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就饿着!反正这里只有这个!”孙晔比划了一下手里的枪,警告道:“果府和倭寇都没有加入你所谓的什么公约,而且,你属于雇佣兵,更不享受俘虏待遇!警告你,虽然我答应帮你逃出去,但是你敢耍花样,我就把你交给日军!”
“OK,OK,我吃,我很老实。”罗伯特连连保证了一番,眼珠一转,小心翼翼的哀求:“那个,可不可以把我的枪还给我?”
“这是我的!”
丢下一句话,孙晔不再搭理罗伯特,走出审讯室。
转眼间,就是两日过去。
宪兵队警备队倒是不挨家挨户搜查了,但城门一直有鬼子盘查出城的人。
罗伯特照样出不去,只能无奈的藏在小院里。
为了防止被突然闯进来的人发现罗伯特的存在,孙晔甚至不允许他出审讯室,除了上厕所。
语言不通,也没人搭理他,罗伯特这两天的日常就是睡醒了发呆,然后熬到晚上睡觉。
并且食物还是那些难以下咽的炒面。
但他也不得不吃,因为真饿。
不过倒是还健康的活着。
“张,你为什么讨厌我。”
上午,孙晔再次来给他送水,罗伯特抱着膝盖,蜷缩在墙角的地铺上,见得孙晔进来,罗伯特来了精神。
人类是群居动物,这里除了孙晔没人懂英语,尽管孙晔也对他不冷不热的,但罗伯特还是想跟他说说话,哪怕自己说,他听也挺好。
孙晔放下水桶,看了他一眼,微笑了一下,没搭理他。这两天来,除了第一次见面那次,孙晔跟他说过的话不超过十句,罗伯特唯一了解的,就是“张得贵”这个名字。
“张,我问你,为什么讨厌我?”罗伯特站起来,一边问着,同时,拿过瓷碗,从布袋子里挖了半碗炒面,拎起水桶,往瓷碗里倒了点水。
用三天没洗过的手指在瓷碗里搅了搅,合着水把炒面拌成一团,放在手心,掰下一小块来,神情痛苦的塞进嘴里。
“好吃吧?”孙晔冷笑道:“都是好东西,我们的老百姓平时连这些东西都吃不到。”
罗伯特呲牙咧嘴的咀嚼了两下,费力的咽进喉咙里,又赶紧舀了一碗水冲一下。
“张,我认为我们之间应该是没有仇恨的,你既然答应了救我,那我应该是你的客人,对待客人,你不该让我吃这种东西的。”罗伯特见孙晔终于搭理自己了,赶忙抱怨着。
“罗伯特,我跟你没仇。”今天孙晔心情挺好,因此愿意跟他多说两句:“我们之间只是价值观不同,你是个好人,我也不讨厌你,我只是讨厌你的国家。”
“为什么?我们是盟友!而且我还是来帮助你们打……”罗伯特不理解,质问道。
“暂时的盟友!”孙晔打断了他的话:“而且你也只是一个雇佣兵,没什么帮助不帮助的。”
“可是……”
“没有可是!”孙晔冷冷的说道:“罗伯特,别考虑这些了,我今天可是给你带来了一个好消息,你的苦日子快结束了,外面的人正在想办法救你,估计今天晚上,你就能出城了。”
“真的吗?我真的……”
“我没有必要骗你!”丢下一句话,孙晔离开审讯室。
宪兵司令部,野尻的办公室,此时也刚走进了一位不速之客。
这是个身穿灰白的褂子,头发浓密,一脸正气,手里拿着一份戏单的中年男子。
“梁老板吧?”白翻译走上前问道。
昨天下午白翻译就接到了石青山的通知,让他配合一下,哄骗爱听戏曲的野尻小百合去鼎香楼听戏,到时候自然会有一位戏班老板梁老板去找他接头。白翻译虽然不明白八路这是想干什么,但肯定是给鬼子添堵啊,此时已经深恨鬼子的白翻译当然乐意之极。
在他的三寸不烂之舌下,野尻小百合愉悦的答应下来,明天晚上要在鼎香楼听戏,并让白翻译寻找戏班。
“正是,正是,”梁老板拱了拱手:“您是白翻译官?”
“兄弟便是。”白翻译也隐晦的拱手道。
“听说您特别喜欢河北梆子?”
“不,特别喜欢白菜帮子!”说完这句接头暗语,白翻译自己先笑了起来,毫不顾忌的说道:“这句暗语特别有意思。”
闻言,梁老板一惊,赶紧看向野尻小百合。
这是,野尻小百合也靠近过来,白翻译开怀的笑着,一边比划着,一边解释道:“没事,没事,她,一个字也听不懂!你们组织啊,把那件事情都跟我交代清楚了。”
“那就,多谢白翻译了。”
“哪里,哪里。”白翻译笑道:“我给您介绍一下吧,这位是野尻太君的夫人。”说完,又向野尻小百合介绍了梁老板。
野尻小百合极有礼貌的弯腰行礼。
白翻译伸出大拇指,赞叹道:“你们这招真绝呀!她特别爱看戏,其实她根本不懂。”说完,还贱兮兮的问了野尻小百合一句。
野尻小百合压根就听不懂,看白翻译的神情,还以为是夸自己呢,微笑着点头附和着。
“现在你说吧。”白翻译转过脸说道。
“那,我应该该说什么呀?”梁老板还奇怪,这是接头吗?来之前不是这么学的啊!
白翻译满不在乎,“你随便,想说什么说什么。”
“哦?”梁老板不敢置信的看了白翻译一眼,自己虽然是演剧队的,可地下工作也不是没有接触过,这还是头一回碰上这么不靠谱的接头场面!
罢了,既然白翻译这么说,那就一定有他的道理,想到这里,于是梁老板随意的说道:“行,我为这事忙了一天了,到现在还没吃中午饭呢。”
梁老板说完,白翻译点点头,对野尻小百合说了一句日语。
只是,他说的,跟梁老板说的,那可不是一个意思。
野尻小百合也回了一句。
“哎,她说什么你得告诉我呀?”梁老板好奇的问道。
“该告诉你的我肯定会告诉你,你现在啊,一边说一说摇头。”
对话又是一个来回。
“你得表示为难。”
“……”
白翻译继续耍诡计。
“你说去鼎香楼。”
这句必须得让梁老板自己说,野尻小百合虽然听不懂,但鼎香楼这三个字的发音她还是明白的,那是夫君最喜欢的地方嘛!
又过了两个来回,白翻译继续翻译,野尻小百合高兴的点头。
白翻译脸上带着一丝得意:“她同意去鼎香楼了。”
人才啊!就这么三两句,就把目的达成了?这次可真是涨见识了!梁老板忍不住翘起大拇指:“行啊,白翻译,有你的呀!”
“嗨,兄弟就是吃这碗饭的,也只能靠这点本事为抗日出点力了。”白翻译谦虚又自得的笑着。
“よろしくお愿いします。”懵懂不知的野尻小百合完全不知道自己被利用了,竟然还弯腰道辛苦。
白翻译差点笑出来,赶紧翻译过去:“她说,你们辛苦了。”
“她要知道我们去干什么,她就不会这么说了。”
送走了梁老板,白翻译赶紧去往鼎香楼,安排堂会的事情。
由于罗伯特已经不在鼎香楼里了,收了白翻译的三块大洋,孙友福乐滋滋的把堂会的事情答应下来。
下午,梁老板领着“戏班”的演员们如约来到鼎香楼。
清空场地,摆设设施,演员们化妆,不停转的忙活着,转眼间就到了傍晚。
与原来不同的是,孙掌柜并没有疑神疑鬼,拉着梁老板问东问西,梁老板他们也就没有自爆身份。
梁老板是有经验的,现在飞行员已经和鼎香楼的人撇清了关系,那就没有必要再把实情告诉他们,孙友福他们只是普通老百姓,知道太多了对他们不好。
夜幕降临,野尻带着鬼子的部分中高级军官来到鼎香楼,堂会按时开始。
虽然听不懂,但一幕幕精彩的戏剧也让鬼子看的连连叫好,白翻译陪坐着,不住的为野尻小百合翻译着台词。
孙晔这时候也没闲着,被黑藤叫到了特务机关,陪着黑藤写字。
“太君,我可听说野尻太君包下鼎香楼唱堂会呢,您怎么不去看看啊?要不,咱们也去凑凑热闹?”贾贵凑了过来,心急如焚的问着。
贾贵的心思早就不在这里了,早跑到鼎香楼去了,听戏多有意思啊,不比在这干坐着强。
“敝太君从来不凑这种热闹。”黑藤没好气的答了一句。
孙晔背着黑藤不屑的撇嘴,拉倒吧,明明就是人家没叫你!
“得!那咱就散了吧?太君,您有事儿没事啊?没事儿那我可走了?”见黑藤不去,贾贵再次提议道。
“哼!不许走!”
贾贵一摊手,“您说您不去,也不让我去凑凑热闹,这你说……”
“闭嘴!”不和贾贵生气,黑藤怔了一怔,深呼气,继续写字。
贾贵无奈,重新坐下,和孙晔大眼瞪小眼,不服不忿的对视。
良久,写好了一幅字,撂下毛笔,黑藤擦擦手,心平气和面带笑容的问道:“贾队长,张课长,飞行员的事查的怎么样了?”
“报告太君,搜查了两天,屁都没查出来!”贾贵抢先开口:“兴许是,人家根本就没落到安邱来!太君,您这主意白打了。”
“哼!敝太君不过是略输一筹而已。”黑藤没好气的哼了一声,虽然贾贵的话不中听,但黑藤却也默认,这飞行员怕是没落在安邱城里。
孙晔心里得意,别看黑藤狡猾,但他可能压根就没想到,这飞行员就藏在他手下的机构里,这就叫灯下黑。果然,什么事就怕出内奸啊!
可恶!“打”下飞机的功劳被臭不要脸的野尻抢走了,飞行员也没抓住,在保定司令部又被野尻压制了!怎么才能弄出点功劳呢?黑藤皱着眉头胡乱的寻思着,目光看到孙晔,突然眼前一亮。
特高课,好像就驻扎在鼎香楼的小院吧?可既然鼎香楼左右后三面都被包围了,那为什么皇军在鼎香楼三番两次的出事呢?
佐藤特工队的两个人在鼎香楼里接走了一个女的可疑分子,通报邯郸后才知道那两人是冒充的,有可能是八路;贾队长在鼎香楼里被石青山绑过;上次自己在鼎香楼搞亲善,结果来了石青山!
直觉告诉自己,鼎香楼的人,可能是有问题的!可惜,自己没有证据!想到这里,黑藤随即问道:“贾队长,张课长,你们两个对鼎香楼怎么看?”
黑藤话没说完,贾贵立马又凑了过来。
“鼎香楼?哦,我明白了,太君您是想吃驴肉了!好咧!您等着!”贾贵眼神一亮,自作聪明的就往外走。
“混,混蛋!滚回来!”黑藤骂了一句,指指孙晔:“张课长,你来说。”
这黑瞎子怎么又想到这一茬了?孙晔心脏急速跳动着,“太君,您这是怀疑鼎香楼里的人?”
“对!”黑藤点头,“我怀疑,鼎香楼里有八路的奸细。”
贾贵:“啊?太君,不会吧?鼎香楼里怎么可能有八路呢?咱不都查过了吗?那里边除了驴肉,没别的啊!那您说说,您凭什么就怀疑鼎香楼啊?”
“直觉!”黑藤高深莫测的笑笑,见贾贵听不懂,又解释道:“就是没有道理的认为!”
“哦,感情您就是瞎猜啊!”
“八嘎!”啪!
噗嗤!孙晔赶紧捂住嘴,心里给贾大队长点了个赞,凑上来问道:“太君,要不我让特高课的人查一下鼎香楼?”孙晔想把这个活接过来,让我自己查自己,那能查出来就有鬼了。
“太君,甭听他的,哪有那么麻烦!”贾贵捂着脸凑上来,继续争宠:“您就说,您想调查谁,我这就去把他抓来仔细盘问!您就说吧,是孙友福,还是杨保禄?”
“不不不,这件事,不用出动侦缉队和特高课,敝太君自有妙……”黑藤摇摇头拒绝,却突然一怔:“嗯?为什么你没有提到蔡水根?”
“哦?蔡水根?那小子还用得着调查吗?他对皇军,那可是忠心耿耿的!”贾贵一条大拇指,拍着胸脯打着包票,却又话锋一转:“当然,还比不上我。”
行!不愧是曲线救国的贾大队长,这眼光,绝了!孙晔咬住嘴唇,控制着不让自己笑出来。
“越是这样,就越要调查!身为一个情报人员,必须要怀疑一切。”
“我明白了!”贾贵自作聪明焕然大悟的点头,接着黑藤的话茬,“比如说,我现在就应该怀疑,你T是黑藤太君吗你!”
说着,贾贵还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把黑藤都吓了一哆嗦。
“混蛋!八嘎!”啪!
“你这不是怀疑!你这是疯了!”
孙晔背过身,别过头,无声的笑着。
贾大队长可真行,一会儿工夫,挨两个大嘴巴子。今晚上被黑藤叫过来,虽然错过了抗敌演剧队接走罗伯特,但也算没白来,这不比堂会好看?
鼎香楼里,演员们正卖力的唱着河北梆子,吸引了鬼子的注意力。
梁老板却带着一个戴着眼镜的微胖同志,悄悄穿过后院,敲开了小院的门。
按照孙晔的吩咐,老四早就等在小院里了。对上了接头暗号,老四带着梁老板二人进入审讯室。
戴着眼镜的胖同志出面,给罗伯特介绍了自己俩人的身份,并表示现在就可以把他营救出去,罗伯特大喜过望,他早就在这逼仄的审讯室里呆够了。
梁老板出门去往鼎香楼后院,把家伙事儿带过来,开始给罗伯特做伪装。
穿上戏服,带上发套,脸上涂抹上各种颜料,不一会儿的功夫,罗伯特已经和刚刚判若两人,这会儿,任谁也不能光凭这张脸看出罗伯特的身份了。
鼎香楼的堂会也接近尾声,梁老板过去跟白翻译交代了几句,找了个借口,让白翻译给开出了特别通行证。
等到堂会结束,野尻带人离去,戏班也收拾好东西,带着妆的罗伯特堂而皇之的混进了戏班子里,就这么大摇大摆的混出了城门。
特务机关,黑藤刚刚结束与保定司令部的通话,挂上电话,黑藤高深莫测的笑了一会儿,然后便命令贾贵和孙晔可以离开了。
黑瞎子这又是抽了什么疯?那个打给保定的电话,有什么玄机?一边往小院走着,孙晔一边猜测着。可惜,自己不会鬼子话啊。
待回到小院,老四过来通知,罗伯特刚刚已经被顺利接走了,这会儿已经在出城的路上了。
命令几人各回房间休息,孙晔也回到自己屋,关上门,掀起地砖,玻璃瓶,一条大洋,炸弹,以及从罗伯特那里坑来的1911A1和弹匣,全都完好无损。
估计没看见自己,罗伯特也就没找自己要枪。要不然,这事儿让演剧队的八路知道了,自己还真有点难堪。
翌日上午,打发走了前来点卯的贾贵和孙晔,黑藤在办公室里迎来了一位保定来的客人。
“老派特工果然与众不同。”在见识过了这人惟妙惟肖的假装八路后,黑藤赞叹道。
“太君夸奖,多谢太君夸奖。”上一秒,还威风凛凛的王占魁,转眼间就重新恢复了汉奸本色。
黑藤笑眯眯的给他说明了这次的具体任务,又说道:“王占魁,不,现在应该叫你王贵祥,我特意把你从保定特高课调来,执行这项特殊任务,知道我的居心何在么?”
“愿闻其详。”
“据我所知,你每次执行皇军的任务,都是别有用心。”
“啊?”
“就是,特别的用心。”
“哦,愿为皇军效劳。”不大不小的拍了黑藤一声马屁,王占魁推脱道:“不过,太君,您要是怀疑那个鼎香楼的人,直接把他们抓起来拷打不就完了嘛,干嘛还让我去打探呢,再有,我那儿正忙着呢。”
“不,不,你不知道我的阴谋。”黑藤自作聪明的说出他的目的:“我要通过鼎香楼,一举破获八路在安邱的地下组织,抓住石青山,消灭武工队!”
王占魁悄悄地嘀咕了一声,“说的容易,石青山都被消灭六次了……”
“啊?你说什么?”黑藤没太听清。
“哦,哈咿,卑职的明白!”王占魁赶忙恭敬的点头。
“我再给你交代下细节。你去了之后,先去试探蔡水根……”
鼎香楼后院,蔡水根穿着围裙,拿着根筷子,正一脸嫌弃的翻着驴肠子。
这种活平常都是杨保禄或者张全福干的,可今天也巧,杨保禄的堂叔,给他介绍了一个对象,一大早,杨保禄就穿上蔡水根的绸布小褂,出城直奔驴驹桥相亲去了,与他一道出城的,还有想去城外农户家里买便宜的菜的孙友福。
张全福也早就陪着老太太回乡下了,鼎香楼里,此刻只有蔡水根一个人。
王占魁鬼鬼祟祟的出了特务机关,压低帽檐遮住脸,唯恐别人认清楚自己;特意换了个方向,在西关大街上溜达了一圈,这才来到鼎香楼门前。
进入鼎香楼,王占魁绷住脸,四下张望了一下,大堂里静悄悄的,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有人吗?”王占魁喊了一声。
“来了!”少顷,听到前面有动静的蔡水根系着围裙跳了出来,招呼道:“这位爷,您是吃饭还是住店?”
“不急。”王占魁故作高深的笑笑,看了看蔡水根身上的围裙:“哎,你是这儿的厨子吧?”
“呃……就算是吧。”蔡水根干笑着,掌柜的和保禄都不在,客人点了菜那可不就得自己做嘛!
王占魁一怔,“嗯?你一个厨子,怎么出来招呼客人了?你们这的伙计呢?”
“我,”蔡水根指指自己:“我就是啊。”
“哎?你不是厨子吗?怎么又成伙计了?”
“这位爷,您不知道,我们这儿的厨子今天正好有事儿不在,我是这儿的大伙计蔡水根,您想吃什么菜,我看看能不能给您做。”
“哦?你就是蔡水根?”王占魁压低声音笑着:“呵呵呵呵,巧了,有雅间吗?”
“有啊!就这儿,这位爷,您里边请。”
蔡水根把王占魁请进雅间,“这位爷,您先坐,我去洗把手再来伺候您。”
“不用。”
一进入雅间,王占魁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把刚才在黑藤那里装八路的劲头拿出来,表情严肃,他关上门,一把握住蔡水根的手:“辛苦了!”
“啊?”蔡水根有些傻眼,这位客人,什么情况?“不是,这位爷,您有事儿说事,我这手刚翻完驴肠子,没洗。”
“啊?哦!”
闻言,王占魁赶紧松开手,凑到自己鼻子前闻了闻,果然是一股子驴粪味,他强忍着恶心,再次一把抓住蔡水根的手:“辛苦了!让你受委屈了,小蔡同志!”
蔡水根眼皮微微跳动了一下,他说,同志?刚刚听他说的话,莫不是专程来找自己的?
不过,蔡水根面上却依然不动声色,身为一个老牌情报人员,怎么可能就因为一句同志而自爆身份?而且,这家伙,上来就叫同志,那就更值得怀疑!
“小蔡同志?这位爷,您是在叫我?”蔡水根装傻充愣道。
“当然是叫你了,小蔡同志。”王占魁哈哈一笑,继续说道:“这里除了你,难道还有别人?小蔡同志,坐!”
说着,就要硬拉蔡水根坐下。
蔡水根微微用力,挣脱了他的手,“不是,这位爷,我们当伙计的没这规矩。”
“也对,要时刻注意自己的身份。”
“啊?身份?这位爷,我哪有什么身份啊,我就是这儿的伙计。”蔡水根故作惊讶。
“嗯,装傻充愣是干咱们这行所必须的!小蔡同志,你隐藏的很好嘛!”王占魁继续试探。
“不是,这位爷,您说的这些,我怎么都不明白啊?这位爷,您要吃点什么?我去给您做去。”
蔡水根愈发的觉得这人可疑了。
“呵呵,小蔡同志,想必你也看出我的身份了。”王占魁继续下套。
“啊?您什么身份啊?您不就是来吃饭的客人吗?”
“呵呵呵呵,我什么身份?我当然是这个了!”王占魁比划了一个八的手势,嘴里抱怨道:“小蔡同志,不要再装傻充愣了,我是来找你接头的呀!你要再这样,我可就没法开展工作了!”
你开展个屁工作,我现在绝对肯定你不是自己人了!莫不是鬼子派来试探的?蔡水根心里腹议着,现在,他几乎能肯定,这个上来就自作聪明想要引出自己身份的人,绝对不是什么好玩意儿了!
自己人哪有上来就自爆身份的?连个暗号都没有就说来接头,这谁能信!?自己的真实身份知道的人寥寥无几,每次接头,要么就是冯老板小石头,要么就是石队长,从来没什么陌生的“同志”越过他们来找自己——除了孙晔!
想到这里,蔡水根更加不能承认了,继续装傻充愣道:“这个是哪个?接头?接什么头,线头吗?不是,这位爷,您这到底怎么了?”
这小子还不上套?那就继续试探!王占魁眼珠一转,立刻佯怒道:“蔡水根同志,我要向你提出严重的警告,你不要再伪装下去了!”
“不是,我没有……”
“听着!”王占魁大喊一声。
蔡水根佯装受到惊吓:“您,您说。”
“在一次反扫荡的战斗中,我挂了花,”王占魁捂住大腿,神情肃穆,“领导安排我在一个隐蔽的地方养伤。”
“嗯。”
“临走的时候,领导握住我的手对我说,”王占魁表情恳切,“如果和组织上失去联系,就到鼎香楼,找一个叫做蔡水根的同志。”
“啊?”
“我就知道你要‘啊&,看来你还是不相信我啊!”王占魁故作沮丧。
你糊弄鬼呢!蔡水根内心冷笑,自己可从来没做过紧急联络人,而且这家伙也没有联络暗语,如果真是他所说的那样,上级绝对会告诉他紧急联络人是谁并给他暗语,而绝不会让他就这样冒失的来找自己!这小子要是自己人,我赵华两个字倒过来写!
“不是,这位爷,我就是一个伙计,您说的这些,我都听不懂。要不,我给您砌壶茶去?”蔡水根面带为难之色,敷衍着。
“哎,你别走啊……”王占魁叹了一口气,摆了个姿势,假惺惺的说道:“看来,我只得亮明身份了,我是八路军安邱武工队的侦查员王贵祥!”
你放屁!心里面吐槽了一句,蔡水根故作吃惊,瞪圆了眼珠,手指着王占魁,嘴里结结巴巴,惊慌失措的说道:“你是八八八……哎呀我的妈呀!”
说完,蔡水根装作恐惧,转头就跑。
“哎?”王占魁叫了一下,却见蔡水根已经慌慌张张的跑出雅间,一溜烟跑去后院了。
“看来这小子不是。”王占魁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蔡水根装作慌张的跑进后院,侧耳倾听了一下,听得身后没有脚步声,于是放慢脚步,冷笑着穿过后院门,进了特高课。
“你说他叫什么?”听完了蔡水根的描述,孙晔惊奇的问道。
“王贵祥啊,怎么了,你知道这个人?”
一听这个名字,孙晔立马回忆起来了,什么王贵祥,那他喵的不就是王占魁嘛!我说黑藤怎么不让特高课和侦缉队去调查鼎香楼呢,还给保定方面打了个电话,感情黑藤打的是这个主意!
“我记起来了!”孙晔编了个借口,压低声音,透露出王占魁的底细:“我在黑藤的办公桌上看到过这小子的资料!王贵祥,真名王占魁,保定特高课的特工,是个铁杆汉奸,王贵祥是他在执行任务的时候经常使用的一个假名字。”
“那就怪不得了!”蔡水根恍然大悟,悄声道:“我说他怎么一直在试探我呢,原来是保定特高课的!照这样看来,这是黑藤怀疑我了?不应该啊?”
蔡水根纳着闷思索了一下,自己可没露出水面马脚来啊?而且自己一向“亲善皇军”,黑藤怎么会怀疑自己呢?
仿佛看出了蔡水根的疑惑,不等他开口询问,孙晔便小声透露了实情:“黑藤不光是怀疑你,他怀疑的是你们鼎香楼所有的人,不过不用担心,你伪装得很好,连贾大队长都打包票说你对皇军忠心耿耿呢!黑藤没有什么证据,完全是凭直觉,就认为鼎香楼里有八路。”
“哦,敢情是瞎猜?”闻言,蔡水根嗤笑了一声,“那他猜得可够准的!就是他找的这人不行,说话前言不搭后语的,一下子就被识破了。”
“所以,你是在夸自己喽?”孙晔开了一句玩笑。
“呵呵,没……”蔡水根笑着否认,话说了半句,突然脸色一变,拍了一下大腿:“坏了!”
“怎么了?”
“他试探完了我,等下就该试探别人了!我得赶紧回去,掌柜的买菜快回来了!幸好保禄这会儿不在,要不然,他那个脑子……”
蔡水根脸色焦急,低声嘀咕了一句,就要往外走,孙晔眼疾手快,一把扯住了他。
“别急!这事儿交给我了!我这正想着找个投名状呢,它就来了。”说完,孙晔回头大喊:“老四!”
“哎,来了!”
老四正一手掐着火烧嚼的津津有味,听见外面孙晔叫自己,赶忙从屋里钻出来,嘴里含糊不清的问道:“九爷,又有啥事?”
“鼎香楼的蔡水根来禀报,鼎香楼里有一个八路潜伏进去了!带上枪,跟我走,抓人!”孙晔一边喊着,一边向老四眨眨眼。
虽然老四也知道蔡水根的身份,但由于白天特高课还有那些雇佣的帮闲来送情报,因此孙晔也不能叫破。
“啊?哦!明白了!”
老四多精明啊,只一个眼色,立马就猜出了实情,把手里剩下的半拉火烧塞进嘴里,囫囵咽下,拍拍腰间挎着的枪套,“枪都带着呢!”
“带上绳子,毛巾,走着!”
孙晔也把自己的驳壳枪拔出来,招呼一声,带人出了门,悄悄拐进鼎香楼后院。
给蔡水根使了个眼色,让他先去雅间打探一下,孙晔转头望了望,见四下无人,才跟老四悄悄解释道:“保定特高课的,黑藤让他冒充八路来试探的,咱们就当不知道,一会儿冲进去拿枪逼住他,绑起来堵上嘴,不要给他喊叫的机会。”
老四会意,一挑眉,“就跟上次一样呗?”
“对!”
这时,放轻脚步去大堂看了一圈的蔡水根回来了。
“应该还在雅间呢,我没进去,就听见雅间里有脚步声。”
“你带路。”
蔡水根头前带路,孙晔和老四持枪跟在后面。
来到雅间门前,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蔡水根推门走了进去。
“哎呀,小蔡同志,你跑哪……呃,这两位是?”见得蔡水根推门进来,王占魁眼前一亮,刚要继续套话,却见孙晔和老四持着枪跟在蔡水根后面冲了进来,两把枪的枪口都对准了自己。
虽然被两把枪指着,但王占魁心中一点都不慌!这是哪儿?夹在宪兵司令部和特务机关之间的鼎香楼,自己只要大喊一声,皇军和警备队立马就能赶到!何况,看这二位的打扮,这明显是“自己人”呐!
“水根,你说的八路就是这小子吧?”
“对。”
“那好,这没你事儿了,你先出去。”
孙晔向后摆了摆手,蔡水根会意,立马转身离开雅间,并顺手关上了门。
“哼,二位是哪部分的?”
见得蔡水根出去,王占魁干脆不装了,竟然大摇大摆的坐下,掏出一颗烟来叼在嘴里,目带不屑的瞥了孙晔两人一眼,嘴里轻哼问道。
嘿!这小子还装上了!见他这德行,孙晔大为不忿,上前一巴掌拍掉王占魁嘴里的烟,枪口硬邦邦的杵在他的太阳穴上,怒骂道:“行啊,不愧是八路啊,都到这份上了还这么横!告诉你,老子是安邱特高课的课长!你T给老子老实点!把手举起来!”
“瞎了你的狗眼!”太阳穴被杵的生疼,王占魁一拍桌子,忽的一下站起来:“老子是黑藤太君的人!”
“呸!”孙晔故意啐了王占魁一脸唾沫:“老子才是黑藤太君的人!把手举起来,要不然老子一枪崩了你!”
说着,孙晔咔嚓一下扳动枪机,子弹顶上膛。
见孙晔动真格的,王占魁心里一下子就慌了。这要是被打一枪,那可就真是冤枉死了。也罢,好汉不吃眼前亏,王占魁立马利索的高举双手,嘴里解释道:“误会,兄弟,误会,老子,不是,兄弟我不是八路,兄弟我是保定特高课的,是黑藤太……”
“绝对误会不了,老子抓的就是你这样的!”
不等王占魁把话说完,孙晔一把掐住了脸颊,把他的嘴都挤的变形,王占魁剩下的半句话全吞回肚子里。
老四眼疾手快,看孙晔捏开了王占魁的嘴巴,立马把早就准备好的毛巾掏出来,迅速塞进王占魁嘴里,拿手指用力杵一下,怼到嗓子眼,防止他把毛巾用舌头顶出来。
喉咙里有异物,王占魁被刺激的难受,弯腰想吐却又吐不出来,眼中淌出泪水,鼻涕也冒了出来。
这姿势可不正好?见他弯下腰,老四眼神一亮,掏出绳子,拉过王占魁的胳膊,利索的把他双手反绑了起来。
两人用枪指着王占魁,穿过鼎香楼后院回到特高课,孙晔打发走了来送情报的帮闲,老四把知根底的小张喊过来,帮着一块儿把王占魁押进审讯室,三人合力,把王占魁摁住,结结实实的绑在老虎凳上。
眼看着小张把炭火点燃,老四把烙铁放进炭火里烧的红彤彤的,王占魁流露出惊恐的眼神,他浑身动弹不了,嘴里堵着毛巾也说不了话。
这场面王占魁可是太熟悉了,自己平常在保定特高课里可不就是这么干的嘛!不过那时候自己是拿着家伙事儿的,被审讯的是抓来的老百姓和抗日分子,他们的惨叫声,每每都让自己兴奋不已。
但现在,是自己在老虎凳上绑着,看这样子,等会儿惨叫的就是自己了!
这滋味可不好受,王占魁喉咙用力挤压着,利用干呕的力量,拼着命把毛巾往外顶。
“九爷,这小子好像想把毛巾吐出来。”老四眼尖的很,一眼就看穿了王占魁想要做什么,“咱还听听他想说什么吗?”
“不听,”孙晔拉过一张椅子坐在上面,把手里挥舞着鞭子凌空扔给小张,吩咐道:“先揍个半死再审,该审问什么你俩知道啊。”
嗯?一听这话,王占魁挣扎的更厉害了。
老四了然的点点头,还能审问什么?当然是审问王占魁知道的关于鬼子的情报了!
孙晔站起身,来到老四身边:“问出有价值的情报后,想个办法让他说不了话,但也别真弄死他,吊上一口气,保证他能活到下午就行。”
“啊?”老四不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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