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刘师爷离去,江然低头看了看自己碗里的肉。
“大人这般决断,就不怕我方才所言不实?”
“你说你的,如何判断本官自有主张。”
府尹大人看了江然一眼:
“你的目的达成了,可以走了。”
“在下倒是还想知道一件事……”
江然抬头看向了眼前这位府尹大人。
“说。”
“大人吃的下这些肉吗?”
“吃的下。”
府尹大人头也不抬:
“只要落到了我锅里的肉,就没有本官吃不下的。”
“好。”
江然一笑:
“顾莫声就留给大人了,早点吃完,早点歇息,在下告辞。”
他说完之后,果然不再停留,转身就走。
府尹大人深吸了口气,看了看锅里的肉,咧嘴一笑,拿起一旁的笊篱,直接全都捞了起来,一网打尽:
“真香……”
……
……
苍州府情况特殊。
自三年前,那位洛大人剿匪不成反被害之后。
飞云寨就是苍州府的一枚眼中钉。
其后接连三位府尹或者被害或者被查。
这几年之间,李飞云暗中谋划势力,飞云寨日益壮大。
而青河帮和落日帮皆为其掌中爪牙,探入苍州府内为虎作伥。
说句实在话,飞云寨在这个时候,其实就是这苍州府的无冕之王。
之所以始终不取苍州府,忌惮之事无非只有一个,那便是……朝廷!
一座山寨再怎么强大,他到底只是一群贼,朝廷为了剿灭一群山贼劳师动众犯不上。
可倘若这群贼谋反了呢?
到时候必有大军围剿!
一旦真的拿下了苍州府,李飞云就再也不是山大王,而是反贼!
此后不仅仅是朝廷出兵师出有名,江湖之上的侠义中人,也可以打着旗号前来辅佐诛贼。
但凡有人取下李飞云的人头,名头必然扶摇直上。
换言之,李飞云敢对苍州府动手,那是自寻死路,此后麻烦接连不断。
而这一点,李飞云其实心知肚明。
否则,这三年间他岂能按兵不动?
正是因为清楚这当中的后果,这才只杀府尹,不敢真的对苍州府动手。
但现在不同……
顾莫声说的很清楚,李飞云的目标已经直指苍州府。
这说明,他已经不怕了。
自顾莫声的话来看,这一切的转变,是从他得到了【血鼎真经】之后开始。
可是,这江湖上高手如云,仅仅只是获得了一门十八天魔录之一,他又凭什么有这样的胆气?
倘若此人不是练功练坏了脑袋,那这背后,必然还有一层阴影笼罩着苍州府。
江然认为其中的关键,或许便在于这【血鼎真经】的来历上。
只可惜,这一点,顾莫声也不知道。
但有一节……从始至终,他其实都不在意这府尹倒是作为还是不作为。
甚至,这英雄会他也未曾放在眼里,只不过当成了一个合适的机会而已。
正是因为想通了这一点,府尹大人方才决心先灭落日帮。
此举一出,李飞云必有察觉。
七月十五,若是他不来苍州府,英雄大会如期举行。
届时一群江湖好手攻山,府尹大人暗中出手,硬打飞云寨。
这是所有人都看得到的打算。
而落日帮一灭,更是少了为虎作伥之辈,可保苍州府无恙。
倘若李飞云来了……那就说明,这件事情之中当真还有暗手,此人另有一层依仗。
也好早点防范,做另一手准备。
否则的话,哪怕不打草惊蛇,关键之时再生变故,本来十拿九稳的一局,说不得就会大败亏输!
这世上谋局,谁也不敢说万全,不同的情况发生之后,得进行不同的调整,才是上佳之策。
当然,也有可能真的是李飞云练功练得脑袋坏掉了。
跑到苍州府找死……这一点,不管是江然还是如今的府尹,都是喜闻乐见。
江然一路往客栈走,心中一边将苍州府整个情况在脑海之中过了一遍。
只觉得这人心果然难测。
看上去是一件事,实际上却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水面之下,说不定就另有漩涡……揭开一切的表象,方才能够看到真相。
而在这整个过程之中,能够被称之为意外的,大概便是唐家了。
江然想到这里就叹了口气。
这帮人……真就鬼神难测。
自己初入江湖不久,怎么就遇到了他们?
只是想到这里,却又感觉这想法来的莫名其妙……身在江湖,又不是勇者斗恶龙,一级一级的对手排着队出现,让你打怪升级。
总会有些意想不到的突发状况,这也是江湖莫测的根本。
擦身而过的路人,可能是绝顶高手,街边要饭的叫花子,说不定就是杀人无算的大盗。
哪有一定之规?哪有你初出江湖,就绝对遇不到高手的道理?
而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就发现,今天晚上遇到的事情竟然格外的多。
叮叮叮叮,接连不断的清脆之声就在不远处的一条街道上传来。
江然纵身上了屋顶,朝着那头赶去。
片刻之后,便见到街道之上正有三个人在大打出手。
其中两个人正在联手围攻一个人……被围攻那人,一身素白衣衫已经染血,四方大脸,浓眉大眼,相貌堂堂……
程即墨!
江然一愣:
“怎么又被揍了?”
心中念头转动之间,就见飞羽针下,一双肉掌接连出手。
此人出手速度不快,每一掌都能够让人看的清清楚楚。
可偏偏这慢吞吞的掌势,竟然将飞羽针或接或拍尽数挡下。
江然知道飞羽针之中暗藏机扩,古怪的是,此人掌力碰触那飞梭的时候,全然未曾激发。
“好绵柔的掌力……”
江然看出端倪,此人不仅仅是掌力绵柔,身法更是古怪至极。
似水柔和,却又无孔不入。
配合掌力,仅凭此一人的本事,便让程即墨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就听一侧有人声传来:
“看招!”
程即墨猛然回头,一根木棍当空劈下。
他不退反进,脚下接连点了七步,直入中宫,双手连动或打或戳,用的正是一门小巧精致的近身功夫。
用棍子这人似乎也未曾想到,程即墨竟然这般胆大,这一棍子尚未挥出,就被程即墨连戳带打的招呼了好几下。
只不过,招式落处,那人不仅纹丝不动,胸腹之间更是发出空空之音。
就好像,程即墨打的不是人……而是一根空空落落的木头。
反倒是程即墨只觉得双手剧痛难忍,一股反震之力更是让他口中呕血。
正难以为继之时,这棍子已经到了头顶。
当即心头一震知道是必死无疑。
正闭眼等死,就听叮的一声响传来,一把单刀已经将这棍子架住。
造化正心经一转,手持木棍那人顿时如遭雷噬,胳膊一抬抽身便退,接连甩手,满面骇然:
“造化真气?今夜出门没看黄历,莫不是撞见了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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