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紫禁城第一颗荔枝

  应天府,紫禁城,华盖殿后殿中。

  趴在桌上的朱元璋从熟睡中醒来,左右看了一眼,书房内燃着灯烛,点着熏香,桌上多出五个与他书房陈设格格不入的袋子,看着十分怪异,但这正是他从楚祯那拿回大明的水果!

  倦意顿消。

  “来人!”

  朱元璋喊了一声,门外立刻轻手轻脚的进来两个宦官,垂首站立,等着陛下发令。

  “几更天了?”

  朱元璋瞅了一眼左边那个从高丽进贡的宦官,他还记得这人名字,叫金丽渊。

  虽是高丽人,用起来反而比大明的宦官顺手。

  “陛下,快三更天了,也该歇息了。”金丽渊脸上堆笑,“方才皇后派人来催过一回,臣得了万岁爷爷的吩咐,不敢惊扰到爷。”

  “皇后还没睡?”

  朱元璋面露喜意,对他们吩咐道:“叫几个人进来,给朕拿着这五袋东西,去皇后那!”

  “臣遵旨。”

  金丽渊马上叫了几个宦官进入书房,在皇上的目光下,他从书桌上小心拿下几袋子,再转交给其他宦官。

  朱元璋很满意,这高丽阉人虽不是大明人,却很懂规矩,不会让一堆人来他书桌上乱拿袋子。

  “万岁爷爷,便舆已经准备好了。”

  “嗯,给朕看好袋子,少一個果子拿你是问!”

  “臣遵旨!”

  金丽渊毕恭毕敬,低着头等了一会,等陛下上了便舆,八人抬舆起往前走,他才偷偷放缓脚步,来到身后几个宦官身边。

  用眼神示意他把袋子打开。

  这小宦官哪里敢得罪右少监大人,悄悄把这怪模怪样,看着不似布做的袋子打开来。

  金丽渊瞅了一眼,里面满满都是深红色的果子,挂在枝丫上,叶子还是绿的。

  “这是大明独有的果子?!”

  金丽渊很惊奇,他竟是完全认不出什么果。

  旁边一个宦官凑过来,看了又看,才压低声音说道:“大人,这看着像是万岁爷爷以前吃过的腌荔枝。”

  “荔枝?”

  来自高丽的金丽渊就是再孤陋寡闻,也听说过这种大名鼎鼎的岭南果子。

  不是太好吃,而是太出名。

  “万岁爷书房里怎么会突然出现荔枝?谁送进宫的?”

  金丽渊百思不得其解,按理说,从宫外从荔枝进来,早就闹得宫里沸沸扬扬,连外边的朝臣都会议论纷纷。

  可如今却有半袋子的荔枝,从天而降似的出现在万岁爷的桌子上。

  他二更天时还进书房去为万岁爷添熏香,那时候还没看到袋子。

  左右想不通,金丽渊又悄悄看了其他袋子里,发现里面装着不同的水果。

  有一种黄色如拳头大的果子,香气极浓,令人流口水。

  还有一种大如拇指的杨梅,颗颗饱满,色泽诱人。

  “难怪万岁爷严令我等不许偷吃……”

  金丽渊咽了口口水,忍住自己想拿一颗的冲动。

  他若想偷吃,必须得分这几个小宦官一人一个,否则他们多半会揭发。

  还是算了吧,小命要紧。

  “都收好,拿好袋子!”

  既吃不到,金丽渊只能眼不见为净,让小宦官收好袋口,自己在旁边走,免得他们偷吃。

  一路来到皇后寝宫。

  下了便舆,朱元璋一眼看到皇后领着宫女在门前迎接,他忍不住大笑起来:“妹子快来,俺给你带了鲜荔枝!”

  马皇后吃了一惊,“陛下是从哪……哦,是,楚、楚。”

  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在大庭广众下称呼楚上仙。

  私底下称呼楚上仙倒没什么,但以皇后之尊,在众多宫女太监面前,称呼楚上仙,第二天皇宫内外都会传遍,人人都开始打听楚上仙是谁。

  “楚真人!”

  朱元璋笑呵呵道,给楚祯在大明朝安上了正式的称号。

  马皇后领会,迎上来恭贺道:“陛下又得了楚真人所赠之物,妾向陛下道喜。”

  说着还笑着行礼。

  朱元璋一把扶住她,“道什么喜?这是朕花钱买他的,走,咱们回房里吃!”

  旁边一群提着灯笼的宫女,站一旁的太监们,皆是低着头,脸上满是疑惑,弄不懂万岁爷和皇后娘娘到底在说些什么。

  楚真人是谁?

  荔枝又是哪来的?

  天下都是皇上的,万岁爷还要花钱买?

  反而是回房里吃这句话没人质疑,万岁爷惯用民间俗语,不称寝宫,而是顺口称房里。

  帝后二人进了宫殿,金丽渊命小宦官把袋子转交给皇后娘娘的宫女,守在门外。

  宫女们把袋子打开来,呈放在桌子上。

  “重八。”

  马皇后看得惊奇,望向朱元璋道:“这一个个果子都是你在楚真人那里买的?你去的时候带钱了?”

  私底下时,马皇后对丈夫的称呼和语气都会随便许多,但在正式场合,她还是谨守皇后对陛下的礼节,也要求朱元璋喊她正式点的“皇后”,或者稍显亲昵的“梓童”,但朱元璋却懒得改,多是喊她妹子,勉强喊一声皇后。

  “咳。”

  朱元璋喝了一口茶润嗓:“下次去再给他带十斤黄金!妹子你给我准备着,用礼盒装好。”

  “十斤黄金……你真是!”

  马皇后无奈的捂着额头,又看了一眼桌上果子,叹道:“贵倒是不贵,但只此一回,下次别买了。”

  从岭南以快马送鲜荔枝来,花销也不少,故从未有鲜荔枝来到应天府。

  算起来,这荔枝是紫禁城内出现的第一颗鲜荔枝。

  “哈哈哈!”

  朱元璋大笑,“妹子你错了,十斤黄金能买好几千斤的荔枝,楚祯亲口对我说的,在他那边一斤荔枝就三四文钱,朕是先送给他多些银子,免得他不肯多买!”

  “三四文钱一斤的荔枝?!”

  马皇后很是吃惊,“怕是在岭南的荔枝也不过如此便宜。还有这个果,也是岭南的?这是杨梅?怎么会这般大?”

  她也没见过芒果。

  “所以随便吃。”朱元璋拿起一个芒果,亲自剥给她,教她怎么吃这果子。

  “妾会了,让妾身来吧。”

  马皇后笑着想接过芒果,但朱元璋不肯,让她坐着。

  夫妻二人眼神对视。

  “重八,你是不是有话想对我说?”马皇后看出来丈夫有心事。

  “能有什么事?妹子别多想,快吃吧!”

  朱元璋把剥了一半的芒果递给结发妻子。

  他不忍去想那个小姑娘说的,洪武帝收复辽东时,马皇后已经薨逝几年……

  他宁愿一辈子不收辽东!

  或者明日就派兵收了辽东!

  “嗯,这味道真不错。”

  马皇后咬了一口果肉,忍不住称赞,又对朱元璋说道:“虽是楚真人所赠,陛下花钱买,但也该拿出来分与各妃们,我让人端着送过去。”

  “送给她们?不送!”朱元璋一口拒绝。

  顶多送一些给标儿尝一尝,其他人都没有。

  “朝事我管不着,但后宫事我来管!”

  见他不同意,马皇后也硬气起来,抬手就招宫女过来。

  “朕让你管朝事!”朱元璋拦住她,“后宫可以干政,朕也要管后宫事,不许送!”

  “……”

  马皇后被他的话惊到了,伸出手摸丈夫脸,“你是不是朱重八?”

  “朕乃大明奉天承运皇帝,说后宫可以干政,后宫就可以干政!”

  两人一番吵闹争执,最终还是朱元璋妥协了,允许马皇后把鲜荔枝、杨梅、草莓拿上一些,送与后宫妃子。

  共拿出十个荔枝,但后宫有二十位妃子,该怎么分还得头疼一阵。

  “明日再分,朕想到了件事。”

  朱元璋忽然吩咐马皇后道:“明日早晨,妹子你叫宫里所有妃子,带上朕的儿子女儿,再加管事的宫女太监,都来这等着。”

  马皇后有些惊讶,问他是什么事,可朱元璋却说等明日再提。

  马皇后只能应下,命宫女明日清晨去通知各妃子,各管事。

  她猜还是与楚真人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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