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我不爱你的时候,你最爱我

  “韩小寒你冷静点,听清我说的话”,顾山山从失恋状秒切工作状,用柔和却笃定的语气缓缓说到“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我不能保证你不会死,但我知道你最想要的是什么”。

  你最想要的东西是什么,你知道吗?

  一个17、8岁的女孩,不知道世界是黑暗的森林。出身是开命运的盲盒,开局即是终局。有些结局一开始就已注定,你想要什么还重要吗?关于这个命题,除了要回答“想要什么”,还要回答“我是谁”。

  韩小寒最想要的东西是什么,韩小寒不知道。但她知道可以跟随山山,像过去无数次一样听山山的话。顾山山、吴优和韩小寒的女子三人组里,顾山山和韩小寒是更小的团体。

  吴优和她们不一样。吴优父亲是县教育局局长,在吴优家里玩时吴父很少出现,从书桌上的笔墨、沙发角的男士羊毛衫、玄关的皮鞋,顾山山感受到吴父的节律和温情。有两次教育局来学校视察,顾山山和韩小寒远远看见校长和教务处主任围在吴父身后,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权威。视察结束后,她们看见吴父对吴优慈爱宠溺的摸头杀,而吴优嘟着嘴耍脾气,两人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差距。吴母学美术,是顾山山见过身边最像日杂里的人。通过观察吴母,顾山山知道了雪纺、羊绒、丝绸的质地,知道了大地色和米色系。吴母生活得毫不费力,不会精心打扮却优雅得体。

  吴优继承了吴母的审美和松弛,美丽和善良都毫不费力。White·月,顾山山想起来了,吴优说白色有很多层次。白月光?顾山山想到这说不出什么感觉地笑了,她想有的人生下来就是白月光,让人喜欢又嫉妒。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我能让你得到它”顾山山的口吻像极了跟老板提报方案,跟甲方阐述标书。一个优秀的猎手,一个眼神就能传达目标感。如果没有对视的机会,那么就通过语气来表达。“把齐实从吴优手上搞过来,让齐实爱上韩小寒”。

  初一顾山山鼓励韩小寒做班干部,她说“韩小寒要做语文课代表”,韩小寒做到了。

  初二顾山山鼓励韩小寒拿奖学金,她说“韩小寒要考进年级前十名”,韩小寒做到了。

  初三顾山山鼓励韩小寒和她一起考省重点中学,她说“我们一起”,韩小寒一起去考了。

  现在,顾山山念了咒语“让齐实爱上韩小寒”,一股电流穿过韩小寒的身体。

  “好”,韩小寒愿意跟随顾山山,山山那么像她,一样的家庭,一样的好胜心。但山山总比韩小寒走得远一点:韩小寒是语文课代表时,顾山山是班长;韩小寒费劲考到年级第三名,顾山山是年级第一名;韩小寒去参加了省重点中学自主招生考试,顾山山考上了,韩小寒没有。韩小寒语气支支吾吾,答应是答应了,却又有点纠结。

  “敢于拿结果,没什么好瞻前顾后的”顾山山稳稳地“你还有几个月就死了,没谈过恋爱,没上过大学,没见过花花世界,而且还是个处”顾山山突然意识到尺度略大,转而说“你不委屈吗,不遗憾吗?齐实!你暗恋了他三年!”

  “可是他说了他喜欢吴优,因为我怕他不喜欢我”

  “我最讨厌的两个词就是可是和因为,你这一句话两个词都有。哪有那么多可是,哪有那么多因为。韩小寒你记住,无论命运给你什么剧本,在这个舞台上你就是绝对的主角。你只需要问你自己,你想要什么?你喜欢齐实吗?你想要他吗?管他什么吴优,管他齐实怎么想,你可以得到你想要的。”

  “我…”

  “好吧,超纲了”顾山山用比韩小寒多十几年的阅历的认知,讲这些装逼的话,韩小寒怎么会懂。她换了一个思路“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齐实跟我讲过他对你的感觉”。

  “他提过我吗”韩小寒充满期待,期待背后是女孩卑微又炽烈的爱。

  呵,感受到韩小寒的感情,顾山山在心里发出冷笑。不是这种期待不好,顾山山比谁都知道这期待的单纯和真诚,但是在爱情森林里,怀有这样的期待一定会受伤。

  “对,他跟我打听过你住哪,有次放假他去找过你,我猜他想跟你说点什么,但是没有见到你,错过了”。

  韩小寒突然很有力量,答应了接受顾山山的帮助去追求齐实。其实在暗恋的三年时间里,韩小寒无数次在头脑里演练,如何接近齐实,如何吸引齐实的注意力,怎样能跟他分到一个卫生小组,怎样跟他产生更多交集。她想过成千上百种方案,只是一件也没做过。

  爱情森林的法则是什么?真心,还是套路?

  午夜街边电话亭,韩小寒捧着一颗炽热的真心,犹犹豫豫。

  穿越13年再次相遇的平行世界,多年后的顾山山已经戒掉了爱情,不再拥有期待,顾山山的爱情套路第一条:

  我不爱你的时候,你最爱我。

  我不爱你的时候,我最像自己。

  爱情森林的法则是什么?真心,还是套路?

  也许不要那么两极,如同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爱情何尝不可真心加一点小套路。每当顾山山这样想的时候,她知道自己又完蛋了,爱情的泡泡再美再绚丽,猎手和猎物始终在爱情的森林里。森林有森林法则,猎手还是猎物身份随境转换,当她察觉到自己的真心,小胸猎手就变做心甘情愿站在枪口的小鹿。

  森林的法则是生存、价值、交换。

  顾山山太知道韩小寒的真心了,即使是13年以后的顾山山也会被打动,她问自己“我是否可以放弃生存的主动权,就这么赤裸裸交付真心”,此刻她没有答案。

  不过,能带着超前的认知降维打击过去的高中同学,顾山山觉得超级爽。她想起一桩过去未了的恩怨,何不借此机会有仇报仇有冤报冤。

  “李心美,敢不敢弄她?”

  “为什么”

  “你知道你的没来由的八卦都是谁传的吗?还有谁翻了你的抽屉和包,谁跟二班班长说你的坏话?”

  韩小寒惊到了,是她的舍友李心美,小个子微胖扎马尾,戴着眼镜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女孩。她来不及思索为什么表面上跟她关系很好的李心美,背地里会做这些伤害她的事。却听顾山山说:

  “下周一晚自习以后,你和她一起回宿舍,然后告诉大家你去上厕所。你回到教室,拿走她的数学笔记本和错题集”顾山山温柔地、缓慢地、没有起伏地“撕碎,不要扔垃圾桶”

  “撕碎一点,冲到厕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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