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成评估表宝玉制作出来了。
共分三部分。
第一部分是自己意愿。这个简单,两个选项,一个愿意,一个不愿意。
设计这部分的目的,是怕有人想出去但不能出去的,也有可能因为听到整改被吓到或是有自知之明主动申请离开的。
第二部分是自评,共十级对应十分,自己认为能打几分就打几分。这个占综合评估百分之二十。
第三部分是他评,又分三小部分。
第一,本院主人的评价。如袭人晴雯等必须接受怡红院主人宝玉的评价,占综合评估百分之三十。
第二,本院除主人外其他人的评价,如袭人必须接受怡红院其他所有人的评价,占综合评估百分之三十。
第三,院外人的评价,这个采取随机调查,占综合评估百分之二十。
评估采取实名制,最后依照得分,从低往高,择定开恩放人的对象。
得分越低越有可能被请出大观园。
考成评估工作并不难做,难的是后续安抚工作,宝玉早有心理准备。
评估当天,他将大观园所有人召来。
凤姐与平儿虽不参与这次评估,但她们也坐在旁边。
既是奉贾母之命行监督权,也是想看看宝玉的执行力。
所以尽管不少人内心不满、抱怨,很想跳起来抗议,这时候也只能忍着。
在考成评估表发放之前,宝玉作了一番发言,强调公平公正。
因为倘若评价自己不公,与他人评价大相径庭,只能说明自视甚高或过于自卑。
倘若评价他人不公,那他人也会不公地评价你,所以必须本着实事求是的态度。
大观园里各人评估由宝玉亲自负责,随后请凤姐在大观园外进行一番随机调查。
最后统计汇总工作则由李纨、宝钗、黛玉、迎春、探春等人共同完成。
做事的人多,很快便有了结果。
但在大观园,宝玉了解的人毕竟少数,为避免“误杀”,他对众姐妹说:“你们先看,看你们想留下来的人是否得分低。”
黛玉忙问:“如果正是这样呢?”
“按理说不会,大家的眼睛都是雪亮的。”这是宝玉的基本判断。
“可万一呢?”探春接道,“人各有脾气与偏好,有的人跟这个合得来,跟那个合不来,这是常有的事。”
“万一出现这种情况,最后当然还得以你们为主。”宝玉坦言,“但要记住,本次考成评估,旨在清算那些庸碌懒惰混日子手脚不干净的,大观园以后不养闲人。”
探春笑了笑说:“宝哥哥,可我们不也是闲人吗?也不怕你恼,都说你才是最大的闲人呢。”
“从今往后不会。”宝玉自信地道。
探春忙又说:“我只是开玩笑,宝哥哥莫当真,即便如此,又怎样?我们才是这里的主人。”
宝玉却一本正经:“我可是认真的,主人也要自食其力,整改后大家跟着我干些营生挣钱。”
宝钗笑道:“你是男儿,我们是女子,不宜抛头露面,干什么营生?”
“谁说女子不如男?放心,我能让你们坐在大观园里就把钱挣了。”
“你什么时候变成大忽悠一个了?”黛玉撇嘴一笑。
“不信等着瞧。先不说这个,如果评估与你们心意基本吻合,那就将不合格的挑出来,再斟酌一二,确定之后,明日便公布开恩放人,不接受说情。”
“真要这么狠吗?将近一半的人。“李纨笑道,“这可不像你。”
“心软和仁慈只会害死我们。”宝玉坚定地道,“这才刚开始。”
……
次日,告示一张贴出来,大观园瞬间人声鼎沸。
那些想留又能留下的当然暗自庆幸,大松一口气。
可在告示上看到自己名字的,便意味着成为这次开恩放走的对象。
尽管每人得银十两作为补偿,可仍是唉声叹气者有之,哭哭啼啼者有之,奔走相告托人求情者有之……
背地里破口大骂者亦有之,若非凤姐与平儿再行监督权,恐怕当场就有人骂了。
这番整改,不得不说雷厉风行,快刀斩乱麻似的,甚至有些人都没反应过来。
当天宝玉躺在院里并未露面。
准确地说,是自打考成评估表收集起来后,他就再也没有露面过。
有人来找,除自家人,包括怡红院里的丫头,他也都是避而不见。
就怕说情。
人情太累。
两世为人,够了。
“要不我去看看外头的动静吧?肯定乱成一锅粥了。”袭人担忧地道。
宝玉摇头:“不用,外头有凤姐压阵。”
“对呀,你出去,看见你,让你请二爷怎么办?”晴雯道,“这种事儿也就当时激愤,过两天自然会平静下来。二爷不仅给他们银子,还承诺出去后有难大可以找他,已经仁至义尽,还想怎样?哪家主子也不能养他们一辈子。”
“二爷,焙茗传口信儿,说要见你。”麝月忽然进来禀道。
“什么事?”
“他气得脸色发紫,说要请示二爷。”
“领他来。”
“好。”
麝月答应一声便去了,很快便将焙茗领到宝玉跟前。
焙茗一看就猴精猴精的,这个时候宝玉还真需要这种人。
“不知道这些天我不见人吗?”未等焙茗开口,宝玉先声夺人。
“二爷,有急事请示。”焙茗说话时瞥了袭人、晴雯、麝月一眼。
宝玉冲袭人等一抬手:“你们先去忙。”
待袭人、晴雯、麝月几个退下,焙茗才咬牙切齿地说道:“二爷,外头有人骂你,骂得可难听了,被我撞见,叫人掌嘴教训了他一顿,可他拒不悔改,依然破口大骂,我只好将他绑了,还娘的骂个不停。”
“因为什么?”
“还不是因为二爷整改?听说他老母和妹妹都被二爷开恩放了,求告无门,要进来找二爷理论,被赖大总管阻挡臭骂一顿,一气之下,他竟撒泼骂起二爷来,胆儿简直肥到天上。我来就是请示二爷该怎么发落。”
“都骂我什么了?”宝玉不疾不徐,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这……”焙茗为难,这是可以说的吗?
“捡最难听的说。”
“二爷……”焙茗苦笑,性子变了吗?
“说呀!”宝玉陡然拔高音量。
“他骂二爷像女人,没有阳刚之气,还骂二爷是个矮矬子……”
宝玉笑:“嘿,我是这样的人吗?”
“当然不是。”焙茗神速地道,“他是嫌自己命长,找死。二爷就是平时太和气,谁也不怕,所以那些兔崽子才敢在二爷头上动刀,二爷不必与他们一般见识,若是生气,待我去收拾他们就行。”
“他人现在在哪儿?”
“我把他关进一个小黑屋里,嘴巴用烂布堵住了,可那家伙极不老实,狂躁得不行,我怕传到太太、老爷耳里,所以急着请示二爷,该如何处置。”
“外头的人都散了没有?”
“都散了,我来时就不见几个人。”
“那扶我过去。”
“二爷,去哪儿?”
“见见那个胆儿肥上天的家伙呀!”
“二爷,这事儿哪用你亲自出马?”焙茗赶紧阻止,“二爷只管吩咐,想怎么处置招呼一声,让小的们去办就成,不劳二爷。再说,二爷身上还有伤,万一被老太太、太太知道了,我们又得挨骂不是。”
“我怕你们办不好。”
“二爷想怎么办?”
“走,去了自然知道。”宝玉站起来,虽然下半身痛,但觉得还能行。
“二爷真要去吗?”
“废话。”宝玉两眼一瞪。
焙茗忽然感觉自己要闯祸了。他原本只想邀功表现来着,以二爷的好脾气最多也就骂两句,然后不了了之,谁知……瞧二爷这架势,可咋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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