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身体每一秒钟都在崩溃,本多忠信的心中却只有喜悦。
他和猛鬼众的其他人一样,都是血统天生有缺陷的人。
但不同的是,他并没有什么暴走的倾向,一直能很好地压制嗜血狂暴的本能,顶多就是喜欢和人比斗。
蛇岐八家的执法者每年都会对本多忠信进行评估,而他每次的评估都是代表安全的绿色。
如果能一直保持这种评估记录到三十岁,他就会被给予自由,执法者只会每年到他的家中拜访一次。
如果其他的混血种,大概会很心存怨恨。
人生在世能有几个三十岁?
三十岁从来没有离开过深山中的学校,获得自由后就是一个还没来得及长大就开始油腻的大龄青年。
但本多忠信却无所谓,他只要能守着妹妹和有架打就行了。
其实蛇岐八家对他的安排就是给少家主当随从,天照命的强大足以处理他暴走的后果,而本多忠信的实力也足以辅佐天照命压服一切。
但到了他二十岁的时候,情况有了变化。
本多忠信的妹妹,十四岁的本多雅子暴走了。
当看见原本娇小可爱的妹妹变成畸形的怪物时,他知道自己应该第一时间亲手杀死她。
这样至少可以尽量让她的尸体保留完整。
但当本多忠信想要释放言灵时,他却无论如何也念不出象征力量的龙文。
那是他的妹妹,是他亲手给她换尿片、喂奶瓶的妹妹,他在这个世界唯一的亲人。
于是本多忠信叛变了,他制服了妹妹,继而冲破了学校的阻拦。
他本就是天赋极高的混血种,只要他想,学校的高墙从来都无法束缚他的自由。
本多忠信带着妹妹开始逃命,因为无法进入城市,他们只能在深山老林里过着近乎茹毛饮血的日子。
但即便是这样的日子也无法一直过下去,本家的执法人还是找上门了。
他可以杀掉这一批追捕者,但这没有意义。
杀了这一批,下一批就会更强,直到那位天照命带着煌煌天命来宣判他们的下场。
本多忠信一直很有自信,但也知道自己不可能战胜那位日本混血种的最尊贵者。
就在他们走投无路时,戴着公卿面具的王将出现了。
他扭动着夸张的步伐走到本多忠信的面前,然后给了他一根药剂。
“这是什么?”
本多忠信问道。
“无论是什么,还会比现在更糟吗?”
王将发出诡异的笑声问道。
确实,无论是什么,也不会比现在更糟了。
当他把药剂注入雅子的体内后,奇迹发生了。
所有的突变都被压制回去,她又变回了那个可爱娇憨的妹妹。
“阳世没有鬼的容身之所,背着你妹妹一起堕入阴间吧。”
于是本多忠信穿上了巨大的当世具足,拿上了巨大的布都御魂之剑,成为了猛鬼众的龙马。
但就算王将的药剂也无法一直压制本多雅子的暴走,两个月前,她终于无可挽回地变成了真正的死侍。
那是她十八岁生日的第二天。
本多忠信亲手斩杀了自己的妹妹,但并没有太过悲伤。
因为他很快就会陪她一起走那条黄泉之路了。
作为雅子的亲生哥哥,本多忠信的血统一样有不可扭转的缺陷,只是表现形式不一样罢了。
王将要给他用基因药剂续命,被他拒绝了。
他对此世没有留恋,现在唯一活着的理由已经没有了。
只是,如果能在死之前,和那位天照命痛痛快快地打一场,等见到雅子也可以好好吹嘘一下吧。
所以本多忠信依然坚强地活了一下去,用强大的意志支撑着已经残破不堪的身体。
他最终还是没等到那位蛇岐八家的少主,但却等到了一个更有价值的对手。
无数的雷霆自虚空中诞生,浓郁到接近液态的电浆在本多忠信的盔甲上流淌上,布都御魂之剑都几乎无法承受住这样的力量,上面的炼金法阵冒出丝丝青烟。
当气势酝酿到极限时,本多忠信终于拔出了他的最后一刀。
传说中夏洛子爵能够将言灵·刹那开到8阶,也就是256倍速。
而本多忠信的这一刀,出鞘的速度已经不逊色于8阶刹那。
而那被雷霆环绕的身躯,更是拥有堪比三代种龙族的力量。
本多忠信把一切都倾注在了这一刀上,这就是他给这个他从不曾拥有过的世界的绝命诗。
“煌极天霸雷鸣闪!”
他的刀比他的声音更快,炽烈的电流包裹着锋利的刀刃,可以斩断一切的蛮力之外还附带着可以碳化一切的高温。
就算是一座铜铸佛像,也要在这一刀下被碾成齑粉。
但是,还不够啊。
这样的力量杀人是够了,但杀王还差点火候。
就让我来帮帮你吧。
隐藏在黑暗之中的手拿出了一对黑色的木梆子,用力地敲响并摩擦它们发出沙沙的声音。
在布都御魂之剑几乎就要碰到路明非的脸时,梆子声才正正好地传入他的耳朵。
路明非的大脑不受控制地自己动了起来,他仿佛听见一座早已不再转动的古董大钟重新运转起来,正在发出震耳欲聋的报时巨响。
眼前破碎的画面不断闪现,一望无际的白色大地,蔓延到天际的白色骑兵团,他们从世界的尽头延伸到另一个尽头。
他们发起了一往无前的冲锋,要把世界吞没。
不,那不是白色的骑兵,那是万马奔腾般的白色狂潮。
不,那也不是白色,而是最深的黑色。
他们经过的地方,再也没有一丝光明。
好像一柄巨斧在把他的大脑劈开,把另外一个人的记忆塞了进去。
剧烈的疼痛让路明非,嗯,也没什么感觉。
这种疼痛比起“苦痛囚笼”来说不过是挠痒痒而已,而多出来的记忆比起他在银河中征战千年的记忆来说也不值一提。
路明非只用了一个念头就碾碎了这些乱七八糟的幻觉,身体在这之前就已经按照预定的轨迹挥出了鹰剑,但什么也没砍到。
惊雷在他的耳边炸响,阴阳枢机的怒吼驱散了恶心的梆子声。
路明非睁开眼睛,布都御魂之剑指向天空,极乐馆的天花板被这一剑轰出了一个巨大的洞,月光从天而降照在两人的身上。
“真是,遗憾啊。”
本多忠信摇了摇头,巨大的身体轰然倒地。
他只有一次挥剑的机会,无论结果如何都会立刻死去。
在斩杀强敌诱惑前,本多忠信选择了作为一名剑客的信义。
被言灵束缚在他身体中的雷电瞬间失控,将本多忠信的肉体化成了灰烬,只剩下满布着裂纹的晶莹骨骼。
路明非看向本多忠信的头骨,有些过于方正,但依然是纯洁的人类之颅。
“你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我会记住伱的名字。”
他朝着本多忠信的遗骸郑重地行了个天鹰礼。
然后,路明非把目光看向了二楼的阴影。
用卑劣的手段打扰战士决斗的人,必须付出足够的代价。
他朝二楼冲了过去,路上拦路的蛇形死侍都被随手砍成了蛇棍。
梆子声越来越急促,路明非脑海中的疼痛也越来越剧烈,幻象也越来越多。
在幽深的地道,破碎的画面带着他在一条幽深的地道中爬行,他的腿似乎断了,像蛇那样蠕动,可他又觉得自己爬得飞快。
一会儿他又躺在手术台上,金属器械的闪光,暗绿色和血红色的液体在细长的玻璃管中摇晃。
疼,好疼,他不顾一切地挣扎,但他好像变成了一条蚕,被茧壳死死地束缚住了。
路明非平静地旁观着这一切,这些记忆并不属于他,而是属于曾经那个衰小孩路明非。
他没有兴趣替他背负那些痛苦,但他可以替他解决那些制造痛苦的人。
路明非一跃而上跳到二楼,从黑暗中抓出了第三头戴着公卿面具的王将。
相比之前的智珠在握,它此刻的声音显得有些气急败坏。
“不可能,你为什么不受影响?你明明也做过那个手术!”
只要是做过脑桥分离手术的人,就不可能不受到梆子声的影响。
他已经用另外几个试验品试过了,百试百灵。
“蠢货。”
路明非淡淡地说道。
这种低级的手术怎么可能对他生效,他承受的痛苦在这颗星球之上。
“蠢货,你才是蠢货,你根本不知道,我拥有了什么样的力量!”
王将愤怒地说道。
黑暗中,晦涩恢弘的龙文响起,蛇形死侍们的肌肉纤维瞬间膨胀,身上的鳞片快速生长覆盖,颜色也变成了青铜色。
言灵·王之侍,能够选择性地强化领域内活体的身体机能和进攻性。
这还没有结束,这些怪物纷纷从身上的隐蔽处取出了一根彩虹般的药剂注入了自己的身体。
从颜色和形态来看,正是小山隆造研发的血统药剂,莫洛托夫鸡尾酒。
在不断提升的血统刺激下,蛇形死侍们发出野兽般的嚎叫。
随着血统而提升的杀戮欲望催促着它们,去撕咬、去吞噬、去绞杀!
原本轻松可以击穿它们鳞甲的子弹,此刻竟然只能弹出一片片火花。
经过言灵和血统药剂双重强化过后的蛇形死侍,已经变成了真正的怪物,足以发起战争的怪物。
“看,这就是王的军队!”
王将癫狂地叫道。
果然想变成异形的人脑子都已经坏掉了。
路明非没兴趣和一个白痴多说什么,夺过他手里的梆子塞进了他的嘴里。
王将龙化想要反抗,被路明非瞬间打断了所有的关节。
“和你的畸形玩具堆一起用火焰洗洗脑子吧,可怜虫。”
路明非撕裂了他的嘴巴,将一台PSP强行放了进去。
然后,一脚把王将踹飞到了蛇形死侍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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