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尤一并肩走在回家路上,南户安娜还在想着对方刚刚在家庭餐馆所说的话。
除了积极阳光的心态外,这种类似于解离性失忆但又有些区别的失忆症也很令其在意。
难道说是解离性失忆的第二人格?
那是不是意味着还会有第一人格,以前那个表弟重新回归将第二人格挤下去的可能性?
想到这里,安娜又摇了摇头,将自己的胡思乱想从脑海中甩了出去。毕竟,昨天跟医生了解情况的时候,对方明确过,这不是已知的失忆症。
数次的脑波检查都证明了这一点,虽然很像解离性失忆的第二人格,但是完全不同。
他彻底的,完全的丧失了以往的所有记忆。
现在的他就是第一人格,或者说唯一的人格。
在经过一个十字路口时,安娜张了张嘴,刚刚想要说些什么,却突然感觉到身旁的尤一停了下来,侧身向着某个方向看去。
安娜也偏转美眸,向尤一看去的方向看去。
十字路口的东南角,穿着白色羽绒服的短发小姑娘面向电线杆下蹲着,闭着眼睛双手合十。
几支白色的花被插在线杆前盛着半瓶水的透明玻璃瓶中。
直到这时,安娜才注意到这个十字路口所遗留下来的关于一场车祸的痕迹。
内心微微一叹,意外每天都在发生。
刚想唤尤一离开,却看到尤一向着那个小姑娘的方向三步并做两步,快步地走去。
……
闭着眼睛,眼角挂泪的杏乃,正在心里为已经不在了的原主进行某种忏悔跟悼念,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来了。
站在一旁的尤一眼角微跳,问就是花旁还摆着自己的照片…不,应该说是原主的照片。
看样子应该是从之前的论坛上截取下来的照片,也就是小河边的那张,不过画面被截的就只剩下了原主。
浑身湿透的原主,嘴角含笑,看向某个方向,他的脸上还带着一些新鲜的擦伤。
夕阳给他滴着水的头发、脸颊以及面部轮廓晕染上了一层金黄。
这样的一张照片,再加上班长特意选择的白色相框,遗照的味道实在是太浓了。
这时,跟着尤一悄无声息走来的安娜也注意到了这个,表情顿时就古怪了起来。
“南户同学,我会永远记得你的。”
杏乃闭着双眼呢喃着,眼角的泪花清晰可见。
看着情绪十分到位的杏乃,尤一莫名有种想要捉弄下对方的冲动,又想到了什么,遂压低声音,很小声地说。
“我希望你能忘记我,后藤同学。”
“哎!南户同学!”
“不要睁开眼睛!睁开眼睛的话就听不到我的声音了!在天国通话的机会仅有一次!”
“南户同学!真的很抱歉!是我误会你是个出轨的渣男了!而且,明明是我先提的分手,结果到头来却怀疑你…”
杏乃忽然就哽咽了,紧接着,大颗大颗滚烫的泪珠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不用说了,我都原谅你。”
“南户同学...”杏乃顿时感动到不知所措。
“我不想看到后藤同学不开心的样子,一旦想到后藤同学闷闷不乐的模样我就...”
“南户同学嘤嘤嘤…”
“答应我,每天都要元气满满的,还有,绝对要幸福哦!最后,下次的贡品我希望是后藤同学热腾腾的原味内...啊!疼!”
“哎?疼?南户同学你怎么了?”
“没什么,心里默数十个数就可以把眼睛睁开了。后藤同学,我要成佛去了!撒由那拉!”
说罢尤一便拉上在刚刚用拳头让自己悬崖勒马,此时表情依旧怪异的安娜快步离去。
……
看着被杏乃遗留下来的照片,尤一思考了小会儿还是将其给拿了起来准备带走。
尤一跟安娜此前一直躲在一旁的一个小巷中,待到杏乃最后鞠完躬走远之后才走出来。
“刚刚那个女生是你的前女友?”安娜问。
“不知道。”将不大的相框塞进口袋,尤一转身向着家的方向走去,“不过,这样最好吧?”
注视着尤一带上几分柔和的侧脸,安娜敏锐地脑补出了一些有的没的。
“那个女生也知道你失忆了的事情?”
“嗯,不过这下那些过往总算彻底结束了。”
尤一轻点了下头,抬头看了眼深沉的天空。
几只乌鸦从高空中掠过飞向远方,虽说没有鸣叫,但是尤一却莫名其妙地脑补出了它们发出类似于傻子傻子的叫声。
看着尤一清澈的眼底,安娜若有所思。
……
回到公寓楼的时候,尤一发现有几辆车停在楼下,平日里很少能够见到的几位邻居站在一旁窃窃私语。
尤一听了一耳朵,说是一楼的叽贝太太今天被发现死在了家里,而且已经死了两天了。
是她的邻居今天中午发现的,想要跟对方借一下生活用品,却发现无论怎么敲门也没有人应。
让管理员打开门后发现,已经八十多岁,独居中的叽贝太太安详地靠在沙发上。
她的身体已经僵硬,脸上还出现了尸斑。
手边还有一个毛线球,以及未织完的披肩。
管理员联系了叽贝太太不在身边的子女,然后对方却说没有时间,这种事找职业的收尸人处理就好,待有空了再回来处理房子。
遗体是最先被收尸人清理出来的,在尤一到来之前就被抬上了车,然后是各种个人物品。
尤一看到一个日历被收尸人给拿了出来,整齐地摆放在一列遗物之中。
好奇之下,走上前去低头看了一眼。
这本原来挂在墙上的日历,十二月二十五日前每个日期都被认认真真地打上了叉,醒目而又残忍。
再来就是十二月三十号那天,标注着孙子结婚的信息。
再联想到邻居们所说的毛线球跟披肩,尤一仿佛能看到一个老眼昏花的老人,一边计算着天数,一边坐在沙发上为了那个未曾谋面的孙媳妇织着披肩的样子。
最后一刻,她想到的可能也是去不了的婚礼现场上,一个陌生的年轻女人,披着自己亲手所做的披肩,跟自己那个数年没有回来过的孙子携手的幸福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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