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启何止是倒霉,简直是倒霉透顶。
第一声惊雷,几乎就在刘启的头顶炸响。
游春马是专门为贵人训练的,性格最是温顺。不过再温顺的性格,也擎受不住天地之威。
当炸雷响起的一瞬间,游春马鬃毛炸立。“稀溜溜”一声,撒开四蹄疯狂奔驰。
刘启只觉得耳畔呼呼生风,身体随着游春马的疯狂剧烈颠簸。
好在刘启马术还算是不错,赶忙伏低身子趴在马背上。
长臂将军比游春马还要惊!
老天爷我日你娘啊!皇帝在自己身边出事了,长八百张嘴也说不清楚。
呸呸呸!老天爷,千万别让这位爷坠马。
他出了事情,拢右李家连带家里的鸡和狗都活到头了。
好在胯下宝马乃是西域血统战马,并不怕雷声。长臂将军纵马跟随在刘启身后追了下去!
天阴的可怕,叉子状的紫色闪电在天幕上此起彼伏。黑压压的乌云,好像是老天爷变出来的。
黄豆大的雨点夹杂着冰雹打在脸上火辣辣的疼,雨幕中刘启越跑越快身影越来越模糊。
长臂将军急得挥鞭猛抽胯下宝马,心里真诚的乞求老天爷,千万别让皇帝坠马。
他们这一跑可苦了身后暗中保护的建章宫骑和未央宫骑!
虽然他们是骑兵,可他们的马远没有长臂将军的神骏。而且……,他们的马也没有受惊。
刘启和卫尉很快在雨幕中消失身影,身后的骑兵马鞭都快抽断了,也没能追上两人。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游春马才算是停歇下来。
此时的刘启已经看不得了,浑身淋的跟落汤鸡一样,脑袋上还被冰雹砸了两个血包。
“噗通!”游春马力竭,刘启也支撑不住力竭掉下马。
长臂将军见到坐在地上的刘启时,魂都要飞到天上去。
此时的皇帝陛下,没有丝毫威严可言。浑身湿漉漉的满是泥,一股股浑浊的泥水,正顺着头发滴答滴答流个不停。
“陛下!”长臂将军翻身下马,赶忙扶起刘启。
“阴阳家,他真的是阴阳家的弟子。”
完了,皇帝癔症了。
“陛下!”长臂将军差点儿疯了!
“悔不该听袁昊的话,如果咱们都披了蓑衣,就不会有如此下场。”
刘启摸了摸头上的包,嘴角抽了抽。
“蓑衣……!”长臂将军这才想起,袁昊催他们离开的时候,的确备了两件蓑衣。
神了!难道说,这个小子真的未卜先知?
“这是哪里?”刘启茫然的望着雨后大地,到处都是滴答雨水的树林。前方似乎有田野,但看不到人家。
“这……末将看,这似乎是到了霸上。
陛下,细柳营便屯军于霸上。不如咱们先去细柳营安顿下来再说!”
刘启此时浑身酸痛,从马背上掉下来的时候,似乎还被什么东西给硌了一下,后背疼的厉害。
“好吧,咱们就先去细柳营。”对于长安周边驻军,刘启还是放心的。
周亚夫这个家伙虽然有些桀骜不驯,但他可没他爹的胆量。
如果细柳营是周勃的大营,打死刘启也不会这个时候往里面钻。
有长臂将军引路,两人很快来到细柳营前。
折腾了这么久,天色已经渐暗。远远的,便看到细柳营辕门挂起两盏气死风灯。
碉楼城寨上的汉军士卒,披甲持戈戍卫其上,钉子般站立不动。
“久闻周亚夫治军甚严,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刘启骑在游春马的背上,刚刚靠近营垒。
迎面有一支箭矢射过来!
“噗!”弩箭钉在刘启身前三丈地面上,入地半尺有余,无尾弩矢震荡不已。
弓弦声响的同时,长臂将军已经挡在刘启身前,弓囊中的黄杨大弓不知道怎么就到了手里。
“未央宫卫尉求见绛侯!”不知道刘启的意思,长臂将军并没有报皇帝的字号。
“将军稍待!”远远的城寨上有人答话。
辕门郎官听到是未央宫卫尉,而且还是边廷名将长臂将军不敢怠慢,一溜小跑来到周亚夫的中军行辕。
“什么事情慌慌张张的?”刚到行辕门口,便被中军校尉拦了下来。
“未央宫卫尉来了,说是要见太尉!”
“他?来传旨的?还是干什么的?带了多少人?”
“两骑!一身的泥水,看着不像是传旨。”
“不像是传旨?太尉和他也没什么交情啊?
你在这里等着,我进去通禀。”中军校尉有些疑惑,吩咐一声走进行辕。
行辕之中隐隐有叮叮当当的声音传出来,郎官不敢多问,只能在中军行辕外面等着。
“当……!”一柄汉剑抡圆了斩在甲叶子上,迸起点点火星,却只在甲叶子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白印。
“君候,这新式铁甲可防五石弓。便是匈奴人的射雕手,百步内也难以射穿。
只需再给小老儿十日时间,便可完工。您看,这甲叶子……!”
“呵呵!战场杀敌,一身好铠甲比什么都强。匈奴人贪得无厌,逼死了于飞公主。
我觉着,离打仗的日子不远了。
大匠你需在这里日日看着,务必将这副铠甲尽快打造完成。翌日在战场上,是建功立业还是马革裹尸全看它了。”
周亚夫抚摸着黑色的甲叶子,很是满意的点点头。
回头看见走进来的中军校尉,眉头就是一皱。
朝廷规制,私造铠甲是死罪。可又有哪个将军不爱铠甲兵刃的!
兵刃还好说,朝廷管制虽然严格,却也难为不到他绛侯脑袋上。
铠甲可就不行了,这东西朝廷看得非常严。即便是身为彻侯,也只能请旨打造。
周亚夫在中军行辕打造铁甲,这事情绝对要严格保密才行。
“什么事?”
“未央宫卫尉来了,要见君候。”中军校尉垂下脑袋,根本不敢看那几个正在制造铠甲的工匠。
“他?他来干什么?传旨?”周亚夫眼睛一眯。
一个未央宫卫尉他倒是不怕,可这个时候却不能见。万一让他看出些端倪,那后果……!
“听寨门郎官说……,就两骑而已,而且一身的泥水,似乎不像是传旨。”
“嗯!”周亚夫鼻子里面嗯了一声。
朝廷允许北地自行打造军械!
别人能瞒过,可这么重的碳火气,绝对瞒不过他这个行家。
“出去说,天色将晚。按军规,营门不得擅开!”
“诺!”
寨门外的刘启和长臂将军等了半天,只听到郎官喊话:“君候有令,天色将晚,按军规不得开营门。
将军若是有公事,请出示堪合令牌。若是私事,便在这营门外等上一晚,明日天明便可开营门。”
“你……!”长臂将军气得脑袋充血,同为军中袍泽,没想到周亚夫居然这么不给面子。
就凭你是太尉,便可如此瞧不起人?连门都不让进?
“呵呵!久闻细柳营军规森严,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你把这个给那郎官,让他带给绛侯。”刘启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一方小印递给李广。
“诺!”长臂将军将小印绑在箭矢上,直接射了出去。寨墙上的军卒没想到,城下人射出来的箭比弩弓还要远还要强劲,一时间惊得呼出了声。
这方小印是刘启的私印,周亚夫这种级别的官员自然认得。
刘启不相信,知道是皇帝来了他周亚夫还不开城门。
“你怎么又回来了?”周亚夫很是不满的看着重新返回的中军校尉。
“他射上来这个!”中军校尉递出射上来的小印。
“哦……?”周亚夫拿过小印看了一眼,心跳便开始加剧。
皇帝来了?
这么晚了,事前又没有旨意,皇帝忽然来细柳营干什么?
难道说,自己私造铠甲的事情露了?不可能,这两天他的中军行辕都处于高度戒备状态。
别说军卒,就是军官也进不来。而且中军行辕的军卒,都是两三代人跟着他周家的亲兵,消息绝对不可能走漏。
放皇帝进来?
绝对不行!
周家有过造反的记录,虽然是扶先帝上位的有功之臣,但朝廷对周家仍旧十分警惕。
先帝在位的时候,老爹周勃还在。先帝还不敢冒然打压周家!
现在先帝没了,老爹也死了。新皇帝的心思,周亚夫还没有摸透,难道说皇帝想……!
下手了?
深深吸了一口气:“回去对贵人说,军规森严,周亚夫身为太尉也不得擅自违反。
请贵人回去,明日本候去长安请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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