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七章牙口像
章经重回蓬莱仙观,肃然立在这千年道门,看着这残阳如血,听着这暮鼓悠悠扬扬。不由得神游物外,疑幻太虚。
此时游客不多,道门向来不如佛门香火鼎盛。小道士正要闭了中门,留个小门以便出入。抬头就看见章经立在台阶上穆然发呆。兴奋得连忙转身对不远处的主持大喊大叫道
:师父,师父,章经回来了。
:哦?
主持应了一声,捋了捋胡子,边慢悠悠的走来,边微啧道
:无量天尊,知者弗言,言者弗知。何用大惊小怪。
小道士自知鲁莽失了分寸,稽首道
:无量天尊,弟子受教。
主持立在中门,对章经稽首道
:无量天尊,道友别来无恙!
章经趋前还礼,沉声回道
:道长别来无恙,往日里承蒙不弃,得主持多加庇护,后及指点迷津,始得甘食美服,安俗乐业,某不胜感激。
:为无为,事无事,味无味。适逢际遇,正合道法。
主持吟罢,便引着章经从中门进观。
再入道门,章经真的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往日里只记得东院偷吃西院眠,现如今看这神庙绿树成荫,奇石嶙峋,钟楼鼓楼,各占东西,大殿屹立,香烟袅袅,氤氲飘渺,一派宁静致远,庄严肃穆。偏殿尚有一二信徒在占卜问卦。
主持与章经在凉亭中落座,小道士奉上热茶,立在一边侍奉。
章经喝了口茶,开口道
:这观里的景象更胜从前了。
主持叹道
:世人多烦忧,自身自法他身他法,来求个明白罢了。
章经恭敬请教道
: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说来愚钝,我也有一事困惑多日,还请主持明示。
主持回道
:但说无妨。
章经说道
:昔日我临行前,主持为我算了一卦,我后来细细回想,通卦无一处引我向西,至今仍大惑不解。
主持捋了捋胡子,说道
:海路向东,旱路向西,一贯如此,你看西游记,再看看老祖西出化胡,去哪里不重要,关键是个“去”字。
章经哑然失笑对小道士说道
:你师父这算不算是欺瞒?
小道士朗朗应道
: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内里的道道,自然要长生久视。
章经愣了愣,不好反驳。但也由衷说道
: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以前只会一天到晚的向主持打我的小报告,现在一开口,直把人哄得一愣一愣的。
主持微微笑道
:这都是应对客人的道道,若是有人说我等欺世盗名,就驳这一段,要是有人褒赞尊崇,就更要低调,来一段“圣人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万物作而弗始,生而弗有,为而弗恃,功成而不居。夫唯弗居,是以不去。”至于你呢,就不必如此周章。
主持转头对小道士吩咐道
:你就像从前一样,他要是还偷鸡摸狗的来,你该喊的喊,该骂的骂,切不可纵容放过。
小道士唯诺应下。亦知章经早已非昔日吴下阿蒙,断断不会再做那神出鬼没梁上君子之事。
章经面露苦笑说道
:贵教向来讲究无为而治,道法自然,主持怎地比从前还要执着。
主持捋了捋胡子,眯眼说道
:我教崇尚无为而治,道法自然。虽知这当中也是有“法”有“治”的,你既已出世入世,便知这是世道。
章经叹了口气说道
:小惭小好,大惭大好,说不清楚。我原以为出去了能找回身份,可转了一圈,还是要回到这里,还望主持能为我解惑。
主持淡淡道
:贫道所知有限,亦无道友之真知灼见,怕是爱莫能助了。
章经苦笑道
:我总有这执念,回到这里,说不定就能水落石出。
:解惑还需自身,想来道友蹉跎多日,亦不至于了无收获。
章经沉默片刻,从背包里拿出几张照片,一一摊在桌子上。
:有人说我像他,就是我盗用身份证的那个人。
主持和小道士凑近一看,又看了看章经,如此来来回回反复几次,小道士终于忍不住疑惑问道
:这,这哪里像了?
章经弱弱道
:我也不知道。
主持说道
:你张大嘴巴给我看看。
章经依言大大的张开嘴巴,主持凑近看了看
:牙口像。
大师就是大师,这都能看出端倪,章经和小道士无不佩服得五体投地。
章经说道
:另有一事,还望主持成全。
:但说无妨。
:我欲于观内长修,求一榻之地。
主持奇道
:道友如今正是鱼跃龙门之势,及美人有恩,怎会有这潜龙勿用之念?
章经踌躇片刻,才长长的叹了口气黯然说道
:命该如此,如之奈何。
这些天,刘婷闲得发呆,那天章经走后,包源告诉她章经刚才已经退股辞职,刘婷简直难以置信,执意要打电话给章经问个清楚。包源罕有的发了狠话,不许打。他联系你可以,你不能联系他。话说到这份上,刘婷自然不敢造次。说到底,男人疼你,绝不会是因为你刁蛮任性的原因。
左右无事,这天刘婷破天荒的来行云流水包子铺巡视业务。章经走时已安排妥当,王玉颜虽然不是开疆拓土的料,但经章经多日里调教,持家守业倒是条理清明,毕竟是科班出身。
可刘婷不是真的来关心业务的,她是来找回当初数钱数到手抽筋,和章经踩个小电驴巡视天下的乐子。人生最无奈的两件事,一是富人的寂寞,二是无可救药的喜欢。何其的不可理喻。
刘婷从来就不是个听话的主,当面顶撞是不敢,纠结再三,还是偷偷摸摸打电话给章经,说到底,这包子铺是自己的地盘,为所欲为才是本性。一打吓一跳,怎么会停机了?不是关机,是停机,连打几次结果都一样。
刘婷有点懵,连忙打电话给宓雪,打了几次宓雪才接,宓雪还没说话,刘婷就吧啦吧啦的说了一大通,问宓雪章经到底是怎么回事?
宓雪只是有气无力的回了一句
:我是不是很傻?
就把电话挂了。刘婷更是摸不着头脑,又察觉宓雪状态不对劲,绝对是出大事的节奏。忙打电话给李子文。两人联系不上宓雪,便火急燎原的赶到宓雪家里。可劲的敲门也毫无反应,李子文急红了眼,一咬牙拍板,撞门。
眼前的一幕真真吓了一跳,宓雪就躺在沙发上,面色憔悴不堪,眼神空洞迷茫,满桌子的空酒瓶,也不知道这几天喝了多少。李子文刚要扶她坐起来,只感觉她浑身发烫,整个人昏昏沉沉软趴趴的,远不是酒醉不醒这么简单,不敢怠慢,喊了司机小黎一起七手八脚就送去医院。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宓雪下午才进的医院,晚上就谣言满天飞,各种小道消息尘嚣不绝。医院门口楼道通通挤满了记者自媒体和粉丝。
其实经过检查治疗,宓雪已经恢复清醒,医生给出的病因结论是营养不良,低血糖,贫血,维生素各项指标过低。
医生又拉着李子文到一边提醒她,那些病因都是饿的,调理两天问题不大,关键是人的精神状态不好,要注意心理引导。
医生护士都散了,李子文和刘婷扶着宓雪坐好,刘婷轻声问宓雪道
:熬了点粥,要不要吃一点?
宓雪点点头。
李子文又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问宓雪道
:庄蝶儿说要过来看你。
宓雪木然道
:又不是动物园看猴子。
李子文松了口气,便出去一一推却。
刘婷喂了几口,宓雪伸手把粥拿过来自己动手,吃着吃着,刘婷终归还是忍不住问道
:你?和章经?
宓雪冷冷道
:以后不要提他。
说完,长长叹了口气,才问刘婷道
:我是不是很傻?
刘婷莫名其妙道
:你问了我两次,可我啥事都不知道,你又不许提,反正你现在这个样子肯定特傻。
宓雪悻悻不平怒道
:我是特傻,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我怎么会遇到这样的人?你不爱就不爱,却来招惹我,玩弄我抛弃我就算了,还要来奚落我践踏我。我的天啊!凭什么?凭什么?
刘婷虽然一头雾水,但见她总算把这口怨气发泄出来,哪里管她diss的是谁?顺着章法帮腔道
:对对,这样的人,凭什么?咱杀他一百遍都不算多,切碎了喂狗。
说罢,突然回过神来诧异道
:你说的是章经?
宓雪气极反问道
:你觉得我有几个男人?
刘婷顿时瞠目结舌愣在当场,这完全超出了自己智商之内的范畴,久久说不出话来。
:你不信?
宓雪看她这副难以置信的样子,从口袋里掏出信来给她,刘婷看完更是没了主意,最后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这,这事总要解个清楚,说不定不是这样的,这事貌似无情,实则绝情,求个明白,也,也好趁早死心。
宓雪苦涩说道
:这事已经够清楚了,这几天我都在等,心都冷了,再纠结,难道要我去找他?等他再来诳我还是糟蹋我?我不要面子了?
刘婷辩无可辩,支支吾吾道
:女人,女人上当受骗,呃,也是理所当然的。
宓雪皱眉道
:你怎么会有这古怪谬论?
刘婷尴尬道
:我也就是这么一说,像你这样集万千宠爱的女明星,哪个男人不是梦寐以求,不想发生点什么,占占便宜。
宓雪恼道
:那岂不是我的罪过?
刘婷口不择言道
:哎呀!这男人的心思千奇百怪,有的可能因性而爱,但有的可能因口臭而分,但凭喜好,没道理可讲。
李子文进来,对宓雪说道
:王凡说什么都要过来,就在外面。
宓雪低垂着眼,说道
:来就来吧。
王凡匆匆进来,一身不合时节的衣服,看来是刚从国外较冷的地方回来,额头挂满点点汗珠,风尘仆仆。急急趋前关切问宓雪道
:你没事吧?
宓雪吃了一口粥,装作若无其事道
:我能有什么事?
王凡生气道
:有事没事,你现在这个样子,我看着心酸,你就嘴硬吧。
宓雪软软道
:你来看我,连个花都没有。
然后从桌上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嘴,又抽出两张纸巾递给他擦汗。
王凡瞪着眼睛愣住了,一时语塞。
李子文给刘婷使了个眼色,两人悄无声息溜了出去。
宓雪问道
:你怎么不说话?
:我,我,你,你以前从没这样和我说话。
王凡顿了顿又说道
:我让刘昇把所有的花都买来。
:算了,开个玩笑罢了。
王凡倒了杯水给宓雪,坐在旁边,看了看四周,
:你男朋友还没来?
宓雪木然道
:你想他来?
王凡错愕道
:这么大的事情,他怎么能不来?
宓雪叹气道
:他不会来了。
王凡若有所思,脱口道
:那我天天来,我,我要站在你能看得见的地方,你要是不喜欢,我就站在你看不到的地方。
看着王凡炙热的眼神,宓雪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久久才说道
:你就这么喜欢我?
王凡无比坚定道
:我一向都喜欢,从没有改变过。
宓雪直直道
:你会找到比我更好的,漂亮的贤惠的,你身边多的是。
王凡半响才鼓起勇气说道
:塞不进去了,我满脑子里都是你,这都怪你。
宓雪小声说道
:要是章经有我的**视频,你还。。
王凡霍然站起来,皱眉道
:什么?真的假的?
宓雪暗暗叹了口气,说道
:也许吧。
王凡目放寒光,沉声说道
:这事可不能开玩笑,你怎么这么没有脑子。
宓雪不想再提章经这人,说道
:算了吧,应该是没有的。
王凡顿时松了口气,坐下来轻轻握着她的手说道
:我的心意你知道,我是想保护你的。
:保护?我怎么觉得你以前是想得到我?
:这不矛盾,那些什么看着你幸福快乐就好的心理鸡汤有意思吗?我爱你,你想要的,我都能给你,你终归是会和我在一起。
宓雪轻轻挣脱了手,拿起水杯呡了一小口,淡淡道
:也是,有什么是你买不到的。
王凡知道她太敏感,不好逼得太紧,柔声说道
:我不是要炫耀什么,只是不想再错过,我这人嘴拙,说不来那腻耳甜心的话,反正你说,我听着。
:我不想谈论这个,最起码今天不想。
王凡沉默半响,说道
:你的心情我理解,可是我觉得。。
王凡话还没说完,宓雪打了个哈欠,靠着床说道
:我也累了,想眯一会儿,你先回去吧。
王凡只好起身
:那,我明天再来看你,我相信糟糕透顶的都会过去的。
宓雪忽然问道
:你以前养过猫吗?
王凡怔了怔,回道
:有话你大可直说。
:我就是随口一问。
王凡皱眉道
:养过半年。
宓雪奇道
:才养半年?嫌它麻烦?
:不是,它跑了。
王凡不想再谈论那只猫,那只被他打死的猫,转身出了病房,带上门,门外只有李子文在,两人走到一边,王凡才低声对她说道
:她和那个章经算是完了?
李子文偷偷看了看里屋
:应该是完了,不然我也不会打电话叫你过来。
王凡点点头说道
:当初你就应该这样,而不是由着她胡来。有些人和事,多经历几次,这人就废了,怕是连带着你也得回家种地。
李子文苦笑道
:老板的心意不是我能左右的。
王凡提醒道
:你能让她看到她不想看到的,这不难。
李子文推托道
:这,这似乎。。。
王凡循循劝道
:只要是为她好,你做什么都不过分。我也不会让你白忙活,我在朝阳有套学区房,你正好用得上。
李子文含糊应道
:再说吧。
说完便转身回到病房。宓雪见她一个人,问道
:刘婷呢?
:可能包源怕她折腾,派人把她接走了。
宓雪皱眉道
:我还有东西在她那里。
:你说的是这个?
李子文从口袋里拿出章经的信,宓雪刚想接过,李子文三下五除二就把信撕了个粉碎。
宓雪愣了一下,坐直了身子气道
:你干嘛!
李子文拿个打火机把碎纸点着,怒道
:这人要么自卑,要么自大,这样下三滥的东西,污了眼,脏了手。还留着实锤上头条吗?难不成你要公告天下你给这样的混蛋这样的理由甩了?
宓雪叹了口气说道
:你从没有发过这样大的火!
:你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的颓废。云中行失踪的时候,你也不至于这样。
宓雪直直道
:很奇怪,我?我的心已经不疼了,很奇怪!是这刀太快了?
:你这是备胎效应。
宓雪摇头说道
:你说王凡?我从来没有把他当备胎,这人要么拒绝,要么接受,断没有暧昧不清的余地。
李子文进言道
:实话实说,他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宓雪摇头道
:他今天煞费苦心的追求,日后处心积虑的事情更多,我不敢想。
李子文宽慰道
:你这未免太矫情了,男欢女爱,本就是个爱才恋色,相互取悦的道道,感情也是需要经营的,男人离不开你,才是女人最傲娇的事业。或者你的心裂开一点点,他就能挤进来了。就算有什么事,难道还能把你吃了。
宓雪微微看了李子文一眼,若有所思,掀开被子下床,说道
:算了,我想出去走走,这里闷得慌。
:楼下满是记者,要是被拍到你现在这副状态,不知又要生出多少黑粉。
:那算了。
王凡一上车,刘昇见他阴沉着脸,默不作声,自然不敢多嘴,驱车回到小别墅。
回到别墅,王凡抑制不住,终于放声大笑起来。刘昇长长吐了口气,连忙开酒庆祝。
王凡一饮而尽,擦了擦嘴上的残酒,抹到刘昇身上,又大力的拍了一下他后背,愉悦道
:你这次办得漂亮,谋划两招就引得他作茧自缚,远遁空门。真的是天衣无缝。
刘昇得意之极,说道
:章经这人心思缜密,绝不能露出半点痕迹。能骗得过他,这也是因缘际会,碰巧知道他去体检。当然了,老板平时对我悉心教导,不遗余力,我才能祭出这移花接木,杀人诛心的策谋。这都是老板的栽培,我哪里占得半点功劳。
这马屁擦得锃锃亮,说到最后,刘昇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王凡笑着又拍了拍他肩膀,说道
:该你的就是你的,我都记得。
:谢谢老板。
刘昇看了一下手机,皱了皱眉对王凡说道
:乔佳说想见见你,人已经刚到了。
王凡轻蔑道
:她来干什么?
刘昇不屑道
:她不是来献媚,就是来邀功。
王凡权衡利弊,这章经以为自己身患绝症,黯然出局远遁他方,这乔佳也有参与其中,自己千辛万苦才得了机会,断不能因小失大,便说道
:我既答应过她,就不好反悔。
刘昇有点贪恋不舍,含糊应道
:这事我和她谈吧,保证她守口如瓶。
王凡啧道
:这世界胸大的女人多的是,你要,我天天给你找一个,玩足三百六十五天,少一天都不行。
刘昇嬉皮笑脸说道
:这不得累死了,少几天好了。
:不行。
:那不是病了也要玩?
:死了都要玩。
刘昇嘀咕道
:都死了怎么玩?
王凡冷冷说道
:我让人天天烧给你。
刘昇知道老板不是开玩笑,这乔佳以后是没指望了。
刘婷回到家,看到包源居然在,略略诧异,不过累了一天,也管不了什么仪态了,甩了手上的包包就大大咧咧躺在包源身上,撒娇说道
:在干嘛?
:等你。
:等我?有事?
:没事就不能等你?
刘婷发嗲瞎扯道
:可是你要上班赚钱啊!要养老婆和宝宝,可不许偷懒。
包源轻轻一拍她pp,
:我就算不上班,也够养十个老婆孩子。
刘婷撅了撅嘴不依道
:你好花心。
包源不解道
:我哪里花心了?
:你竟然想养十个老婆孩子,还不花心?
:我养一个老婆,生九个孩子,我错哪了?
刘婷怼道
:那你也可以是养九个老婆,一个孩子。
包源意有所指道
:你听话,我养这么多老婆做什么?
刘婷翻身轻轻掐着包源的脖子凶巴巴的抗议道
:我不听话?我哪里不听话了,你一叫我话不多说就回来了,你让我别联系章经,我也做了,你还想怎么样?
:还有呢?
刘婷想了想,又挤出一句
:我麻将也少打了。
包源挣脱了她的手,调侃道
:哦,这就牺牲大了,是挺委屈你的。
刘婷知他向来直肠直肚,少有这样阴阳怪气,软绵绵的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不满道
:有什么话就直说,藏着掖着就没意思了。
:你先坐好,我有话要对你说。
刘婷闻言坐直了身子,愣愣的看着包源,仿佛像极了草原上嗅到一丝危机的小羚羊。包源看她这副傻愣愣的样子,自觉好笑,却又不好换了脸色,便清了清嗓子,说道
:医院那里,你还是少去。
刘婷装傻充愣道
:我明天产检,那去还是不去?
包源哭笑不得,呛道
:你这人出生,就是为了来气我的。
:可是宓雪现在这样,我怎么能不管。
:你能管什么?你能管外面那些流言蜚语?还是能让章经回来?
刘婷争辩道
:可,可总要有人安慰她吧!
包源语重心长说道
:她见到你,还不如不见。
刘婷诧异片刻,默然点头。心里万分难受。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
:你说章经为什么会这样?他真的是这样的人吗?
:你都不知道,我哪里知道。
:可你比我聪明啊?
包源摇摇头
:章经比我更聪明。他要做什么,你领悟不了,那自然是他不想让你知道。
刘婷黯然道
:那你说,他会回来吗?
包源叹了口气,说道
:他做得如此决绝,怕是不会相见的了,起码是断了宓老板的念头。
刘婷奇道
:这有什么区别?
:这,这。。这关你什么事?
刘婷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经说道
:这哪能不关我的事!一个是我好姐妹,一个是我的伙计。
包源淡淡道
:并不是每一对情侣都能走到最后,修成正果,你又何必为了别人的一段姻缘离合,煞费苦心。
刘婷侧头看着他,咕嘟道
:包老板阅人无数,毁人不倦,也不知道斩了多少情丝。
:你想知道?
刘婷一个翻身跳起来,
:才不想。洗澡去喽。
走了两步又屁颠屁颠的回来给包源一边按摩一边嗲功尽发问道
:不过我还是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包源失声笑道
:我终于可以肯定,章经和所有人断了联系,否则你不会问出这个问题。
刘婷不依不饶道
:扯他干嘛!别转移话题。
包源笑眯眯说道
:你长得丑,我不太容易会戴绿帽子。
鬼都不信这番胡话,刘婷啐了一口低声骂骂咧咧的上楼去了。
入夜之后,远在蓬莱的海边,原本漆黑一片的海岸线,随着一阵阵的海浪声,忽然敞亮起来,漂浮着越来越多的蓝藻,海水越来越蓝,蓝得发亮。整个海面弥漫着如仙如画如梦幻泡影的蓝光,这个当真是百年不得见的奇观,可遇不可求。
章经看着仓友猴子正得劲的海底捞月,又或像在迪厅里摇头晃脑,肆意摇摆。实在是无语。当初随口诳了他来这里,没想到他真的来了。
老主持一听就知道他是被章经诓来的,自有一套说辞,把他安顿下来,修身养性怕是一时半会做不到,不过也远离了狐朋狗友,总不会是坏事。
猴子这段时间在庙里无所事事,少了京城里的声色犬马,自然闷得发霉,章经突然来了说不出的高兴。这两天章经便和他同吃同住。
猴子耍了一会,便回来了。章经问他
:耍完了?
:耍完了,没的意思。
:那什么才有意思?像从前那样?
猴子骚了骚脑袋
:反正不是现在这样。
章经叹了一口气,说道
:你要还像从前一样沉沦,命就没了,没有什么比命更重要。
猴子突然问道
:那为什么有的人会自杀?比如宓雪?
章经怼道
:你不是说人家已经发了公告,是急性肠胃炎进的医院,你还揪着不放?
猴子分析道
:诳别人可以,你一走她就病了,什么肠胃炎打死你我也不信。没事你来这里干嘛?
章经笑道
:我就不能来看看你?
:你见到我的眼神是诧异的,所以你不是为我而来。
章经被他当面戳穿,尴尬道
:顶你个肺,真系猴赛雷。
说完怔了怔,神情严肃,皱着眉陷入沉思。
猴子不知道他说什么鸟语,不过见他神情异常,不好打扰,过了半会,还是忍不住伸手在章经面前晃了晃,问道
:咋的呢?道君上身?
章经问道
:想不想出去走走?
:去市区?
:不是,是离开这里,你有车牌吗?
:有啊!
猴子大喜过望,能离开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自然高兴,兴奋道
:去哪里?
:你觉得粤城怎么样?
:啊!。。。我不去,这千里迢迢的,开车去不得累死。
:好。
:好?好是什么意思?
:好就是比不好要好,比非常好要不好,比非常不好要非常好。
:啊!算了,我去。
:不勉强?
猴子无奈道
:我非常想去,那里的美女都叫我靓仔,我恨不得现在就游泳过去。
章经一拍脑门
:你真的是猴精,不用开车了。
:坐飞机?
:坐船。
是日,老主持送章经猴子二人到码头,携着章经的手不无感慨
:昔日道友西行,不复一载便名动天下。昨夜海生奇瑞,我料你此番南游,必定大有裨益,却不知又是怎样的一番惊天动地。
章经黯然道
:道兄缪赞,愧不敢当。实不相瞒,某有恶疾,或命不久矣,自省于世不愿误人终身,身后亦不愿无名无姓,无碑无位,憾极归墟。然昨夜心有所感,当是上天怜悯,天尊保佑,月缺重圆,亦未可知。
:无量天尊。
主持伸手到章经腕上把了把脉,片刻后展颜道
:道友之相极天际地,无人可比,尽可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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