,潘春梅嫩脸泛红。
“看你那傻样!”
她嘴角含着得意的微笑。
老太太也啧啧有声,夸赞春梅漂亮,有气质。
“你小子算是捡着了!以后可得对春梅好点!”
“您放心,我当宝贝供着!”
熊贵清得意的说道。
“谁让你供着啊!”
潘春梅不好意思的扭捏。
试了新娘子的吉服,熊贵清的相对简单多了。
就是一件暗红色的薄棉袄,段子面的,带有暗花。
喜庆中不失沉稳,尽显男人的庄重。
他们这身吉服外面就不再穿外套了。
这就是外套。
这和平时的棉袄棉裤不一样。
平时大家穿的棉袄棉裤是要外罩衣服的,不能直接穿。
现在的一身,后来逐渐演化成了日常服装。
在八十年代末期和九十年代初,冬天穿棉袄正装逐渐出现了,这些都是从婚礼服装演化来的。
今天余秀华和倪桂花也跟着来了。
她们就是来看看吉服到底咋样。
俩人往屋中间一站,真像是一对璧人!
余秀华满意,她看着儿子。
果然精神。
当然精神了。
为了穿这件棉袄他可是把自己身上的大棉袄脱了。
冬天去掉臃肿,是人都精神。
倪桂花一会看看闺女,一会看看姑爷,心里美滋滋。
两人试完了衣服,打包装好。
男装由余秀华拎着,女装由倪桂花拿着。
跟何红梅道了谢,在加工费上双方推拒了一阵。
老太太说啥不要。
把吉服放进车里,他们又去了商店。
谁结婚也不可能只有一套衣服啊!
于是又是一场大采购。
啥叫里外三新?
这就是。
从内衣到外套,从头到脚,一共男女各三套。
熊贵清一直搞不明白,为啥你买三套?
明明有四季吗?
呃,东北好像冬春是一个季节了。
就在熊贵清带着媳妇丈母娘和老妈兴高采烈的大采购的时候,董胖子也在北安呢。
不过,他的心情可没有那么高兴。
抢在春节前,他跟随农场财务科的倪桂田,畜牧科的技师,由畜牧副场长汪国辉带队,在北安农行坐冷板凳呢!
农行现在管理着国家农业政策性贷款的审批、拨付和回收。
他们可以说,在农场人的眼中就是财神爷!
当然,财神爷就是有派头。
他们在农行走廊的长椅上等了两个钟头了,负责审批的信贷科长都没来。
董胖子觉得自己的屁股都坐僵了。
好在走廊里有暖气,不然他们会不会冻死在这儿也很难说。
他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自己在学校老师当的好好,去农场干嘛?
要不是老丈人的劝说,仅凭媳妇他是不会去的。
自己堂堂的老师,被人扔在走廊里羞辱,真是不值啊!
他偷瞄一眼坐在一旁的倪桂田。
心里暗恨。
要不是你,我能到现在这个地步吗?!
董胖子倒是没有恨过熊贵清。
他觉得,熊贵清这样养猪户出身的人,不会有那么精明的想法。
一定是他背后的人,也就是倪桂田的主意。
否则,一个养猪的能突然跑来跟自己争粮油加工厂?
其实,他恰恰想反了。
一切都是熊贵清的主意,也是他的安排。
倪桂田只是顺水推舟,给了个助力而已。
要是熊贵清不提出来要承包,倪桂田是不可能想到熊贵清这个养猪的能有这个魄力!
从养殖业一下子跳转到加工业,可不仅仅是需要勇气,还要有智慧和能力。
重要的是,还要有钱!
熊贵清就是15万打底,他要是没有这笔钱,再有想法也没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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