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李超杰上矿山
天高云淡,佟管家肩搭装帐本算盘的布搭裢、挂盒子枪与背步枪的杜权走在杂草丛生的矿山小路上。走过山坡,转出山湾。目光总是警惕四处张望。前面出现一片小矮林,杜权平端手中的长枪,佟管家手也搭在盒子枪盖上,这时林间突然窜出个人来,佟管家赶忙掏枪,来人确发话了:“佟叔,是我。”
俩人定晴看去,佟管家“哎呀、二少爷,咋个会是你?你来这里整哪样?”两人还是惊惶地观察一阵山林草丛见无事,方起收枪。
李超杰穿身稍好的沙丁衣装:“佟叔,我想跟你上矿山去。”
“你去矿山整哪样?矿山又没得哪样好玩的。”
杜权拍拍手中枪:“二少爷,你莫去了。矿山到处都有危险,我们都带着枪呢。”
李超杰:“我晓得,我不怕。我想去矿山走走瞧瞧,长长见识。”
佟管家:“是你爸爸让你去的?”
李超杰:“不是,是我一个人要去的。他晓不得。”
“娃娃啊娃娃,你还真是个没有完全长大的娃娃。快回去,危险。”
杜权晃晃步枪:“你连根打狗棍都没拿就敢上路,胆子也太大了点。这样咋个行?”
李超杰:“没得事,我在这里等你们半天了。佟叔,你就让我跟你们一起去矿山吧。”他一脸坚定,固执地犟立不动。
佟管家:“娃娃,二少爷,你不在家里,瞒着你爸爸跑上矿山去。家里人晓不得,还不到处乱找,找你不着,还不急死了?”
“我离家去昆明念书都两年多了,算是大人了。家里人不会找我。我现在一个人回去才真的是危险呢。”
佟管家为难犹豫了:“二少爷,你尽给我出难题,我拿你没办法。走嘛、这是你自已要去的欧,怪不得我们。走吧,矿上很复杂,你莫乱跑。”
李超杰:“要得,可以,不会怪我们呢。”三人上路。
矿山街子上。这里是矿山生活区。一些简陋的砖石房,木瓦房和窝棚,杂乱无章的集聚在一起,形成一条街子。街子上撕混着一些在矿上淘金成功,穿带整齐的厂商富贾及他们的马仔保镖。但更多的是成群脸如菜色,衣裤褴褛不堪,红泥插土的走厂人。都是些生活贫困无路,又怀抱希望,想来走厂闯出路的砂丁,鱼龙浑杂,良秀不齐。这里是赌命的淘金地,也是生存的搏击场。如今这里一片狼烟,被炸毁的房屋,断裂的房梁木柱,散毁的窝棚、凹凸的弹坑分布四周,被拦腰炸断烧焦的树木散乱遍地。散杂其间。厂情崩溃,人心惶恐,但为了活命,各人都尽其所能、挣扎度命。
在弹坑断垣残壁间,高低不平肮脏的土街子上,摆着些小摊小贩,卖米线卷粉烧豆腐摊,卖小菜摊,卖旧衣裤及生活用品的小摊等,形成个小小的集市,一些生活无着,睁着饥饿眼睛的劳力,蹲在路边等人雇佣。沿街伸手乞讨的乞丐、无奈的站街女,在街子上游荡,与人搭讪招揽客人….街中间,.三个带枪警察例行公事地巡逻着。
李超杰心情沉重跟在佟管家和杜权后头,望着街上的一切。一个蓬头垢面、饿得走路都不稳、扶条棍的乞丐来到他跟前伸手乞讨,他摸摸口袋给了几个铜钱。刚走几步,两三个乞丐又跟上来讨钱:“大爷、赏点钱,赏点钱。”他打发了他们几个铜板刚走出几步,两个穿戴鲜艳的年青女子也过来纠缠他:“小哥、小哥,跟我们去玩,跟我们去玩。”拖他不得脱身。佟管家和杜权赶忙过来解围,将他强拉出来就走。过来一段路,佟管家回头望着这些生活陷入窘境的人们叹气:“日本飞机来轰炸后,这些人更多了。”
突然、不远处传来惊悚的叫喊声:“救命啊,抢人了,杀人了,救命啊……”
三人一惊,李超杰捡起地上一根铁棍子拔腿欲奔去,被佟管家拖住:
“莫管、莫管,莫多事,多得很,你管不了。”
这时,三个矿警不紧不慢走来,望着呼救的方向表现犹豫不决的样子。
李超杰手指声来处:“赶紧、赶紧,赶紧去追。”
三个矿警紧走几步,放松速度:“这种事太多了,我们也管不过来。”慢腾腾跑过去。杜权端枪在手也摇头叹气。三人无可奈何地望了一阵,心情沉重地走开。
镜头:矿区山坡上,躺着被炸倒的运矿索道、钢塔架、矿兜、钢索,从山肚子‘迎头’上挖出的棕红色原矿滚落在树丛草棵中,就象是满坡的鲜血。坑口房成为一片断墙残砖,炸倒的电杆东歪西倒、缠裹着电线,矿车翻倒、铁轨扭翘望天,矿车挤压翻倒,成为一堆废铁。李超杰、佟管家望着眼前的一切,两人掀开这里瞧瞧,翻边这边看看,满脸凄凉。杜权象个哨兵持枪站在一旁张望着。
佟管家半晌开口了:“二少爷,这里就是我们‘贵兴隆’厂家最主要的尖子—‘贵兴’坑道了。本是个旺洞,挖出来的原矿品位高,量又大。现在成了这个样子。”
李超杰满脸凝重郁愁问:“佟叔,还能恢复挖矿吗?”
“难、要投进去很多钱,很多时间。”他四顾而望说:“修好了也没用。”
“为哪样?”
佟管家:“厂情崩溃了,滇越铁路断了,公路断了,没得销路。锡价一落千丈,干出来也是亏本的。”
李超杰:“那怎么办?”
佟管家:“只能等,看时局变化,看行情的涨落。”
镜头:矿山街子边,炭梁焦柱、残桓破壁,被火焚烧过的荒草、枯树。枝上站只昏鸦、孤噪如哀号。街子中间的十字路口,一座有一人多高,用条石砌成的座基上的建筑被炸变成废墟躺在那里,三人停下。
佟管家:“这里原是矿钟塔,矿山最高的建筑物。”他指着倒在碎石中的大矿钟,八字形的分针时针,象人悲哀哭丧时倒垂的眼眉:“这座钟原来钟声响亮、每天都为全矿的人报时间,大家都按钟声出工收工,吃饭、睡觉,现在全没了。”他比划一个手势:“以后矿山就很难有个一致的时间了。”
佟管家指着远处的山谷说:“山那边凹塘水库的拦坝也炸垮了,水淌完了,连生活用水都不够了,以后咋个恢复生产。”
李超杰朝那个方向看,他几步跃上废墟中的大矿钟石基座,朝那个方向望去。
佟管家:“这里看不见。”
李超杰举手遮阳望去,看不到水库。他轻叹一口。站在钟石碑座上放眼远眺。在
镜头:周边远方,天高云淡,阳光灿烂,山秀、林密、河流涓涓、群山如涛。祖国的绣丽山河让他心醉。
镜头:近处,满地疮痍,都是被日本飞机炸毁的残址废迹。被塌石掩埋的巷道口、扭曲的矿车轨、翻倒的矿车、矿兜,躺地的电杆,半掩碎砖中的报时大矿钟、时针与分针象倒垂八字眉毛哭丧人的脸。各种被炸毁的沮丧场面,交替变动撞击他的心、激起他思潮澎湃,热血沸腾。他双手放在胸前,眼视群山、默默祈祷。他展开双膀、暗下决心。(镜头在他的上方不断推高,从废迹离开,渐渐展现出周边锦绣壮丽的山河形成反差对比。)
(画外音):我的祖国啊,您太多苦难!矿山啊,你太多伤痕!我是祖国的儿子,矿山的儿子。为了你的兴旺,我怎能不赴汤蹈火,振我强华呢!
镜头:被炸垮塌下来的坑口前插着块木牌上写:“厂情崩溃,暂停开工。”几个黑字。
佟管家驳壳枪挂胸前坐在砖上,算盘、帐本、纸、笔放跟前。杜权持枪站身后警戒。
被烧焦的大树下,三、四十个衣裤染满红泥赤土的砂丁站在周围。李超杰路人傍观般看着一切。佟管家起身讲话:“大家听好了,凡在‘贵兴’尖子下洞背塃的人都有份,凭背塃签卡领取,凭签卡领取。李老板体谅大家的困难,来这里只干过半个月的人也按足月关饷给你们。另外、每人多发两块大洋的遣散费。”
人群一片喧哗:“佟管家,多给几块嘛。”
佟管家:“莫不知足了,有发给大家就不错了,别家尖子都不兴发遣散费呢。不信你们去问问。”人们依然喧哗不止。
杜权用枪口指地上:“大家排好队,站在这块石头后面莫超过来。”执枪站在一边。
佟管家整理一下帐本:“点着名的过来领,刘田波。”来人走近接过钱离去.。
“李老三,画个押。”来人接钱画押退去。逐步发了一些人,佟管家又说:
“大家听好了,各位都是家中的壮劳力,都是家中的顶梁柱,都是有家有室的人,拿了钱赶紧回家买口粮过小日子去。要多结些伴一起回家,小心路上有土匪。”
有人说:“哪个敢乱花,家里等着钱买米买粮呢。”
“说来走厂干塃找条活路,又断了。”
“这份年头别说养家顾口,自己糊口都难。”
有七嘴八舌追问:“管家,哪个时候可以重新开工?”
“重新开工我们还想来干呢。”。
“去别处也没得出路,重新开工我们还是想来干呢。”
佟管家:“一下说不清楚。重新开工真的一下子说不清楚。”他转身指着后面被炸塌的坑口:“重新开工时,愿意来干的,来就是了。我们欢迎。”
一个短发诟面,右前额后方有块没头发的年青人问:
“象我们这种又没得家,没得室的人,咋个办?”李超杰站在人旁观看着。
佟管家摇头:“那我就管不着了,晓不得了。”他停下手中的事,用下巴示意站在一堆的五个年青砂丁:“你们几个没家没室的人听好了,钱省着点用,别又让人家拖去喝花酒、赌钱、找娼妓去了。几下子,就把你们的钱花光了。”有家室的矿工们笑着起哄他们。五个青年扎堆退让一边去。李超杰默无声息地观看他们。
传来佟管家的声音:“回建水、石屏农村的听好了,找好防身傢伙,多几个人结伴而行,防土匪抢人伤人。如果重新开工要人啦。我会派人去叫你们,愿来的来就是了。”
人们七嘴八舌:“会来干的,会来干的。”,“不来干咋个整?没得别的出路,没得别的办法。”
一个四十多岁蓬头诟脸的老砂丁拿到钱数着,退到李超杰身边差点撞上他。他裂开满口黄牙的嘴关切地问:“小伙子,赶紧去拿钱了嘛。”李超杰笑着摇摇头。
老砂丁:“咋个?没你的份?”李超杰看着他的皱脸笑着点点头。
老砂丁:“你是刚来的?想找点活计干?来晚了,都挨被鬼子飞机炸没得了。”
李超杰沉重地点点头
老砂丁盯他一会:“你家在哪里?咋个,也是没家没室的单身汉?”李超杰点点头。
老砂丁叹口气走几步又过去:“小巴哥、二混你们过来,这里又来了个你们的伴了。”
老砂丁推他背:“他们跟你一样,也是没家没室,去吧,人多有个伴。”离开了。
五个衣裤褴褛的年青人过来。玩世不恭把他打量一番。李超杰不卑不亢朝他们微笑。
二混嘻笑说:“又多了一个弟兄。”
巴头大口喷二混:“去、去、滚一边,轮不到你说活。”
二混很不高兴:“不管咋个说,我总是老二嘛。”
巴头围着他转了一圈说:“好、又多了一个虾兵虾将,以后听老子的,老子包你有吃有喝。”头也不回:“走。”径直走去。
李超杰朝佟管家、杜权那边望去,见两人正在忙事没注意他,便跟几个阿混去了。中午的阳光照着荒野,山坡上野花野草长得正盛,随着阵阵山风摆曳不住。羊肠小路上,几双穿布鞋的、光脚的走着,六个人鱼贯而行。李超杰落在最后。前面是巴头、二混、假秀才、黑皮和杨小朋。巴头停下步子等到李超杰走过,伸手拦住他:“你叫哪样名字?”
“李超杰。”
“哪样?李超杰,超杰?超什么杰?你有劫啊?你有哪样劫难?”
“不是。李超杰,是如果真有了劫难,也能超越过去的意思。”
巴头思量片刻:“好、这个名字要得,这个名字有点吉利啊,好、就冲份你的这个名字,我可以收留你。”
李超杰拱手说:“谢谢老大收留。“
巴头瞪着眼睛:“我叫伍福来,干煤矿时受过伤,头顶上一大块没头发,大家都叫我巴头。”他用手指指自已头顶上偏右的部位。
李超杰望望望他的巴头:“以后我敬你,就叫你巴哥行吧?”
伍福来:“唔、算你懂点规纪,你是咋个会想来跟我混的呢?”
李超杰:“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出门在外要灵活点,多交几个朋友才好。”
伍福来:“对、走厂闯江湖,多交几个朋友才行,你要认得、我是你的老大。”.。
李超杰拱手行江湖礼:“巴哥,你是老大。”
巴头伍福来比李超杰高近半个头,身体壮实:“你既然称我巴哥,有什么孝敬。”
李超杰本是个少爷,哪知这些,楞了一下双手摊开说:“没有。”
伍福来一把拽住他的手臂:“没有?没有就把衣服脱下来。”
李超杰刚要出手反制,但他想起什么立即停手,顺势将那件十分普通的衣裳脱下:“拿去,送给老大。”
巴头伍福来接过来,把自己的破衣脱下递来:“不白要你的,给你、你莫嫌脏,这叫有福共享,有衣共穿,有虱子共咬。”直接扔地上,他把抢来的衣裳穿上身,拉拉衣角扯扯袖子,喜笑颜开自我欣赏。
李超杰捡起草地上的衣服抖抖看看,又破又脏,他犹豫片刻,毅然穿上身。
巴头伍福来见他穿上自己的破衣,高兴起来:“好、我的烂衣裳你不嫌脏,我们以后就是好弟兄,我这人讲义气,会罩住你的。”
小路上走在前头的二混,停住脚步回头观望
李超杰跟巴头伍福来过来。巴头遇到停路上的二混,把抢来的衣襟掀开向他炫耀:“瞧瞧……”
二混:“巴哥可以欧。有好衣裳穿了。”懒得理他,拦住李超杰:
“新来的,见面礼呢?”李超杰望他不作声
二混:“有他的,就该有我的。”伸手来要。
李超杰:“没有了。”
他凶巴巴地“你有孝敬他的,就没有孝敬我的?欺我?把裤子脱下来给我。”动手来抢,被李超杰挡住。
巴头伍福来满脸不爽:“二混,你要整哪样?”
二混也不快:“我也是老二,你有,我也该有。”
巴头:“哪样?你哪点像?敢处处都来跟我比?他现在是我们的弟兄,我罩着,按江湖规纪,应该听老大的,听我的。”
二混:“你要衣裳,我要条裤子也不行?你也太霸道了。”
巴头挥挥拳头:“哪样?霸道?霸就霸,老子的拳头就是比你的大,咋个你不服?”
二混王二昆无奈泄气:“好,你拳头大,哪个能打哪个就是老大。我打不过你,没法。”悻悻而去。
街子烧烤摊上,油烟迷漫、香味四溢。中年男摊主用筷子翻动着臭豆腐、肉皮、鸡块、干巴等食物,六个人围坐小摊前早馋得直咽口水了,但都不动手。象是在等待什么。
摊主:“都烤熟了,各位可以开吃了,还烤点哪样?”六人看着食品咽口水不动手。
摊主又说:“都烤熟了,可以吃了,各位想吃哪样自己动手拿了,可以吃了,还想烤点哪样?”几个人还是不动手。李超杰奇怪地望着他们为什么不吃。
摊主又说:“可以吃了,可以吃了,再烤就糊了,自己动手拿着吃了。”
巴头伍福来左右看看他的弟兄们伸手拿了个鸡腿啃起来,二混见状微微笑了,也伸手拿块烤豆腐,巴头用筷子压住他还未来得及缩回的手:“我先讲好规纪,除了我、这顿烧烤的钱,哪个先吃哪个掏。反正今天个个都拿到工钱了。”
二混:“巴哥说的对,今天就是你先吃了,就该你掏钱出来请客。”
巴头伍福来:“二混你说些哪样?要我掏钱出来请客?凭哪样?”
二混:“巴哥是你说的,哪个先吃哪个掏钱。”
伍福来:“我是说,除了我之外、这顿吃小摊摊的钱,哪个先吃哪个掏钱。”
二混:“你凭哪样不掏钱?”
巴头撕下一块肉嚼着:“就凭老子岁数比你们大,在矿山混的年头比你们长,知道的事比你们多,拳头比你们大。”凌驾于众人头上的样子.
坐在一旁瘦青年说:“巴哥,我们都认你是老大,你老大也不能这么当嘛。”
巴头:“你说咋个当?”
瘦青年说:“老大就该拢得住人,除了有点让人佩服的本事之外,还要让弟兄们知道老大的好处。才树得起威信来的。”
巴头::“喝、假秀才,你念过几年书,今天就来教训起老子来了?算计起老大我来了?可以,今天你们有本事把我打下去,我就把老大让你,我来孝敬你们。”
瘦弱文静的瘦青年假秀才说:“论打架,老大是你的,我们都没得那个本事。”
巴头哼个鼻音:“那有哪样说的,你们不吃,我吃,等会你们掏钱孝敬我。”顾自吃起来。
李超杰看了一会,见其他四个人只咽口水,不敢动手,心中好笑,他伸手拿块豆腐捋开、点上佐料吃起来。
二混欣喜万分:“哎、新来的先吃了,新来的先吃了…..”大家都望着他。
李超杰做了个请的手势:“大家敞开吃,这顿吃的我掏钱。”
“好、好。”几人乐得手舞足蹈。毫无谦让和礼貌,饿狗抢食般各取所好,忙个不停吃起来。
李超杰又说:“老板,上好酒、再给大伙添上大碗米线,多加些肉在碗里,帐都算到我头上、我来付钱。”又给各人递烤鸡腿、烤鱼、烤干巴,几人乐得张大嘴、眼睛闪闪发光。敞开吃肉、大口喝酒,吃得高兴、吃得痛快。
二混满嘴油渍,眼睛叮着铁盘上烧烤的食物。他啃口鸡腿嚼着、端起小碗酒有滋有味品上两口,乍乍响着嘴,一仰头,把小碗酒全灌下去。低下绯红的大脸说:
“唔、唔,一口小酒咽下去,辣得香、辣得痛快、辣得舒服。好喝、香。”他闻闻酒碗:“我晓得、这是个旧出产的名酒、贾沙贾酒、贾沙贾酒就是香、十里飘香……”
几个人也苻合:“香、香、香,真的香。”,“喝、喝、喝,喝贾沙包谷酒,喝贾沙高梁酒……”
李超杰也仰首喝下一小碗酒,望着几位醉眼惺松的年青人他没作声。
巴头两眸微红,闪着感谢的光,端起小酒碗:“新来的,李超杰、你请客孝敬大家,你会做人、会做人。好弟兄……”
其余几个吃得油腻腻、喝得醉朦懂、拿着烤鸡腿、烤鱼、烤干巴哼着:“好弟兄……弟兄好……。”喝个不停
小摊老板见生意好,满脸和气生财,忙着双手抱住酒壶不断给各人小酒碗添酒。
二混接过小碗仰头把酒灌下去。用筷子拌拌大碗中的米线佐料,挑起差不多要有一尺长的一大箸米线,张开大口往嘴里送,米线突然从筷子上滑落下到碗中,溅起的热汤油水,烫到他没穿鞋的脚上,痛得他哇哇乱叫。大家见他狼狈都笑起来。
巴头伍福来:“二混,你忙个哪样,忙着给你爹买棺材板?慢慢吃。”
二混王二昆揉着烫痛的脚,指手画脚抢白他:“给你妈买。”
巴头顶回去:“你敢臭嘴、我揍你。看你那份鬼样子,没酒量就少喝点。”
二混红着酒眼:“唉、这份是高兴,高兴才这样。”他吃块烧豆腐,又吃口米线,又啃鸡腿。他感伤地说:“自从爹妈找不见了,也记不清多少年了,都没能象今这样,大嘴吃鸡肉、大口喝小酒,今天我要吃个痛快,喝个痛快。”他把鸡腿移到巴哥鼻下晃晃,“巴哥,人家新来的今天刚来就请客。不象你,从来没请我们吃过一餐,只会欺我们。”
杨小朋也酒目惺红:”巴哥,我表哥说得对,你真的从来就没请大家吃过哪样东西。“
巴头喝口酒,把半块烧豆腐扔觜里:“老子不请你们,是老子现在还没得钱。等老子有钱撑死你们几个。”
二混眼睛酒红酒红:“巴哥,这个是你说出来的话,我们都记得真真的,等着你请客,你莫滑头。”
伍福来:“二混、怎么你不服?记不得老子帮你们的事情?罩着你們的时候了?”
二混王二昆:“巴哥、那些事我们也记得。你既然是当老大的,说话就要算数。”
巴头伍福来:“老子哪天说话不算数了?”
李超杰怕他俩争吵,端起酒碗:“来我敬大家一口。”见东道主举碗,几人都来碰响碗敬酒:“喝、喝、喝。”
“大家尽情吃、尽情喝。吃烤麂子干巴、熟了、干香干香的好吃、快吃。”李超杰给大家递去。几人笑容满面地接过吃起来。
小摊老板更是满脸和气生财,忙着扇火、翻烤小豆腐,土豆等等。
巴头也有些醉了,指着他:“你叫李超杰,超劫?超越劫难、好……”见对方点点头。巴头又说:“你倒大方,我们也义气。以后我们都是好弟兄。我给你介绍一下。”他手环绕几个伙伴说:“我们几个都是在下坑的红脚杆,干‘迎头’采矿的砂丁,还干过‘地老鼠’挖巷道掘进土方,立直柱,支镶木、安护顶的活计。这方面熟技术、有经验。以后如果你也来干矿,我们教你。”
李超杰起立拱手行礼:“哦、好啊。还请各位多多海涵、多多关照、多多担待。”
几位弟兄表示:“好说、好说……”
巴头指着对面一个肤色较黑的小个子:“他叫刘本忠,绰号黑皮,从小就没见过爹娘。生他时他妈产后风死了,他爹不见了踪影。是他木匠舅舅养大了他。他觉得对不起他妈、是他杀了她妈。所以说话少。唉、可怜的东西。他不但是砂丁、红脚杆。会做木工、石匠、泥水匠的活计,还盖过房子。年纪不大,技术不少。”黑皮朝他点点头。
指着个瘦骨嶙嶙的后生:“他名字叫做史正才……
二混醉眼混话:“史正才,好听的的名字,他屙屎的时侯用力一振,顺手抓什么树叶茅草的擦擦,把肛门都擦出血来。史、正、才,哈哈哈……”
文质彬彬的史正才听了有些生气,瞪眼站起身“二混蛋,你欺人,我揍你。”
二混醉眼说笑,见秀才发作,拔腿想躲,被巴头一把按住:“别闹,讲正事。”黑皮刘本忠也拽住史正才。两人方平息下来。
巴头:“人家‘假秀才’不象你没文化,斗大的字识不了几个,说话就象放屁。”安慰史正才:“别理他,他粗俗得很。”接着又对李超杰说:“他念过几天中学,是学问人,懂点之乎者也,能识文断字会写家信,所以绰号叫‘假秀才’。从湖南老远逃难来云南,路上父亲病死了,乘船时又碰到日本飞机来扫射,母亲和弟妹跑散了找不着,可能被机枪打死了。他最恨日本鬼子。”
史正才翘嘴角微笑朝李超杰点点头,李超杰也回礼。
巴头:“我大名叫伍福来,家乡宣威太穷,天天吃洋芋,还吃不饱。唉、好几年没跟家联系了,我文化不高,不会写信。前不久请‘假秀才’帮写了封信寄去,没得回音,不知道我父母亲还在不在世上。”他悲凉地昂头灌口酒。血红的眼睛扫来扫去。思量一阵才说:“他们不晓得我来个旧矿山,走厂干塃碰运气。因为算命先生说我的名字是伍、福、来,内藏玄机,定能五福来临,说不定哪天还真的会遇到旺塘、挖出精矿来一夜暴富。买马驮花钱跺子回家,置地盖房讨媳妇,过好日子呢。”他盯住李超杰说:“我是听见你的名字是李超杰,象是能够超劫克难的意思,与我的名字正好搭配,才决定留下你。也许是老天安排你来的,说不定你真的会带来有好运气。好弟兄,你说是不是?”
二混哼个鼻音:“老大既然真有的这么好的运气,大概不久就会大发了,发大财莫忘了弟兄们”
巴头:“老子现在不是还没发,不过往后难说,说不定真的发起来。干哪样发哪样。”
二混:“巴哥,我们跟你混,你干哪样发哪样?不晓得你藏了多少私房钱?在哪里?分弟兄们点嘛。要不这顿酒肉钱,别让新来的掏,你掏请我们。”
巴哥听他的话中有刺:“咋个?今天你真的是要悠着老子扯闲篇了?”又去对李超杰说:“他叫王二昆,大家都叫他二混,是条赖皮狗,比我还混蛋的混蛋。双料混蛋。”
喝多了的二混马上顶撞回去:“你才是赖皮狗,你才是混蛋,双料混蛋。”
巴头瞪眼要发作,李超杰赶忙拿个烤鸡腿堵住嘴,他才息下来。也懒得理二混问李超杰:“小兄弟,你是干什么的?从哪来?”
李超杰酒喝很少:“我家在个旧县城,我是个学生,在昆明念书。学校放假来矿山走走、看看、长长见识。”几人都有些惊异瞧着他。
巴头:“你是个在昆明念书的学生?好了嘛,家里有钱供你念书,多好。我们就没有这种福气。”
假秀才叹口气:“唉、好好的在昆明当你的学生,念你的书算了。矿山有个哪样看头,都是些穷得没办法,饭都没得吃的人,来这里走厂干塃卖苦力,找活路的地方。是个赌生死、赌命的地方。我要是能够念书,我一定好好念。”
李超杰:“我不来矿山,咋个认识你们这些朋友呢?再说,现在国难当头,日本鬼子侵略我国,到处乱轰乱炸。山河破碎,人民遭秧。我有书也难好好念得进去。”
巴头不解:“那你是不想念书,想跟我们一样,在矿山找活计干了”
李超杰:“日本飞机把矿山都炸烂了,连你们都没得活计干,我上哪里找干的去。”众人无语了。
李超杰沉重地说:“我想问问各位哥们,你们都还年青,以后的活路怎么办?即使是糊里糊涂地混,这里也没法混了。矿山都无法维持下去了。咋个整?”字字戳到各人心中的隐忧处,大家默不作声茫茫无言。
李超杰:“日本飞机说不定明天还会来轰炸矿山,说不定谁会挨炸死了?谁又会挨机枪扫死了?糊里糊涂就死了,哪个说得清楚?各位年纪青青的,前途何在?你们想过没有?”
大家都停手没心思吃喝,眼神中都流露出茫然无奈,流露出死鱼般呆滞的目光。良久,二混咂着充满绝望的充血酒眼,以破罐破摔的思维说:“想不得这么多的事了,喝、喝、大家喝,喝死了算俅,我从来不想这些事去,也想不出哪样路数来。烦人、烦人,有一天过一天。我晓得,过不了多久,我也可能就象花子岩洞前的那些饿死鬼一样,直睡横躺的在山上,任豺狗撕任野鸟啄,没办法,没办法呀。”他眼角泌出晶晶的泪珠。
李超杰:“二混你年纪青青咋个就这么无用?没出息?说出这种比混蛋还混蛋的话来?即使是死也要死出个人样。就算是条赖皮狗也会挣扎挣扎,你难道连条狗都不如?”
二混酒醉心明白知道在挖苦他:“新来的,你也欺人骂我。好、你说该怎么办?”
巴头抬起他那缺块头发的脑袋:“小兄弟、你是学生,念过的书多,有文化。在昆明见过的世面多,你给我们这些没得文化的人指条路出来嘛。”
李超杰坐直身体严肃地说:“哥们,你们挺起胸膛来,不要再混了。好男儿当从军扛枪报效国家,杀敌立功,活出个让人尊敬的模样来才对。一寸山河一寸血,十万青年十万军。现在中国远征军正在招募青年从军,‘讲武堂’也正在招收学员。”
“当兵!当兵!”巴头似有领悟:“你是个旧县上派来招兵的?”
李超杰:“不是,我还没这个资格,我只是给你们指条明道。”
假秀才眼睛闪亮与黑皮商量几句问道:“你说的‘讲武堂’,是不是云南人都知道的那个‘云南陆军讲武堂’?”
李超杰:“是的,现在又称作‘黄埔军校昆明第五分校’。”
假秀才惊喜地问:“我们也可以去报‘陆军讲武堂’?”
“当然可以,学校里的工兵科,就希望招收象你们这样干过矿业、懂些工业基础、有实际经验、熟悉土木技术的年青人参加学习。”
黑皮也说:“我们会干活,但文化不高,行不行。”
李超杰:“里面也教文化。进去可以提高。”大家有了希望议论起来,假秀才和黑皮两人更喜形于色。
这时,酒灌多了的二混大声嚷起来:“怎么,新来的,你才来就要指手划脚的叫让我们听你的?只怕不合江湖上的规纪吧?你把我们的巴老大放到哪里去了?巴哥,巴老大你说是不是?”巴头象被提醒了什么,正色起来。几人坐在小摊前都不作声了。
二混红腥着眼又说:“你想让我们听你的是不是?按矿山的规纪,谁拳头大,谁是老大,我们听谁的。”
李超杰:“你们的老大我当不了,我只是想给各位指条明路。”
巴头隔着烧烤摊双眼直瞪着他:“我看你不是个学生,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李超杰:“我是个学生,是给你们指条路。你瞧你们现在都混成个什么样了?”
巴头低下喝了口闷酒:“都里被小日本害的,要不然我伍福来也许已经遇着旺洞,混出个人样来了。”
假秀才:“这回还混个哪样混?想混都无法混了。”
李超杰趁势劝道:“参军去,杀鬼子。报效国家、救民众于水火、挽国家于危难。你们都是热血青年,做个堂堂正正的军人,在别人面前都能昂首挺胸。”
二混醉眼惺松看了一阵巴头:“巴哥你说,哪个是老大?我们该听哪个的?”巴头情诸沮丧只摆摆手。二混拿支鸡腿摇摇晃晃来到李超杰跟前:“新来的、你有种,要我们听你的,也行,只是江湖有江湖的方园,矿山有矿山上的规矩。谁能打、谁的拳头硬、谁就是老大、就听谁的,怎么样?”挥拳在他跟前晃来晃去,似乎很能打架似的。
假秀才劝道:“二哥、别闹,好好吃你的、喝你的。”
黑皮:“人家请客了,咋个好丑都不分清。”
二混的表弟杨小朋也拉他:“表哥你喝多,坐下来莫闹了。”
二混一把将表弟推倒在小櫈子上,满不在乎地说道:
“量你白面书生一个,能咋个?你若能拿得下我来,我认你是老大、听你的。”众伙伴劝他仍无法静得下来,只是瞧着他发酒疯。巴头也不啃声看着他闹。
李超杰平静地说:“我不想跟你比试。”
“怎么、不敢跟我比?光玩嘴,凭什么听你的。”
“我只是想让你们几个有用之人,成为有用之才。”
二混咬一口鸡肉含混不清地说道:“你、你别以为我喝醉了,就听不出来你在骂我、骂我无用。是不是?”
李超杰微笑站起身招呼:“王二哥,你坐下,听我说。”伸出右手轻拍他的左肩。
二混仗着个高壮实,突然抓住他的前衣襟把他拖到小摊前的空地上:“听你说?来、比试比试,看哪个厉害。就听你说。”见李超杰没有反应,使劲地摇拽他:
“来嘛、来嘛”见他仍无动作,二混以为他害怕:“你个怂货,送衣服讨好巴哥,我看中你的裤子,咋个不送给我,欺我?”李超杰扎住马步纹丝不动。二混扯了几下扯不动,发酒疯当胸一拳轮去,李超杰震了一下没动,二混又重重一拳擂来胸上。
李超杰左脚后退半步怒道:,“你真是象巴哥所说的,是个比混蛋还混蛋的混蛋。”
巴头听了脸色有些不悦。尽管这句话本来就是他说出来的。但这个新来的拿来重复讲,他也听得很不顺耳。二混回头喵一眼,见巴头典着个脸显出不快,感觉有人支持他,心中托底说道:“哪样?你敢骂我混蛋?好、老子混蛋就混蛋,老子今天就混蛋了。”
拳砸腿踢使劲来打,李超杰只是躲闪推挡不与之交手。二混不知深浅,步步紧逼、拳拳凶狠、腿腿用蛮力、越打越来劲,越踢越带风。李超杰连连退后几丈,见他毫不放松,实在无法脱身,一时性起飞步跳立,双掌合什冲天向上,分开二混击来的双手,双掌平推过去,二混只会村头乡野蛮汉、顽童的横冲直撞、毫不知武林拳术的章法路数。这下正中二混前胸,二混立不住身体,后退出去四脚朝天一屁股仰坐在地上。二混没想到自己个子大竟会不敌他,恼羞成怒跳起弓身弹过来撞向李超杰。李超杰亮起练家子身手,敏捷疾步闪形躲开,二混蛮牛般的身子撞了过来差点收不脚跟几乎摔倒。他不由面红耳赤转身使出饿狗抢屎招式扑来抓住李超杰的肩膀。李超杰也不急,侧身挣脱二混手掌,顺势借力推出,二混站立不稳,趔趄踉跄跌过去,直撞到站在旁边巴头怀中去,被巴头接住。二混更觉丢尽脸面,又冲过去,同样又被拦了回来,巴头赶紧接住他。二混红眼赤血、颈上青筋凸现,再次野狼斗恶冲去,谁知被李超杰连滚带爬反击回来,这样三番几次,二混气喘嘘嘘的无可奈何了,坐在地上望着巴头求援:“巴哥,帮帮兄弟。咱栽了,就是你栽了,该出手了。这小子太厉害了、再不出手就没法混了。”
假秀才看不惯:“二混哥你太不象话了,人家新来的弟兄好心好意请我们客,你还发酒疯,跟人家比五比六的,别太没道理。”
黑皮的刘本忠:“好久没吃肉喝酒了,来、坐下来吃喝,莫乱了。”
巴头青筋暴张哪里听得进去,他醉眼惺忪走近李超杰拱手有礼:
“新来的小老弟步履好生轻快利索,身手不错。来、来、我俩比试比试,以武会友,如果你赢了,我这个老大让你当。”
李超杰拱手回礼:“巴哥多虑了,老大只会是你的,我当不了,甘愿听大哥你的。”
巴头:“矿山的规纪,我手下的兄弟失手栽了,我这个当大哥的必须拔力相助将事摆平。今天你比也要比,不比也要比、非比不可。你赢了,我这个老大让给你,我们都听你的。”不由分说,双手按住李超杰的肩膀扭缠在一块。
烧烤摊老板慌了神:“莫打、莫打,我小本生意、摊摊砸烂了算哪个的,我以后的日子还咋个过?”
两人听了,后退几步来到空地上。李超杰那件被巴头强换去的朽衣服被强扯拉下来,巴头酒壮熊胆拢身过来,李超杰不想与他比划,退到棵一尺多粗直径的树下说:
“巴哥,我不跟你比,你还是听我说……”
巴头耍横:“你胜了,我就听你说。”将他按在树干上,李超杰奋力摆脱他跳跃到树干侧方。巴头双拳盖顶砸下,一个猛虎扑食压来,李超杰迅速猫腰左闪挪过。蹲低身子出右扫堂腿,斜攻其下盘。巴头重心在上,顿时倒地。李超杰赶忙上前扶他起来。巴头忍痛直身立定,拳脚相交打过来,李超杰让步只拦不攻,抓住对方一个破绽,缚住巴头手臂将其擒拿压住,逼他低下头去。巴头挣扎几下也挣不开。二混见状欲冲来相助,被李超杰飞腿一脚踢去吓住,他不敢上前,只与之对峙不下。
烧烤摊老板惊坏了,他站出来伸出双手拦位护着自己的小摊:“莫打了、莫打了。”。
余下几个伙伴也站起身来大声劝解:“莫闹了、莫闹了。”
史正才:“巴哥、巴老大,人家新来的掏钱请大家的客,还跟人家闹个哪样?”
黑皮刘本忠:“莫闹了、莫闹了,都是自家弟兄。”
这时、佟管家和伙计杜权闻声从小巷中跑出来了,隔着老远就嚷:
“巴头、整哪样?整哪样?你们几个小叫花子、小混蛋你们要想整哪样?”
“哎哟、二少爷,你在这里,还让我们到处找你找不着。”在场的人都惊愣了。
佟管家拔出驳壳枪吼起来:“巴头,你们几个小混混,胆子不小,敢为难起二少爷来了?你真的不要命啦?”
杜权也拉起枪栓指着他们:“二少爷,他们咋个你了?我收拾他们给你出气。”
李超杰心平气和,伸手压低他俩的枪管说:“佟叔、权叔,没事、我们都是朋友。”
佟管家不解:“朋友?你们何时成朋友了?朋友还会打架?”
李超杰:“以武会友、不打不相识。坐下、坐下,俩位也坐下来喝酒。”
佟管家不敢坐:“二少爷,不能坐、我要为你的安全负责的。”
李超杰:“没得事。来、来、大家都坐下,喝酒、喝酒。吃石屏煎鱼,吃石屏烧豆腐。我来付帐请客。”他坐到小摊前端小酒碗喝起来。大家随续都坐定。小摊老板见人围来,又欢天喜地和气生财忙着倒酒。
巴头双手作拱:“原来是东家的二少爷,失敬、失敬、失敬了。”
二混的酒也清醒了不少:“二少爷、原来是你是东家的二少爷,失礼了。二少爷能掏钱请我们这些泥脚杆、砂丁喝酒,难得、难得。”
假秀才:“二少爷不但请我们喝酒,打架也拳头硬。”
佟管家:“你们哪是他的对手,二少爷天天练戚家拳、戚家刀枪,功夫硬得很,你们几个一起上也打不过他。”杜权坐矮橙上,长枪横搁腿上,也应声赞同:“是嘛。”
巴头说:“怪不得刚才比试,我们不是他的对手,原来二少爷有武功。”
李超杰:“你们哪点象是在比试,简直就是蛮牛扭角、饿狗打架,以后我来教你们几招戚家拳,让你们学点功夫、长长见识。”
巴头:“好、好、少东家肯教我们学拳、太好了,我们打架只会乡野蛮汉搏命、村头顽童斗狠,死拼硬打,不懂别的。我们一定跟你学。我们跟你学。”几个欢欣雀跃。
二混:“我们有少东家教,好了、太好了!”,“我们一定好好跟你学。”
巴头:“二少爷,你不但大方、请客待弟兄们;今天我跟你的戚家拳脚比试了,我输了、也服了。江湖讲义气、江湖有规纪,矿山也一样。我说话算话,从今天起,我们弟兄几个,包括我在内,都敬你做老大,听你的话,跟着你了。”
李超杰端起酒碗站立:“各位、我先敬大家一碗。”仰首喝下“谢谢各位,这老大我不能当,我当不了。”
巴头:“你当得了,你功夫最好、拳头最硬,你当不了,谁当得了?”
二混:“你就当了吧,我们都服你。”众伙伴纷纷:“当得了,当得了,我们都服你。”
李超杰顿了顿:“谢谢各位,几位都是知道国难当头、匹夫有责的道理。大家都是无牵无挂的热血青年、单身汉,都应该参加国军,上战场、杀鬼子去。这才是各位的人生正道。”
巴头也端酒站起来:“说实话?本来我们几个也谈论过这事,日本鬼子都打进家里来了,心中也有这个愿望当兵卫国。就是没得机会。现在既然老大都这样说了,我们就都报名参加国军,报考‘云南陆军讲武堂’,学本领杀鬼子去!”
几个伙伴也热烈地应允:“是呢、是呢,参军去!报考‘云南陆军讲武堂’去!”
李超杰趁热打铁:“好,这是这么样定了,过几天我和大家一起都上昆明去。来、为了大家人生的这个重要转折点,喝、出力喝,喝个痛快,吃个痛快。”
久经江湖的佟管家露出笑容。他最后一个举起酒碗:“二少爷你不简单,有考虑、有心计,这样好,这是利国利民的正道。也是你们几个年青娃娃的正道。”
小摊老板也深受感动站起来:“好、你们几个小汉都是好样的,今天你们在我这里吃的喝的这些,我也只收半价。”
佟管家:“没得必要,该收多少你就收多少,不会少给你就是了。”
李超杰站立在小摊旁双手捧着小酒碗神情严肃地说:“小时我听父亲讲他年轻时的事。那年建水县天旱,蝗虫不知从哪里铺地盖地飞来,一路飞、一路吃、哪样都吃、成片的庄稼都吃光了。我父亲就和村里人手持火把站在稻田里迎战蝗虫、蝗虫被烧得叭叭作响,掉落一地,吓飞跑了。大家虽然被咬得一身伤,但的庄稼保住了,口中食保住了。他们都是勇士;各位哥们、我们走上军校,奔战场,打倭寇的新人生道路,我们也是勇士。来、喝光这碗酒。”昂头畅饮,挥手甩碗。
众人也情绪兴奋纷纷站起:“喝、喝,为我们走上守土杀敌的正道。为我们也是勇士干酒!”昂首畅饮一口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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