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陷落叶镇,就意味着全据鸣沙山。这自然是一件儿值得骄傲的事情,每个人都会因此而骄傲,巴牛也不例外。他一向就很骄傲,为了抑制这种骄傲,他在行军之中,无论是取得多大的军功,都把功劳归于部下,自己则尽量贬低自己在其中的作用。他得到的赏赐,也大部分都分赐给部下,这样儿的确让他能够虚下心来,谨慎的思考问题。不过,不到半年的时间就先后统一了东铎和鸣沙山,这样儿的功绩,哪怕是再淡泊名利的人也会骄傲。
骄傲的确不是一个优点,但也说不上是缺点。不过,在这样儿一个时刻,敌人特意设计好的陷阱之下,它就是缺点了。巴牛目前的敌人,只有陆星河,除了陆星河,还没有人可以做他的敌人。只要过了陆星河这一关,整个儿九州大陆就都是他的了。他的骄傲是应该的,也是必然的。
在庆功大会上,他志得意满,高高举起酒杯,朗声说道:“汉高祖据蜀汉而有天下,其人虽是下下等,却与时相会,亦可谓为一代英雄。李渊因国亲之故,在洛阳兴事,因缘际会,遂建立大唐王朝。如今京都、落叶镇亦是我等之蜀汉、洛阳,若我击溃龙石堡,兵出昌图,则天下可唾手而得。今日之会,虽则是庆贺收服落叶镇,其实是庆贺得天下,诸君可不尽兴”?
在坐诸人,无不放怀大笑,称颂之辞,不绝于耳,只有一个人,没有端起酒杯,他甚至都没有看巴牛一眼。巴牛在微醉之时,又是得意忘形的时候,见有人没有附和他的意见,不禁勃然大怒。他微微眯起眼睛,看向那个人,只见他浓眉豹眼,颧骨高耸,一张血盆大口,此刻正狼吞虎咽的吃着眼前的一盘羊肉。
他记得这个人,此人姓崔名胜贤,原本是汤玉麟帐下的一个偏将军,后来汤玉麟被剥夺了兵权,他就归在巴牛的帐下,现在仍然是偏将军一职。
这是个并不起眼儿的人,但此刻却格外扎眼。
“崔将军,你以为,某家的话有没有道理呢”?
巴牛的一句话,立刻让所有的人都望向了崔胜贤。但他就像没有看到一样儿,依然在大吃大喝,就像吃完了这顿饭就没有下顿了一样儿。
“崔将军”?巴牛强忍着怒火,把酒杯轻轻的放在桌案上,目光凌厉的看着他,其他的也都一动不动的看着他,眼睛里充满了逼视与同情。
崔胜贤喝完了杯中的酒,然后才抬起头来,看着巴牛,正色说道:“大喜之日,大将军何故出此亡国之言?东铎虽然已经统一,并不算十分安定,一旦前线有变,正不知有多少人会磨刀霍霍。鸣沙山虽然归附,却还没有万全成为我们的国家,于海田去向不明,其中诡计,我们尚不清楚。另外,龙石堡为咽喉要道,侍卫长世之名将,以世之名将,拒守龙石堡,大将军怎能轻易攻破?若功不破龙石堡,又何谈统一天下?我们只是暂时得志,局势尚未明朗,若此时大将军就志得意满,轻觑天下,恐怕未出五步,就有枷锁,末将身居末职,但图此一时之饱,实不愿日后无饭可吃,所以不得不直言,还望大将军慎虑天下之事,使我等无覆败之忧”。
这段话说得讽刺意味十足,任谁听了,都会勃然大怒,更何况是现在的巴牛,他不禁怒目圆睁,“啪”的一顿酒杯,梦然站起身子,冷冷的说道:“以你这么说,我们竟然是前途未了”?
所有聪明的人在这一刻都会选择退缩,可惜,崔胜贤不是聪明人,他并没有因为巴牛的愤怒而有所改变,依然是稳稳当当的坐在那里,不紧不慢的说道:“不是前途未卜,是生死未卜”!
所有的人都被他的回答震惊了,他们端着酒杯的手开始颤抖,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巴牛正在兴头上,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那感觉自然是并不好过,他又有了几分酒意,如何能够一再忍受他的挑衅?
“武士”!巴牛死死的盯着他,立刻有两个武士走上前来。
“崔建军喝多了,把他架出去醒醒酒”!
这已经是最轻的处罚了,崔胜贤却好像并不领情儿,他轻蔑的一笑,随着两个武士出去了。这里的庆功宴,被他一搅,也就有些索然无味了。这些人喝了一回闷酒,也就不欢而散。
落叶镇原是鸣沙山的首府,虽然经历了终极武器的浩劫,但它的政治地位仍在。康乐人在占领鸣沙山其间,对这个极其重要的政治中心也进行了一番规划,到于海田来的时候,这里已经是一个繁华的大都会了。于海田在这里又经营了四五年,它的繁华程度,已经不亚于当年鸣沙山时期的落叶镇了。
巴牛在攻破落叶镇之前,落叶镇的中心,也就是于海田设立的府衙周边,一直是很多家将们的眷属居住的地方,由于他们撤退得比较突然,很多家将的家属没有来得及转移。这也是巴牛并不怀疑于海田有其它意图的一个原因,但他哪里知道,于海田的计划里,这些人正是他特意留下,用来误导他的。
此时的于海田,已经隐藏在离府衙不远的一个暗巷里,他的所有的亲随也都在这里。
于海田把一张画满了各种线路的地图铺床在桌子上,借着蜡烛的余光,仔细的看着每一条线路。
“所有的人都已经到位了吗”?他并没有抬头,他的属下却回答了这个问题:“都已经到位了”。
“所有的炸药也都埋好了吗”?
“都埋好了”。
于海田仍然死死的盯着地图:“可他们的军队并没有开进城,黎九元也没有如我们所料的住进府衙,是吗”?
“您的家眷在那里,所以他并没有住进去”。一个下属回答到。
“这么说,他还没有见到曲曼婷”?
回答他的,是一阵沉默。
“让曲曼婷带他到另一个地方吧”,他指了指地图上的一个黑点儿:“把所有的炸药也都搬到那里去”。
“可是……,太守大人”,一个属下迟疑着说道:“曲曼婷虽然是个极其有魅力的女人,又怎么可能把黎九元那样儿的人迷惑住呢”?
于海田不禁笑了笑:“再伟大的人都会有缺点,黎九元又怎么可能例外?在战场上,他的确是个可怕的敌人,但在女人面前,他只不过是个不堪一击的普通人。这个人极其好色,尽管他取了四个如花似玉的女人,仍然不能满足他的需求。每个军营里都有军妓,但他的军妓里,毕竟是有几个只属于他的。他每到一个地方,都会娶一个夫人,这一路下来,已经有十几个。曲曼婷完全符合他的标准:年轻、漂亮,且是处子之身。我相信他一定会被她吸引,并且坠入我们的陷阱”。
于海田的预料并没有错,巴牛在那次宴会不欢而散之后,并没有回到自己的住处,而是顺着护城河,骑着马慢慢的走下来。他在夕阳里看到了曲曼婷,更要命的是,这时候的曲曼婷刚刚出浴,曼妙的身姿与若隐若现的薄纱,更是把女人的诱惑演绎到了极致。也莫说是巴牛,就是任何一个男人见到此情此景,都不可能不动心。
“树影儿里的人家,你们可知道是谁家”?
常跟随他的这几个人,看到他的眼神就领会了他的心意,在他发问之前,就有几个人去打探了。
“大将军,那一家倒不是什么官宦人家,只是当地的一个土财主,名字叫曲千秋,那个女子是他的女儿,叫曲曼婷,据说只有十六岁,现待字闺中”。
巴牛下意识的摸了摸下巴,把马鞭递给旁边的人,马也让随从牵了,自己则和几个十分亲近的随从一起,向曲家庄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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