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而轻快的歌谣飘荡在夜空之中,天上厚厚的云层被无形之力斩断,露出皎洁的月亮。
月光照在地上,地面上居然结出了一阵薄薄的冰霜。
轻柔的河风吹到王将的身上,他却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冷颤?龙化的混血种会打冷颤?
王将看向身上,坚硬的鳞片不知何时已经被冷风撕裂,紫黑色的鲜血不断从伤口中流出,任凭肌肉怎么收缩也无法闭合。
这不是河风,这是从黄泉中吹来的死亡之风。
王将终于发现他漏算了一件事,那就是这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女孩。
他当然清楚她是什么,那是蛇岐八家的月读命,是他们用来杀死“神”的审判之剑。
当她打算杀死谁的时候,那个人唯一的选择就是引颈就戮。
不过,他还有机会。
隐藏在黑暗中的手举起了梆子。
刚敲了一声,三发比梆子还粗的子弹射爆了那双手,还有他的头。
“敲敲敲,敲你老木啊。”
芬格尔骂骂咧咧。
在极乐馆就见过这招,他怎么可能不防着点。
巨大的枪声完全盖过了梆子声,绘梨衣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她的口中就继续吐出象征死亡的龙文,薄如蝉翼的冰霜和无形无相的河风也变成了杀戮的利刃。
王将几乎没有任何反抗之力地切割成了碎片,只剩那张血肉雕成的公卿面具被有意无意地保留,和河豚丸一起掉在地上。
虽然有些不甘心,但王将倒也不算上绝望。
整个东京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只要路明非不醒,杀他的机会还很多。
楚子航冲过去抱起了路明非,他此刻的表情并不安详。
欣喜、迷茫、震惊、愤怒,你很难想象一个睡着的人能做出这么多表情。
楚子航用力地摇晃他,却没有任何作用。
芬格尔扒开他的眼睛,瞳孔扩大,对光反射消失。
“深度昏迷。”
芬格尔皱了皱眉头。
他走到那个女装男子的身边,同样扒开眼睛看了看,一样的深度昏迷。
“喂喂喂,醒醒。”
芬格尔啪啪啪扇了几个大耳瓜子。
男子娇嫩雪白的脸蛋被扇出了好几个通红的巴掌印,看上去煞是可怜。
但几声呻吟之后,他还真的醒过来了。
“我靠。”
这下反而是芬格尔被吓了一跳,一个后跳跳出老远。
“小子,我警告你别乱动,不然我就一枪崩了伱的小白脸。”
他用爆裂左轮对准了男子说道。
“芬君放心,我不会乱动的。”
男子柔弱地说道,还很配合地举起了双手。
虽然还是那个妆容打扮,却完全没有了那种诡异病态的感觉。
“你到底是谁?”
芬格尔喝问道。
“如果芬君问的是我的身体,那它大部分时候都是猛鬼众的龙王风间琉璃。如果芬君问的是我,我的名字叫源稚女。”
男子苦笑着说道。
“什么乱七八糟的,等等,你说你叫源稚女,那你和源稚生什么关系?”
芬格尔问道。
“他是,我的哥哥。”
源稚女犹豫了一下说道。
“嗯???”
芬格尔看看他,又看看上杉绘梨衣,脑袋上冒出三个大大的问号。
“算了,先不管你们什么关系。怎么把我们团长从深度昏迷中唤醒?”
他问道。
“我也不知道,风间琉璃的人格已经消失了,理论上来说言灵·梦貘应该已经失效了才对。而且梦貘的效果是让人陷入噩梦,并不会让人深度昏迷。”
源稚女说道。
“那我们团长这是怎么回事?”
芬格尔说道。
“我不知道,只有风间琉璃从梦中出来后我才能共享他的记忆。但他发动言灵后,我只听见一声惨叫,他的人格就被完全抹除了。”
源稚女无奈地说道。
也不知道他到底在路君的梦里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才会导致人格被毁灭得渣都不剩。
芬格尔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看起来这小子不像说谎的样子,这可就麻烦了啊。
“楚师弟,你有什么发现吗?”
他对正在检查的楚子航说道。
楚子航没有什么发现,但有帝皇之光的庇佑,路明非暂时应该没有生命之忧。
但问题是,想要他命的人可太多了。
当路明非醒着的时候,那些妖魔鬼怪有多远就躲多远,但当他陷入沉睡,它们都会跳出来要喝血吃肉了。
“源氏重工不能回了。”
楚子航沉声道。
芬格尔愣了一下,随即点头认可。
“确实,那帮家伙是不会坐着等师弟给他们结扎的。”
他摸出了手机。
“你要打给校长?”
楚子航问道。
“你不信任他?”
芬格尔反问道。
楚子航皱了皱眉头,他当然知道昂热对路明非几乎可以说是溺爱,但这种溺爱有多少是出自对路明非这个人还未可知。
如果他真的醒不过来,按照校董会之前的做法,楚子航强烈怀疑秘党会把他拉去切片解剖,榨干最后的价值。
而昂热能不能从校董会手里保下路明非,楚子航没有多大的信心。
他对芬格尔说出了自己的顾虑,虽然对方总是没个正行,但他还是信任这个战团仆役的。
“你想的倒也不无道理。”
芬格尔抠了抠头皮。
他打入这个团体内部确实有校长的授意,但也存在自己的目的。
对于昂热,他基本相信不会卸磨杀驴。
但校董会那帮人,芬格尔确实信任度非常低,甚至比楚子航还要低。
一个陷入深度昏迷的史上最强S级新生,要说校董会不会心动,那是假的。
他们为了弄到一个古龙胚胎都不惜付出一整个执行局精锐团队的代价,事后也没有任何说明。
而路明非的价值,在芬格尔看来不会比古龙胚胎更低。
如果校董会全力向昂热施压,那校长能不能扛得住还真不好说。
毕竟他只是秘党选出来的带头人,不是秘党本身。
“先找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我要向帝皇祈求启示。”
楚子航说道。
作为帝皇神迹的见证者,他对人类之主的虔诚与日俱增。
而且,路明非身上闪烁的帝皇之光,正是人类之主关注着这位战士的证明。
“还是搞不懂你们这些狂信徒,行吧,死马当做活马医吧。但这姑娘怎么办?”
芬格尔朝呆呆地看着他们的绘梨衣努努嘴。
源稚女好解决,不跟他们走就一枪崩了。
但绘梨衣是蛇岐八家的小公主不说,人家刚刚还救了团长的命呢。
但带走吧,第一源稚生肯定会疯狂找人,第二她要是暴走起来,就他们两个还真制不住她。
那个未知的言灵实在太恐怖了,已经超过混血种的层次了。
“总之,先找个地方向帝皇祈祷吧。”
楚子航叹了口气说道。
“去哪儿找?咦,好像还真有。”
芬格尔翻开通讯录,邪魅一笑。
“泣かないでわたしの恋心。”
声嘶力竭的铃声响起,好不容易睡着的鹤野刚被吵醒了。
“哪个混蛋大半夜吵我,我非得把他沉进东京湾不可。”
他一边骂着一边看向手机屏幕,然后差点心脏骤停。
来电联系人的名字是“Finr”。
鹤野刚泪流满面,虽然他知道这群凶神不会那么简单就放过他,但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虽然心中十分不情愿,但他还是立刻接通了电话。
没办法,敢用战争级别的火力把极乐馆炸上天,还被蛇岐八家恭敬地请回东京的人他可惹不起。
“芬格尔先生,您有什么吩咐吗?”
鹤野刚陪着小心问道。
“哦,没什么事,就是半夜出来闲逛觉得没意思,想到你家喝点酒打打麻将。你不会嫌麻烦吧?”
芬格尔大大咧咧地说道。
“啊,当然不会。各位先生愿意来寒舍做客,是鄙人的荣幸,需要鄙人来接您吗?”
鹤野刚毫不犹豫地说道。
“行啊,告诉他地址。”
芬格尔把电话给源稚女。
源稚女接过电话,用日语告诉了他地址。
“我明白了,现在就过来接各位。”
鹤野刚等芬格尔挂断了电话,然后看着自己换了一遍包扎的手指陷入沉思。
最后他决定,把自己的痛苦同样施加给别人。
“你愿意和我们走吗?”
楚子航看着绘梨衣,犹豫地问道。
“要去很久吗??”
绘梨衣歪着头问道。
“我也不知道,要看路明非兄弟什么时候醒。”
他坦诚地说道。
“回去太晚,哥哥会担心的。”
绘梨衣摇摇头。
楚子航张了张嘴,他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他们和蛇岐八家之间复杂的关系。
“楚君不必感到为难,我可以对她释放言灵,让她陷入沉睡。”
源稚女站出来道。
言灵·梦貘是可以根据释放者的意愿调整噩梦强度的,他可以让绘梨衣做个小小的噩梦,睡上一整晚。
这确实是个相对完美的解决方案,最关键的也就是这一晚上的时间。
到了明天,不管绘梨衣回没回去,蛇岐八家都会意识到有事发生了。
“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楚子航盯着他问道。
他们刚刚可还是不死不休的敌人,而且源稚女还是造成路明非昏迷的罪魁祸首。
“算是感谢诸位帮我得到了自由吧。风间琉璃的人格不消失,我就只能被关在意识牢笼里。”
源稚女举了个躬说道。
楚子航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但现在也就只有这个办法了。
“对不起,必须要让你睡一会儿了。”
他饱含歉意地对绘梨衣说道。
“我醒了你们还会找我玩吗?”
绘梨衣期待地问道。
“会的。”
楚子航认真点头。
于是她满意地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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