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宫之内,大臣贵族们低着头噤着声,等候着国王的言语。
贝克将军,以及诸位阿加王城的将军们在王座之前下跪。
他们仰望着那王座之人的同时,也接受着来自高处的审视。
阿努克特王睥睨着他们,这个阿加之地的世俗权威,对这场战争势在必得。
他不会接受这场战争的失败,也无法接受这场战争的失败,卡加乌鲁斯的造物,拥有预言能力的三眼猿人,怎么会败给那些茹毛饮血的兽人们?
“我会赐你们宝剑,赐你们盔甲,又赐你们战车骏马。”
阿努克特王在众臣的见证之下,缓缓向诸位将军们许诺着种种赏赐,
“若你们凯旋归来,我必会赐予你们永恒的地土,让你们的祖孙后代在伱们今日的功绩之下,享有无限的荣耀。”
阿努克特王的赏赐不可谓不丰厚,而且众人们都知道,这位国王纵使严刑峻法,却也是一位演出必行之人。
将军们跪坐在王座之前,他们既为这场战争心胸激昂,又为那国王的注视而战战兢兢。
“我的利剑们,你们的回答呢?”
阿努克特往居高临下看着他们,质问道。
贝克将军乃至众将之首领,他此刻微微抬起头,双手不由的颤抖,心中的不祥的预感愈来愈浓,可在这王宫之中,竟然无一人敢于反对国王的旨意。
于是他梗起自己的脖颈,向国王直言问道:
“陛下,你可为这场战争做过预言?”
贝克将军不敢当众忤逆这位说一不二的国王,但是他正在为这场战争做最后的挽救。
“贝克将军,你在怀疑我的旨意吗?”
阿努克特王冷冷的看着眼前的将军,
“我的大祭司荷太普早已做过预言,这场战争将会为王国带来广阔的地土,夺取兽人们畜羊的牛羊,让那些兽人妇女们为之哀泣,流下的泪水足以化作河流。”
贝克将军听到之后,他心里的不安预感未曾平息,反而因为这番语言而更加浓重。
预言不会违逆,预言必将被成就,因为这是命运的轨迹,是卡加乌斯的启示。
但是作为三眼猿人,享受卡加乌斯之恩典的种族,几乎每位智者都知道,预言再清晰,都不过是反映命运的一个侧面,就像河流不会将你整个人都倒映在河水之中。
更何况,预言之力再浓郁的三眼猿人,都不过是凡人而已,凡人所作的预言往往模糊不清。
“陛下,那预言…那预言真的……”
贝克将军焦急地说道
阿努克特王面色一变,眼神里带着些许的愠怒。
这时,卡萨斯的父亲——伊利亚宰相站了出来,喝止贝克道:
“贝克将军,你还要质疑国王陛下的旨意吗?
陛下乃是受卡加乌斯庇佑之人,你忧虑的,难道陛下不会先你一步忧虑吗?”
伊比亚宰相一番话语下来,贝克将军双肩颤抖,一时无法说出一句话。
阿努克特王的独断专横,以至于大臣们不敢驳斥国王的一切旨意,反而要恭维他的英明。
而这位宰相一直见风使舵,欧顿国王尚在世时,便进献男宠,艾西斯王后执掌大权时,便献上万分忠诚。
如今阿努克特王在位,善于捕风捉影的伊比亚宰相自然无限拥护国王的抉择。
而这位宰相,不过是大臣们的一個缩影。
随着伊比亚宰相的话语,众臣们站了出来,纷纷哗然,他们指责将军们胆小如鼠,怀疑他们是否难担大任,乃至于质疑将军们对国王的忠诚。
“够了,停下吧。”
阿努克特王淡淡地说道。
他举高临下地看着被言语围攻的将军们,他们那战栗的服从,让这位国王无比满意。
谁都不敢忤逆自己,谁都无法驳斥自己,一切都在权杖之上。
这才是一位王者应有的姿态。
“贝克将军,我知道你有所顾虑,但你所担心的一切,不过是你的过度紧张而已。”
阿努克特王没有跟随宰相的话语,继续对贝克将军横加指责,恰恰相反,他收敛了眼中的愤怒,反而如此宽慰道。
伊比亚宰相已经契合了他的心意,为他斥责了贝克将军的怯懦,那么他也没有必要在火上浇油。
这就是统御臣民们的权术所在。
“除了你之外,我已经过问了其他几位将军,你要知道,在这王国里并不只有你一个人领兵。”
贝克将军听到以后,回过头,看了看身后几位将军。
只见其中一人开口说道:
“贝克将军,我敬重你,但是眼下你不过是杞人忧天,我们都知道兽人们保守战争的创伤,又怎么抵御住阿加的利剑呢?”
贝克将军沉默了,或许真的是自己杞人忧天吧,其他将军们并没有如自己那般不祥的预感。
而且自己除了那预感之外,也看不到他们此战落败的可能。
最后,贝克将军只能道:
“卡加乌斯,玄奥的预言,愿你指引我们方向。”………………………………
在这场简短的出征会议之后,阿努克特王坐在王座之上,倾听诸位大臣的禀报王国中的大小事务。
阿努克特王并非一位愚蠢的国王,否则他也无法独揽王国的大权。
如果有什么能够形容成一位国王,那只有两个词:英明和自私。
英明的地方在于,阿努克特王审时度势,他早早便学会协调各方的权力,倾听大臣们的呼声,同时又通过巧妙的手段将各个大臣分割成不同的派别,让他们互相争斗,屈从于自己的统治。
王宫之上,以荷太普为代表的祭司们站在离王座最近的那一侧。
国王凌厉的眼睛,审视着每一个向国王禀报的人。
原本专职于侍奉卡加乌斯的祭司们之所以能够出现在王宫之中,这都是阿努克特王的手段。
阿努克特王为了制衡那些大臣们,便将祭司以“替卡加乌斯见证人间”为名义,引入到王宫之中。
得益于此,祭司们成功参与到政治之中,并形成了一个独特的利益群体。文学
这只是阿努克特王权术手段的冰山一角。
由于在阿加王国之内,官职一般由世袭或是由国王所选定,所以阿努克特王在执政的初期,尤为注重拉拢诸如伊比亚宰相这样的墙头草们,打压那些顽固之人,而在几年后,顽固的大臣们大多消弭,而原本拉拢的墙头草们做大,阿努克特王便给予其无情的打压。
墙头草的本质便是见风使舵,他们虽然得以做大,但不过是乌合之众,毫无反抗地接受了国王的打压。
一位贵族大臣站了出来向国王禀报道。
“陛下,南埃的那些石奴人们的骚乱终于结束了。
他们此前杀害了他们的督工,并逃出矿场流亡,在两个星期之前,终于被我们给尽数抓获。
而他们之所以敢于谋逆,都离不开真教徒们的煽动。”
那位贵族话锋一转,继续说道:
“在审问之中,我得知这些石奴人们十个人里便有三个人相信所谓的天上之城,更有甚者在牢狱中公开咒骂卡加乌斯和我们的祭司。”
随着那话音落下,王宫之中的其他贵族们顿时议论纷纷。
在艾西斯王后的年代,就已经不乏有贵族大臣们劝谏艾西斯王后,阐述真教徒们的信仰对卡加乌斯的危害,以及对整个王国的危害。
只是在那个时候,先知的影响力还未远去,而艾西斯王后也将这些劝谏置之不理。
但如今,转眼已经二十多年,随着先知的故事的渐渐远去,阿努克特王的权术手段,让大神庙祭司们话语权的加重。
本就不满于真教的贵族们,加上亲近祭司的需要,他们的内部再度掀起了反对真教的浪潮。
虽然贵族们有近十三分之一的人成为真教徒,但那大多是低层贵族,而且相对于王城的大多数贵族们是寥寥少数。
反对真教,不仅仅是因为贵族们血脉相传的卡加乌斯的信仰,难以容忍真教的玷污,更因为利益与欲望在作祟。
真教的存在,动摇了贵族们原有的利益。
真教徒们大多是地位低贱的石奴人,他们原本如同牲畜般服从贵族们的一切命令,维护着固有的秩序。
但在教会出现之后,那些布道人们宣传着那位石奴人出身的先知。
在贵族们眼里,布道人的行为这如同女巫的诱惑一般,让石奴人们渐渐不再满足于自己的地位,甚至以真教徒应互帮互助的名义擅自聚集、祈祷、结社。
而愈来愈团结起来石奴人们,开始向贵族们索要更多的权益,而贵族们被逼到绝境时,也不得不让渡更多的利益给这些奴隶们。
因此,贵族们对教会多有斥责,诸如“那宗教邪恶而危险”,“那些奴隶们受了蛊惑,不忠于国王和国家。”此类言论层出不穷。
在他们眼里,真教是一种“破坏社会和秩序”的宗教。
事实上,王城已经算是开明之地。
在王国的其他偏远而虔信卡加乌斯的城邦,贵族们的秩序更为牢不可破,他们更加痛恨那些布道人们。
“陛下,放任真教这样猖獗,任由真教徒们壮大,要不了多久,连一整个王宫里的人都会是真教徒了!”
副宰相站了出来,朗声向阿努克特王劝谏道。
其他贵族们见状纷纷附和,好似这一位宰相就代表了所有人的意思。
伊比亚宰相见此,在犹豫之后,站出一步道:
“伟大的阿努克特,我们的陛下,在我看来,这实在太过危言耸听。虽然我并不否认真教徒们为王国带来的危害,但是…那个新规律园,不是曾为我们带来古言吗?”
阿努克特王凝视着伊比亚宰相,后者不由地缩了一缩。
“难道有人年少得了大功,后来却犯叛国之罪,便不用处刑了吗?”
副宰相冷笑道:
“那些真教徒们煽动石奴人们叛乱可不是一次两次了,虽然一直以来都是小规模叛乱,可若不制止,终有一日会酿成大祸。”
贵族们之所以对掌握古言的教会如此有持无恐,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在于,教会并没有垄断这一超凡力量。
那位带来古言的先知,无论贫富、无论信仰、无论贵贱,只要来到新规律园之中,他便会在布道之后,教授那神赐予的古言。
因为他不以人的欲望行事,而是以神的意思行事。
那些曾经被传授古言的石奴人们,从属于不同的贵族们,大多时候,他们会将先知传授的古言毫不保留地告知给自己的主人,以此换取赏赐。
而在当时,也有部分石奴人们听从主人的吩咐,假意皈依真教。
如今古言因为先知的布道,从而得以近乎毫无阻碍的广泛传播,连蛮荒之地的兽人们都能通晓其中一部分。
但这也间接造就了如今教会的处境。
阿努克特王对教会的憎恶,从来不是他的一意孤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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