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小镇

  这里曾被称为上帝的后花园。每家每户,屋顶上都晒着渔网。小镇上的人都能熟练的编织一顶上好的渔网,甚至还能用渔网的丝织出袋子、服装、首饰之类的日常用品。只要她们所想,它们都会尽情的配合,或许它们也不想成为世人眼中捕鱼的工具。

  渔夫捕鱼前都会备上几顶渔网。不过可别贪心,要是回来的晚了,岸边可就没有停靠的位置,只能看着满满的一船鱼,却又无可奈何。这时候不要奢望有人来帮你,大伙都忙着把今天的鱼卖给那早已等待许久的贩子,他们像一匹匹饿狼,冒着绿油油的眼睛,看到渔夫靠岸,便飞马般冲了过去,说着那些早磨出了老茧的话:“今天收获不错...“。翻鱼的手速证明着今天又是盆满钵满的一天,而渔夫们似乎也习惯了这些小贩,狠狠地抽了口妻子递上来的烟,缓缓地吐出来,眯了眯浑浊不堪地眼睛,习惯性地咳嗽了几声,转头望向渔船停靠地位置,远处不少渔船正朝这边赶来。

  他们的眼眸如同那大海般深邃,那烟雾适逢其时的盘旋在他们周围,那是属于胜利者的旗帜。他们挥了挥手,驱散这些烟雾,如同国王对他的子民挥手致意。没人知道他们此刻在想什么,就像永远都不知道明天是否会下暴雨。不过今天他们是得胜者,当之无愧的享受着妻子的崇拜和小贩的殷勤恭维。

  大海特别照顾这里的渔夫。无论是谁,只要一网下去,然后一烟斗的功夫,就能捕上满满一网鱼。有时鱼多的甚至连小镇上最强壮的渔夫都拉不动,还发生过被网里地鱼拉入海里。旁边的渔夫刚想嘲笑他,却不小心自己也被那一网鱼拉下了水,最终两人在海上相视一笑,第二天小镇的居民发现一艘船出现了两个渔夫。

  当然大海的捉弄也不止于此。总有调皮的鱼,趁着渔夫不注意,悄悄地勾破了渔网,随着渔网越来越大,它们像早有预谋的似的,有序不紊的回归了大海的怀抱。渔夫看到了它们眼中地一丝狡黠,它们看到了渔夫眼中的无奈。不过最让渔夫头疼的往往是最后一条鱼的落水,它一直以来都是最大的那一条,只见它用力的向下一纵,溅起比渔夫还高的水花,狠狠地拍打在了他的头上。而渔夫却没能阻止这场悲剧发生,因为他知道,无论他逃到哪一边,总有一条巨大的水柱随着最后一条鱼的回归,精准无比的降临在他的头上。无奈的他只能默默的站在原地,祈祷着暴风雨来的不要这么猛烈。

  如果说海上是男人们的战场,那么岸上则是属于她们的。当第一艘小船靠岸,眼尖的小贩立马就认了出来,那些得胜者的妻子往往会站在最前面。她们焦急的听他说出那个男人的名字,随即便和小贩一起冲向了那个胜利者,当然剩下的妇女们也没有气馁,虽然今天第一名不是她们的丈夫,但是她们相信他们也即将靠岸。当然凡事也有例外,技术再好的渔夫也有失手的一天,她们依稀记得,那个长胜将军的妻子像往常一样站在最前面,等待小贩出声喊她丈夫的名字,而她也准备好第一时间和小贩冲向她的丈夫。而那一次,她失算了。小贩喊了另外一个男人的名字,而她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竟不小心摔倒了,烟斗重重的摔在了地上,烟灰丝也洒落了在她的周围,周围妇女看着她。那个喊到丈夫名字的妇女,一下子也没反应过来,呆呆地站在了原地。直到小贩喊了第二遍,才反应过来。突然发现自己没带烟斗,顿时心急如焚,随机又想到自己丈夫不抽烟,不由地在心里骂了自己,才急匆匆地奔向了她的丈夫。

  那个男人似乎也没想到今天自己成为了第一名,竟有些不知所措。听着小贩恭维的声音,客气地和他交谈着,不过小贩似乎不太在乎,说完恭维的话后,就自顾自的翻起了鱼。那男人也被搞得有点不知所措,下意识地伸手去拿烟斗,却发现自己从不抽烟。随后为了掩饰自己地尴尬,狠狠地白了那女人一眼,转头做了一个他们都会做的动作,虽然做的和他们一样,不过却多了一丝颤抖,然后摆了摆手,想驱散烟雾,却发现自己不抽烟,哪来的烟雾。

  第二天那些妇女们发现昨天那个第一名的妻子拿了一杆比谁都长的烟斗,早早的站在最前面和小贩一样,而那烟斗里的烟草也早就点上了。

  随着小贩喊出了那个众人在熟悉不过的名字,她们发现今天只有小贩迎接了上去,他的妻子呢?随即她们发现了他身上的伤,也就释然了。她拿着长长的烟斗,看着一位又一位的妇女跟着小贩冲向了她们的丈夫,握着的烟斗也随着她的心颤抖了起来。直到夜幕降临,小贩收到了他们所需的鱼,离开了小镇,而她却没能等到他。

  她握着烟斗,跑向了海边,终于在密密麻麻的船只后面发现了他。虽然也是满满的一船,可惜小贩早就回去了。她看见他一脸沮丧的坐在船边,皎洁的月光倾泻在海面上,他的船上,还有他的身上。只不过此时的他无心欣赏这美丽的月光,这是属于胜利者的。他就像一个生活在黑暗里的野兽,低着头逃避着。

  看着递上来的烟斗,却发现里面的烟丝早就被烧成了灰,随着海风袭来,淋淋洒洒漂浮到了海面上,依稀记得他让她备好烟斗,记得提前点好。猛地一了一口,被呛的差点掉下去。妻子心痛的拍了拍他,他痛苦的摆了摆手,表示无碍。过了好一会,他才和妻子一起把船里的鱼放回了大海。

  看着手里的烟斗,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妻子看出了他的穷迫,一把夺过然后扔进了大海。

  这里的小贩无比熟悉这里的每一户居民,随便挑一个小贩,他都能准确的说出这户男主人叫什么名字,女主人会用渔网的丝编织出什么造型的饰品,还有他们家有几个孩子,甚至连家里养的宠物都能说上来名字。他们也十分了解她们,知道要说出什么价格才能把那满满的一船鱼卖给他们。他们每次离开前都会拿着一张纸,上面列着他们需要的商品。而他们也不负众望,在第二天会挨家挨户送到他们的家里。

  要是生活一直都这样该有多好,小镇的居民和小贩都这样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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