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云良机场 (1) 军民共建抗日机场

  (1)军民共建抗日机场

  镜头:怀抱云良县的壩子陌阡纵横、田畴遍野。在一片地毯般的绿茵中半掩着个简易的飞机埸。山风吹拂着简易飞机埸傍的几排帆布帐蓬,帐蓬门窗不停地摇摆,发出“瑟瑟”的响声。不远的地方放着些汽油桶和多个大石碾子。十几位工兵和民工正从两辆工兵连的运输卡车上卸下石块。旁边成排的妇女和儿童坐在石堆傍的空地上敲碎石,发出一片乒乒叭叭的响声。与机埸相连的一片被烧荒火燎成呈黑灰色土地上,几十名穿军装的工兵连官兵与一大群男女老少乡亲村民们在挖土方,贫困的乡亲们虽然衣襟褴褛,但十分卖力,精神飽滿下大力挥锄翻地。李超杰、伍福来,王二昆、史正才、刘本忠几个工兵连的长官,也混在人群中挖工方。

  镜头:远处一辆吉普车驶来,李超杰连长和他的几位部下排长,早已恭立在那几排帆布帐蓬前等候了。吉普车来到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刹住。一位三十岁左右的白种人、上尉军衔美国军官跳出车,与迎上前来的国军上尉李超杰及几位排长一一敬礼、握手。来人自我介绍:“美国空军第十四航空队地勤组联系官史密斯.柯克上尉。”

  李超杰上尉握住他多毛的手:“我是中国远征军20集团军第八军荣誉一师工兵营二连连长李超杰上尉。这是本连的几位排长。”

  柯克上尉又向几位排长敬礼:“见到你们我很高兴,见到你们已经开始修建飞机场我更高兴。”

  李超杰:“柯克上尉的中国话说得真好。”

  柯克上尉聳聳肩:“我来中国已经好几年了,学会了。我的感受、中国人很好,所以我愿意来这里、为他们冒险。当然、更为了钱。”他瞅瞅李超杰肩上的军衔:

  “你是上尉、我也是上尉,但你必须听我的。因为我是陈纳德将军派来的、直通陈纳德将军。陈纳德将军又直通你们的蒋委员长。而你没有,所以你得听我的,明白吗?”

  李超杰从容地说:“但愿我们合作愉快。”

  柯克上尉:“如果是为了工程、为了质量,我会很挑剔,你别介意。”

  李超杰:“只要你说得有理,我们会听你的。”

  柯克上尉傲慢地转过脸去,用他的篮眼珠看着在荒野上劳碌的人们:

  “我说的肯定都是有理的、正确的。”

  李超杰微笑着和几位排长以不服的目光瞅着眼前这个目空无人的美国军官后脑勺。柯克上尉突然转过头来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他们说:

  “记住,不要顶撞我。我不喜欢被人顶撞,我是你们高价聘来的跑道技术工程师。”

  镜头:大片被挖出表土的原野,形成了个数百米长、十余米宽、一米多深的预建跑道长坑。柯克上尉和李超杰及几位排长,拿着一张施工图纸比比划划指点着长坑,讨论研究着工程的事务。

  柯克上尉嘴嚼着口香糖,手中拿的根小酒杯般粗,一公尺多长的木棍子在坑边到处转悠。他走到小核桃般大小的“公分石”碎石堆前,用木棍拨弄查看。对敲碎石的老妇和大孩子们伸出姆指表示满意。他走到“瓜子石”堆傍,他弯腰抓起一把观看一会,扔下伸出姆指说:“Ok”。见到周围人的友好的笑脸,他也报以微笑,然后朝别的地方去。

  伍福来,王二昆、史正才、刘本忠几位排长带着工兵、民工们在大坑内外穿梭搬石头干活计,他們将坑边南瓜般大小的“狗头石”搬去坑里,紧凑严实地安排铺垫进去。柯克上尉拿的他那根木棍子在坑边到处转悠。在坑里的“狗头石”上走来跳去,用皮鞋蹬、用木棍子到处比量深度检查质量。有时也自己动手,有时用木棍指着石头对身边忙碌的人说:“这里、这里、要垫实了、用石子。”“这里不能空,一点都不能空,要填实了。”“这里、这里也要填实了。”检查质量。

  工地上的堆着几大堆黄土,旁边几十位老人、妇女和儿童分坐在大堆黄土一边,手摇大竹筛子反复筛土,细黄土筛落下来渐渐堆高起来。铲到一边堆成个大土堆。

  柯克上尉走来弯腰捡起支细草根,站立举在手中吼叫:“No、No,大家注意了,我决不允许很少的草根、碎叶、树枝混进去,会影响跑道的硬度和强度的。我们没有洋灰,只能用这种并不优良的方法来做,用这种细黄土来替代,是没办法的办法。这已经是最低的质量标准要求了。决不许再马虎降低了,我要求大家一定要注意到这一点。”

  细黄土被用小车推上旁边那个一人多高的大木架上铺就的铁板中,几十把铁铲将‘细黄土’、‘瓜子石’与水搅拌成泥状,再顺着几条斜架的铁槽流入安放在旁边的汽油桶里。数十名民工用肩膀扛着园木分别将汽油桶挑到大坑里浇灌跑道。跑道上,有些人在用木棍捣动泥石浆、填充到“狗头石”之间的空隙里、塞实凝结加固。几十双穿草鞋的脚在石块黄泥中往复穿梭,李超杰与大伙在一起忙碌不停。

  柯克上尉在一只只汽油桶前站下,用手中的木棍子伸进桶中捣石泥浆,他用木棍敲汽油桶咚咚响吼道:“No、No,比例不对,黄土、瓜子石、水的比例不对、水太少了,必须再加水,让泥浆、碎石能够充分流动、充填到石头间的所有空隙里去才行。”

  柯克上尉的吼叫引起了人们注意、在汽油桶边上操作的人都忙按照他的示意重新加水再搅拌。他奔进正在修建的跑道中间,用木棍捣动黄泥石块大声吼叫:

  “捣动,使劲捣动。用木棍、竹杆使劲捣动。大家注意,浇灌用的黄泥浆不能太干,也不能太稀,一定要保持流动性,让黄泥浆碎石流动,充填到石块中的每一处縫隙中去,等水份很快渗透到底层后,石块、碎石和黄土也能起到加强跑道,支撑飞机重量的作用。大家一定要按照要求去做,在这里做的每一步都要认真严谨,不许马虎。否则、就会影响飞机的正常起降去打日本猴子。明白了吗?”

  浇灌的人们齐声应着:“明白了。”

  他叉腰气冲冲站在那里监督大家浇灌。民工们边干活边用敬畏的眼光瞅着这个高声狂吼的洋人:“大家要抓紧时间、努力工作……”

  柯克上尉匆匆奔到正在忙活的李超杰跟前说:“这样不行,我太忙碌了。李上尉先生,你的工兵军官们不但要会带头干活,督促工期的进度,更要督促每个环节的工程质量。你必须让你的几个少尉排长特别注意检查细节上的任何差错,按照我的要求去做。”

  (镜头)机场工地上人头攒动,各道工序的人们都在尽心尽力地忙活着。柯克上尉在工地各处奔走指导检查工程质量。

  (镜头)几对满身汗水泥浆的大汉,用圆木担着满桶的黄泥碎石浆来到跑道上的“狗头石”层面上倾倒出来,黄泥碎石浆渐渐淹没了“狗头石”层。一些民工用竹杆,木棒捣动泥石、泥石充满落下后,又铺上公分石、再用碎石泥浆充凝加固,跑道坑被碎石黄泥浆渐渐填满了、铺平了、也渐渐干燥了,终于变成石块黄泥铺就的简易跑道。

  (镜头)一辆拉石块的“道奇”卡车倒退停下。史正才排长从副驾驶室跳出来,指挥民工们卸车,建水县建民中学的王华老师出现在民工中,他没有戴眼镜与其他民工们一样,穿着满是尘泥的短衣短裤一道卸石头。他往复卸了几次转身时,与同样忙碌着卸石头的史正才四目相碰才发现是老熟人。

  史正才惊愕地:“哎呀、王老师,你怎么也来工地干活没想到在这里会遇上你。”

  王华老师:“是啊、响应国民政府的派调,与建水民工们一起来修飞机跑道。己经有一个多月了,没想到会遇见到你。”

  史正才:“我们工兵连在楚西河修建完便桥,奉调到这里参加修机场和担务警戒保卫任务才几天。我也没想不到会见到王老师,真高兴。”

  王华老师:“我也很高兴。”

  史正才嘴贴到王老师耳边悄声:“是不是组织上也要在这里开展工作?”

  “一切都是为了打败日本鬼子,大家都要同心协力、共赴国难。”

  史正才点点头:“你说的是。”

  “秀华也来了。就是你们工兵连连长李超杰的未婚妻秀华也来了。”

  史正才惊喜:“哦,我们连长大概还不知道吧?”

  “他们还没见着面呢。”

  “见了面,李超杰一定高兴坏了。”

  王华老师:“肯定高兴。”

  史正才:“她在哪里?秀华在哪里?”

  “唉。这几天大家带来的口粮都快吃光了,我让她上山采些山果野菜回来、煮上一锅放点盐,给我带来的人当饭充饥。”

  “你带来的人?你是保长?”王华老师没出声,只点点头。

  “你是共产党地下组织的领导人,又是国民政府的保长?够你忙的。”

  王华老师点点头:“国共合作,都是为了共同抗日,打败日本鬼子。”

  (镜头)山坡风景如画、林密草茵,村姑打扮的秀华蹲在地上采野菜,额头泌着细细的汗珠。她手握镰刀,背揹个挎袋在草丛中、树阴下寻觅,不时登坎下沟寻找可食用的根茎花叶,把采来的东西塞进麻袋,搜索着进入山林。

  中午时刻,男女老少民工们擦着汗坐在石块、石堆上,各自打开自已带来的发了黑的布饭帕,里面装着米饭、或是包谷饭、或是荞壳饭,就着腌酸菜、辣椒,吃着极其简陋的饭休息。

  工兵连开始吃饭。一只大菜盆前三炊事兵手持铜勺给排队的战士们每人舀一勺青菜。战士在菜盆边上各拿个烤熟的红辣椒。抬大碗去竹萝饭筐自己添饭。大家围坐咬一口烤辣椒兑着饭菜吃,辣得直吸冷气。李超杰和几位排长和战士们一起吃同样的饭菜。

  柯克上尉坐进他的吉普车驾驶室,拿出两大个牛皮纸包的美国便当和水壶,他撕开牛皮纸便当,里面有牛奶、咖啡罐头、葡萄酒、熟牛肉块,面包、香肠、白水煮鸡蛋。顾自打开吃起来。

  这时一个满脸菜青色的半大女孩和两个衣服破旧的半大男孩端着空碗跚跚来到附近,一言不发睁着饥饿的眼光盯住大竹萝饭筐发呆。散坐着的官兵们刚刚吃完饭,个个端着个空碗,见到三个饥饿的孩子心中明臼他们的来意。

  王二昆:“娃娃,咋个?没吃饭?”女孩摇摇头、男孩点点头,不作声。

  史正才:“你们的大人呢?”孩子们示意在那边休息的民工们。

  王二昆:“沒給你們吃飯?”

  俩男孩:“吃了。”,“吃不饱。”

  女孩:“不够吃。”

  王二昆:“你们来机场整哪样?来做工?”孩子们点点头。“你们年纪小小、来做什么工?”

  男孩:“县里头有规定,俩个娃娃算一个劳动力,我们跟着大姨妈来的。算俩家人的名额份儿。”

  女孩:“我家里没强劳力,一个老人一个娃娃算一个强劳力。我和我妈就来了。”

  伍福来:“一天多少工钱?”

  女孩:“工钱很少。只是规定每家都要出人,不来不行。还自带锅碗饮食、铺盖行李。我们家带来的吃的不多,差不多吃完了,又不让回家,工程还没完。”战士们听了不禁面面相觑。

  伍福来:“咋个不早点来,弟兄们少吃一口,也让一碗给你们吃。”

  李超杰站起身说:“去瞧瞧还有没有剩饭、剩菜?”

  刘本忠将两个竹饭筐磕磕,把集陇来的散饭粒一起扒到碗中,将菜盆底的汤倾倒在碗中,共有大半碗饭端过来,三个孩子都过来抢。刘本忠拦住,给三个碗都分了些,孩子们才无奈地离去。大家望着孩子们的背影感叹不己。

  史正才:“没办法、打仗,国家穷、老百姓也穷。建机场、修公路发的工钱连饭都吃不饱。田地里的活还耽误着。”

  刘本忠手提空空的竹饭箩摇摇头;“都是日本鬼子闹的。要不是闹日本鬼子,就凭云南的山水气候,种庄稼哪会有吃不饱的事发生。”

  李超杰站原地望着不远处扎堆饿着肚子休息的民工,又看看自己的部下若有所思。

  柯克上尉吃饱饭,他将罐头、酒瓶、塞到两个牛皮纸包里,坐在吉普车上看到一切,无动於衷地摇摇头,转身闭目休息。

  夜幕降临满天星空。哨兵监视周围的一切。持枪警戒士兵的剪影映照在群山如黛的星夜中。横铺在原野上的机场工地淡淡如墨。机场附近的村庄静悄悄,朦朦笼笼漆黑一片。几排帆布帐蓬有哨兵在外面站岗。帐蓬内劳累了一天的工兵连官兵在两排稻草垫成的通铺上睡觉。两辆卡车和吉普车前也有哨兵站岗。单独的小帐蓬,柯克上尉躺在便携式行军床上盖着草绿色军毛毡安静地睡觉。营地外面、三名执枪的哨兵在移动巡逻。

  这时,那边的道路上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话语声,其中有妇女、儿童清脆的嗓声,由远而近。排长伍福来和两名哨兵警觉了,蹲下身体拉起步枪枪栓瞪大眼睛注视那边。

  亮堂堂的月色星光下一群人跚跚来到,原来是在工地上做活的民工们。

  李超杰闻报不明究里,带着刘本忠排长和十几名执枪士兵赶到。大家见状都松了口气放下枪。李超杰笑吟吟迎上去:“乡亲们,阿哥、阿姐、阿叔、阿嫂、大爹、大妈们,半夜三更的你们来这里整哪样?”

  走在最前面的一位背揹睡熟孩子,剪短发、头带花头巾的年青漂亮村妇说:

  “長官,我们是来干活计的。”

  后面的乡亲纷纷表示:“我们都是自愿来连夜干活计的。”

  李超杰不解:“你们来干活计?你们不睡觉啦?”

  乡亲们七嘴八舌地:“我们睡不着,心里装的事太多睡不着。”,“我们睡不着,我们大家都睡不着。”,“家有老有小的,有的还有病人,挂在心里头呢,根本睡不着。”,“我们带来吃的不多了,周围的野菜野果都差不多挨我们挖完了”。“我们想早点修好机场早点回家。”

  年青村妇:“我们大家更怕误了工期,白天敲的‘瓜子石’少,怕不够用。大家都愿意来加班敲碎石。”

  李超杰为难了:“只是、你们晚上不睡觉休息,白天你们咋个干活?咋个行?”

  众乡亲们又七嘴八舌地:“不怕得,敲石头不会打瞌睡,真打起瞌睡来坐着迷一阵就过去了。”

  年青村妇:“長官,我丈夫也是当兵的,上前线去了。”她指指身后的人群说:“大家都有亲人在前线打鬼子,也想早点修建好机场,早点起飞飞机去打日本鬼子,支援我们的亲人。”

  众乡亲们:“是,我们都有亲人在前线,都想支援亲人打鬼子。”

  李超杰很感动:“谢谢大家。是的、我知道,大家都亲人在前线打鬼子,自己也来这里支援修机场,大家都不容易。正是因为这样我们更有责任保护你们,尊重你们、爱护你们。希望你们好好休息。“

  一位老年妇女上前来:“长官、您关心我们,我们都晓得,都心知肚明。谢谢长官了。但是、长官,你还年青,不晓得我们这些做老人的难处。家里还有我年迈的老爹、老娘、还有两个小孙子要照顾,要管吃、管穿,生病还要管着给他们医病、吃药呢。我巴不得明天就修好机场,好回去服伺他们呢。”

  一位大爹也走上前:“长官、我们农村人还要挂着家里,挂着农时,误了农时,连饭都没得吃。咋个交军粮?农时误不得,误农时一时、土地就会误你一年没得饭吃啊。”

  众乡亲们:“是呢,不但要挂着家里的人,还挂着农时、还要忙着回家盘田种地呢。”

  众乡亲们七嘴八舌:“长官、我们就是想进去敲石头,敲公分石、敲瓜子石干活计。”“长官,你就让我们去干吧。我们就是想多干点活计、早干完活计,早一天修好机场,多好。”,“我们也可以回家种地去了。”

  李超杰望着众人心中七上八下、一时拿不出主意。

  王二昆排长过来:“连长,乡亲们实在是太好了!怎么办?”

  李超杰:“怎么办?我也认不得该怎么办?”

  王二昆:“连长,乡亲们都是想早点建好机场,积极性该保护。”

  刘本忠排长:“我看就让大家干算了。”

  王二昆也点点头:“对,我们加强警戒就是了。

  李超杰最后还是同意了:“好吧,让他们进工地去。”他指刘本忠“刘本忠,你安排好部队,加强放哨和四周的警戒。”

  刘本忠站正敬礼:“是”迅速离去。

  王二昆:“我去叫弟兄们一起来。”

  李超杰:“你跟着乱什么乱,部队就是部队。没有特殊重要情况,晚上必须休息好,明天有明天的任务责任。你也回去休息。”

  王二昆:“我回去?今晚我值班。”

  李超杰:“叫你回去你就回去休息,我来值班。”

  王二昆:“今晚是我值班。怎么让你来守夜?”

  李超杰:“叫你回去休息,你就回去休息,我来值班就是。罗嗦什么?”

  王二昆楞楞瞧着他:“喝、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

  李超杰皱起眉严肃地:“快去,带弟兄们好好休息。”

  王二昆很不情愿地举手敬礼;“是。”不乐意的样子,嘀咕离去。

  月色明媚、星光辉跃的机场工地上,成群的乡亲们在尚未建成的跑道工地边上围坐,锤起锤落敲石子全无倦意。此起彼伏的敲击声演奏着凝重明快的重金属奏鸣曲,阐述着简单而浓烈的劳动交响曲。在未建成的机场星空下振响迥荡。

  不知是谁燃起了几堆篝火,也许是为了照明、也许是为了取暖。熊熊火光把人们的脸映得鲜亮红润。在人们敲石子的韻律下,那位有着一对明亮大眼睛的年青村妇背上的孩子睡得正香。村妇敲着石头,轻轻哼起自编自唱的云南民歌,以表达自己思亲的心情:

  (音乐奏起云南民歌“月亮出来亮汪汪”的变奏旋律)

  月亮出来亮汪汪.亮汪汪想起我的阿哥在前方

  哥在前方端着枪.端着枪哥啊哥啊妹在后方好念想.好念想

  哥在前方上战场.上战场哥啊哥啊妹在后方把你想.把你想

  月亮出来亮汪汪.亮汪汪想起我的阿哥在前方

  哥在前方杀敌忙.杀敌忙哥啊哥啊妹在后方敲石方.敲石方

  哥在前方打东洋.打东洋哥啊哥啊敲好石方修机场.修机场

  跳动火光、凄冷的月光映照着在场的民工们古铜色的脸和冀盼胜利的目光。人们挥着锤子有节奏地敲打着石子,也深情地跟着这动人的曲子反复哼、循环唱起来。唱了一遍又一遍不肯停息。

  没戴帽子的柯克上尉,不知什么时候地挤进民工中。看得出来他也有所感动、心情激荡。大家也没多的言语,只是互相点头招呼,腾位让他坐在篝火傍,他拿锤子跟前大伙敲着“瓜子石”,轻轻跟着哼哼起来。

  深情悠雅的歌声像一股甜甜的山泉滋润每个人的心田,让不远处背向群众在四处警戒的哨兵们激动得热泪盈眶。但他们依然警觉地注视着前方。李超杰和他带领巡查的两名战士也不由停步在人圈外,竖耳咛听神情激动。

  神情专注的年青村妇唱到情深意浓处,不禁手握锤子站起身,高声领着大家唱起来。背上的孩子醒来了,跳动的篝火照着他那通透的明眸,孩子张开小口、露出甜甜的笑。不懂事的眼睛新奇地张望着这火红的工地,望着这情深意重的群众咏唱场面。他并不懂事,但他感受到了民众的力量。

  火光照跃下年青村妇背上揹着个娃娃,胸前交叉着两根绣花的背带,她以优扬婉转的歌声忘情地的歌唱着,更显得健康美丽动人。齐唱的歌声在火光撩天的夜空中振荡,传给高高悬挂的月亮,传向黛色深深的远山,久久不散。

  月亮出来亮汪汪.亮汪汪想起我的阿哥在前方

  哥在前方端着枪.端着枪哥啊哥啊妹在后方好念想.好念想

  哥在前方上战场.上战场哥啊哥啊妹在后方把你想.把你想

  月亮出来亮汪汪.亮汪汪想起我的阿哥在前方

  哥在前方杀敌忙.杀敌忙哥啊哥啊妹在后方敲石方.敲石方

  哥在前方打东洋.打东洋哥啊哥啊敲好石方修机场.修机场

  月亮出来亮汪汪.亮汪汪想起我的阿哥在前方

  修好机场亮光光亮光光.哥啊哥啊飞机上天打东洋.打东洋

  打完东洋回家乡.回家乡哥啊哥啊打完东洋回家乡.回家乡

  歌声在篝火的红光上空传播着,在劳作的人们头顶上空传播着,在未建成的机场夜空中很清晰传播着,在云良坝子的村庄原野上空传播着,传得很远,很远。

  篝火的光亮从帐蓬里的窗口和帆布门缝中射进来,照着两排地铺上躺着的工兵战士。反复传唱的优美歌声沁人心扉地传来钻进帐蓬里人们的耳中,钻进战土们的心中,王二昆和战士们听着听着都睡不着觉了。他们都是些身心健康,雄性荷尔蒙分泌正常、青春萌发的小伙子,不由联想万千。躺在铺上睁着眼静静听。王二昆转头发现战士们都没在睡觉,他责任在身不管不得,便申斥:

  “听什么听?睡觉、睡觉,都睡觉,谁也不准听、不准听。”

  战士们只得闭上眼装睡,歌声依然在帐蓬里辽绕不止。战士们都支着耳朵在听。

  王二昆用被子捂住自己的脑袋,根本无用。战士们见他心猿意馬在铺位上翻来倒复去捣腾了几次,还弄出不小的声音。大家心知意明,都忍俊不住嗤嗤暗笑。王二昆终于躺不住了;“哎”一声,坐起来眨眼望着外面,战士们也跟着坐起来着。王二昆斜眼见了心烦意乱挥挥手:“睡觉、睡觉。”

  战士们:“我们跟你一样都睡不着。”

  对面一排地铺的伍福来打趣道他:“王二昆、王大排长,怎么啦?是想你的那位妹子啦?想你的那位叶尼诗玛啦?”

  王二昆:“想也怎样?不想又怎样?关你什么事?”

  伍福来笑了:“是想你的那位漂亮的叶尼诗玛啦?”

  王二昆:“想又怎么样?你有、你也想。”

  伍福来:“军队里有规定的,当兵的不许与当地的妹子相好你会不知道?”

  王二昆:“你莫跟我乱扯些,我王二昆现在大小也混了个中尉排长,不单纯是个当兵的,不管怎么说是算是个当官的吧?”

  伍福来:“嗨,好稀奇的中尉排长,太小了,不够格。”

  王二昆:“咋个啦?巴哥,哎、不,伍福来老兄,你怎么啦?你气不愤?你眼红?那你不拿出点本事来,也找个挂着你、念着你的的小阿妹给我瞧瞧。”。

  伍福来:“笑话,我会眼红你?气不愤你?老子长得比你帅气,比你强,会愁找不到个漂亮妹子回家?”

  王二昆:“是啊,一排长什么都强,就是没个小阿妹看得上。哈哈……”

  伍福来:“笑话,以后我一定找个也比你小阿妹叶尼诗玛还漂亮的媳妇给你看看。气气你。”

  王二昆:“好啊,那你找个更漂亮的妹子给我看看?我等着瞧呢。”

  伍福来:“怎么你不信?”

  王二昆:“这个、我倒是相信,相信的。其实,等以后你有了心上人、你也一样会想她的。都一样。”

  伍福来听完叹口气:“唉、也是啊,有个想着你、念着你,把你留在她心上的妹子就是好。你走到哪里,她都想着你,挂着你,心中都有你。多好!你们听听、你们听听、那个唱歌的大姐心中就是有人,她挂着自己在前方的阿哥,念念不忘、念念自己的丈夫。要是有一天,我也有个念着我,想着我的漂亮的妹子感觉该多好,被人挂着的感觉就是好、真是好。要是这样,我肯定也会挂着她、念着她不放的。”

  王二昆:“巴哥,原来你也是个会想女人的凡夫俗子呀?”

  伍福来:“胡扯,我本来就是个凡夫俗子,你问问帐蓬里的弟兄们,哪个不是凡夫俗子?谁不食人间烟火食?要不是为了打鬼子,也许早有人在家讨了婆娘,娃娃都比狗高了,会帮着家里去买葱去了呢。得使使嘴了呢。弟兄们,你们说是不是?”

  说得小伙子们齐回答“是.”

  大家哈哈大笑思系万千,举目望朝帐蓬外面向正唱得情深似水般的人们那里望去。

  镜头:工地上、篝火傍,火光中的人们还在努力敲石头,还在深沉地歌唱着,舒发对自已亲人的怀念。歌声优美、悠久。久久不散。

  拂晓,连部的小帐篷里的窗子半掩着,透过窗户只见外面的天空渐渐放亮了。李超杰站在连部帐篷角落小桌子傍,给皮肌黝黑精瘦干练的刘本忠布置任务:

  “不行,马上换岗,部队就是部队。刘本忠排长,你们四排吃完早餐。必须马上回帐蓬休息。保存战士们的体力,随时准备应付任何突发事件。今天的警戒任务由史正才的三排执行。你就睡在连部。”他指指连部的小地铺“有事情有电话,让值班战士叫你起来处理,并马上报告我。”

  刘本忠排长:“是。连长,那你呢?昨夜也没休息。”

  李超杰:“莫管我,我事情还多呢。”匆匆走出连部小帐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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