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清河农场回来,杨夔养了好几天伤,正是在这期间他听说了苏安的事迹。
虽然他跟苏安并肩作战过,性命还是对方救的,知道对方的厉害,但三千八百多万的积分落入耳中,依旧让杨夔感觉不那么真实。
如果换做旁人,这时候或许会去酒馆吹牛,说自己跟苏安交情如何如何好,讲述对方战斗时各种非同一般的表现。
但杨夔没有那么做。
他觉得那太过阿谀奉承。
强的是别人而不是自己,实在没什么好吹嘘的。
原本他打算在苏安归来后请对方喝酒,但现在对方已经成为一个人物,杨夔便不想再过去高攀对方。
他觉得自己这样的人,没什么资格与苏安结交,腆着脸过去只怕也得不到什么好脸色,实在没必要热脸贴冷屁股。
直到苏安给他打电话,约他出去喝酒。
杨夔多少有些受宠若惊。
喝酒的时候只有他们两人,苏安没有任何得意骄狂之色,是真打算跟他交朋友的姿态,而不是抱着向他炫耀战绩,展现自己高人一等优越感的目的。
酒桌上,苏安请教他的时候居多,言谈举止中表现出来的,都是对一个老兵的尊重。
一场酒喝完,杨夔已经认下苏安这个朋友。
那场酒杨夔没让苏安掏钱,对方救过他的命,再怎么他都得先请对方一次。
几天之后,苏安又找他吃饭,理由是上回在酒桌上教了他很多老兵才懂的东西,获益匪浅,现在还想向他取取经。
杨夔自然不会拒绝。
言谈中,苏安邀请他加入安夏宗,且愿意给他这个四级超凡者,五级战兵的待遇。
杨夔很高兴、很心动,但他婉拒了苏安的好意。
他现在的宗主对他有恩,他打算一直跟着对方做事,不会因为别人给出高薪就跳槽。
苏安没有勉强,但却以朋友的名义拜托了他一件事。
杨夔这次没有拒绝。
“宗主叫你来他办公室。”这天,杨夔刚到训练基地,便接到宗主秘书的通知。
来到宗主办公室的时候,里面只有对方一人,神情显得很凝重。
“小杨,你认识苏安吧?”宗主问。
“认识。”杨夔回答。
“你俩交情怎么样?”
“宗主有什么吩咐?”
“是这样,安夏宗名下的几个产业即将举行开业典礼,他邀请了东平区很多宗主前去参加宴席,你知道的,这是惯例,安夏宗要融入宗门社交圈的嘛。”
“想必宗主也在受邀之列?”
“的确如此。”
杨夔看着宗主,宗主看着他,两人都有一段时间没说话。
半晌,宗主叹息一声:“巡捕房黄探长,交给我一个任务,让我们到时候配合他做点事,承诺事成之后给我们两千万。”
杨夔心头警兆陡升:“什么事值两千万?”
两千万不是小数目,那是宗门产业半年的利润,他只有四级,如果去猎杀同境妖族修士,需要斩获足足五颗妖头!
他至今都没杀过一个四级妖修。
宗主道:“小杨,我今天叫你来,是想给你选择的机会。
“如果你要继续听下去,那么你就只能加入此次行动。如果你选择不参与,那这件事咱们就不聊了。”
杨夔陷入沉默。
宗主这是照顾他跟苏安的关系。
苏安救过他性命的事,他只跟一个相交莫逆的宗门同事说过,而对方就是宗主的女儿。
“宗主,我们非得帮巡捕房做事吗?”杨夔试图劝阻。
宗主惆怅地道:“哪个宗门能不跟巡捕房打交道?如果巡捕房要找麻烦,咱们的产业全都无法正常经营。
“这回黄探长杀意已决,根本没给我们选择的余地。”
杨夔握了握拳:“可我听说安夏宗背景深厚,跟降妖司关系匪浅,如果我们对安夏宗不利,降妖司事后报复怎么办?”
“那是黄探长该考虑的问题。”宗主道。
杨夔咬着牙:“安夏宗现在兵强马壮,不是好惹的,我们也只是二星宗门,万一事情做不成......”
“动手的当然不会只有我们。”宗主摆了摆手,“好了小杨,现在你抽身还来得及,如果咱们继续交流这件事,你就只能参与进来。”
杨夔脸上刻满痛苦之色。
当他走出办公楼大门的时候,心情已经跌落谷底。
他最终没有选择加入宗门的这次行动。
但他并非不知道宗门要干什么。
抬头望向阴沉沉的天空,杨夔陷入两难之境,“小苏啊小苏,你还真是未卜先知,现在你让我怎么办?”
苏安请他帮的那个忙很简单:通过他的人脉替苏安打听消息,力所能及的查一下,最近有没有哪个社会宗门想对安夏宗不利。
杨夔不会帮着巡捕房去对付苏安,但自家宗门已经接受黄海指令的事,他要不要告诉苏安?
说了,对自家宗门不利,形同背叛。
不说,对不起苏安的救命之恩与他俩的朋友之义。
......
东平区某饭店。
一座装饰豪华的包厢里坐了十来个男女,每个人年纪都不小,修为也不低,且身上都透着一股上位者的气度。
酒菜已经端上来很久,但没人动筷子,抽烟的人不停抽烟,哪怕空调已经调到换气模式,包厢里依旧乌烟瘴气。
“在座的大小也是个宗主,这种时候如果连话都不说出来,未免太让人小觑。”终于,一名满脸胡渣的中年男子主动开口。
“想不让人看不起很简单,你就先说说,你是不是接到了对安夏宗下手的指令?”一位戴着耳钉的平头女子冷冷出声。
“赵宗主,你要是这么聊天的话,咱们今天聚在一起就没有意义。”中年男子没有直接回答对方的问题。
平头女子嗤地一笑:“在座的这么多人中,就属你跟巡捕房走得最近,仗着这份关系,你平日里不是蛮横得很嘛,怎么今天这么怂?
“还是说,你是替巡捕房来打探消息的?”
中年男子脸色一黑:“我能跟巡捕房走得近,那是我的本事,我知道你很嫉妒,你想巴结别人,别人都未必给你这个机会!”
平头女子呵呵道:“这么说你还真接了巡捕房的差遣,难不成你是替你的主子,来劝说我们跟你一起给人当狗的?”
中年男子重重一拍桌子:“赵小葵!你要是再满口喷粪,信不信我让你满地找牙?!”
“姓郑的,你猪鼻子插大葱,装什么蒜,有种就过来试试!”赵小葵霍然起身。
包厢里瞬间火药味十足。
“好了好了,都消消气,黄海跟苏安还没打起来呢,咱们先翻脸算怎么回事?”
赵小葵旁边一位看起来儒雅随和的男子,拉着她重新坐下,又摆手示意郑姓男子不要再闹腾。
“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我也就不再藏着掖着。”
郑明诚环视众人,“巡捕房也好降妖司也罢,你我都惹不起,只要麻烦没找上门,那就没必要去强出头,安稳度日比什么都强。
“战斗开始的时候,还望各位看好自己的人,不要有什么额外举动。若是有人在这种时候趁火打劫,我保证一定会秋后算账!”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的目光再度落在赵小葵身上。
感受到郑明诚的警告之意,赵小葵顿时怒火上涌,但在她拍桌子之前,儒雅随和的声音先一步响起:
“郑宗主的意思我听明白了,看来你的确接了巡捕房的任务,要参与对付安夏宗的行动。
“这是你自己的事,跟我们没关系,谁也不能指摘你,大家都是自由的......”
说到这,男人的声音里多了几分戏谑,“既然大家都有人身自由,那么别人要做什么,也轮不到郑宗主置喙。
“你打你的安夏宗,我打我的敌人,大家各凭本事吃饭,可没有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道理。”
闻听此言,郑明诚沉下脸来,他刚想说什么,在场的不少宗主都纷纷点头附和,这让他只能咽回到了嘴边的话。
对方的意思很明确:
他郑明诚可以带着宗门的战斗力量,帮着黄海去跟安夏宗开战,但别人也可以趁机出动,在他宗门空虚的时候对付他。
比如说赵小葵。
社会宗门之间并非一团和气,有人是朋友有人是敌人,起源可能是产业利益之争,也可能是出任务时结下了梁子。
彼此之间既有合作,也少不了算计。
赵小葵跟郑明诚就是对头。
此次郑明诚出动宗门战力去对付安夏宗,赵小葵完全可以趁虚而入,攻击对方的宗门,抢夺对方的产业。
而这,正是郑明诚最不想看到的,也是他召集众人吃这顿饭,想要解决的问题之一。
只可惜,一句“秋后算账”并不能吓退赵小葵。
冀州市的衙门不只巡捕房一个,郑明诚有黄海做靠山,赵小葵也有自己的关系。只要她能造成既定事实,就不怕巡捕房事后报复。
黄海不可能让安夏宗安然建立,他一定会想方设法对付苏安,因为安夏宗的超凡武装已经成型,黄海需要驱使社会宗门出手。
巡捕房虽然有权力,但却不是唯一权力机关,纵然社会宗门大多得给巡捕房上供,但肯为黄海卖命的宗门,却注定不会特别多。
强大宗门更少。
一言以蔽之,超凡圈子的水不浅,江湖形势很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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