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群魔乱舞山神宴,共赴火云观大醮

  王青送猴子一个白眼,说:“一个山神宴宾客,总不会是请的人吧?”这猴子整日里游山玩水,走遍了三山五岳,也认识了一些土地、山神、精怪之类的“异类”——于是,在王青这里,许多事也就不是秘密:

  在人间地界,土地是不缺的,凡有土,则必有土地,算是一种极为基础、稳定的编制。充当土地的,一般也是寿终正寝,与人为善的善人死后被祭祀了香火封赦的。

  比较之下,山神就不行了……

  山神多为鬼类、妖魔盘踞,小山小妖、大山大妖……地位略等于是那种竞争上岗的临时工——

  竞争的方式,就是被人打上门直接打死,或者是服软认了对方做山大王。正儿八经的被正规编制的神灵管理的山头,也就个别的,譬如什么王屋和太行,什么北阴、秦淮、五岳之类的……

  ……

  所以一个临时工山神宴会宾客,请一些什么玩意儿,还不是闭着眼睛猜的?

  ……

  可王青还是猜错了。

  猴子是个不很讲究的,人家山神也没请它,不认识它,它还去了。那山神一见它这么一只猴,以为是误闯的,当下就动了“吃猴脑”的心思,与左右一虎一狐说:“与我拿下,锁了切开丁瓜皮,掀了天灵盖,正好吃一顿热乎乎的猴脑!”还和一些妖怪、厉鬼说:“正是瞌睡了送枕头,这样热乎乎的血食,而是难得……”

  一众妖魔鬼怪哈哈大笑,任谁也不将一只猴子放在心上,就连那群跳舞的女鬼也都扇阴风点鬼火,一阵阴笑。

  猴子一听就恼了,朝前跨出了一步,却是右腿微弯,右臂内敛,手掌画圆。

  哞!

  只听得一声高亢、浑厚的龙吟,整个山神庙都在一刹那崩碎开来,那些充作舞女的女鬼,充作下人的孤魂野鬼硬是被这一声龙吟惊的魂飞魄散,身体宛如琉璃一般崩碎,彻底的灭散于天地之间,厉鬼、小妖也是难以幸免,来参加宴会的厉鬼只是比普通的小鬼多坚持了片刻,就无了。

  至于那些妖精,更是一下现出了原型,七窍流血,浑身的内脏都被震的糜烂,眼见着只能等死。

  倒是那山神,毕竟有着山神这么一个位置,多少受了庇佑,所以才活了下来。

  再一个活下来的,就是三个人。

  确切的说,是一处土匪窝里的三个当家的,猴子的这一招掌法并未直冲着杀人去的,只是为了立威,显示一下自己的手段,让山神看看——你特娘的有什么资格吃爷爷的猴脑?只是却少想了一层:

  纯阳无极功的纯阳内力却是至刚至柔,刚它还恰一抬手,就用了一招降龙十八掌中威力最大的一招,亢龙有悔。

  偏生的鬼怪妖魔最怕的就是这种至刚至阳的力量,故却是一触即死,舞女、下人登时一空,宾客也少了大半,只剩下三人一神了。

  “爷爷饶命!爷爷饶命!”

  山神和三个当家的磕头如捣蒜。

  猴子缩了爪,在头上挠了挠,指着山神说:“我还没用力,你们就倒下来。”遂就占了山神之前坐的地方坐下来,心说:“失策了……这宾客都打死了,宴会还怎么继续?”猴子有一说一,直接就把心里的问题问了出来。

  山神一听,连忙说:“继续,继续……爷爷您上坐,我就这叫人再来做准备。”猴子恶意的看了一眼三个土匪,“俺素来听闻人肉鲜美……”

  “神猴爷爷饶命啊……”

  “爷爷……”

  三个土匪磕头如捣蒜,几下就在地上磕出血来。

  “爷爷,我家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三岁的小儿,爷爷啊……”

  ……

  “闭嘴!”山神呵斥一句,抓了刀就把一人的头剁下来,“能给爷爷吃,是你们的福气!”手起刀落,又两个人的头剁下来……山神捧着人头,三个一排放到了猴子近前。猴子用手指擦了一下鼻子,嫌弃:“算了算了,都是臭的!臭不可闻!都给扔出去吧……”山神看看四周——出去?这里难道是“里面”吗?

  整个山神庙,这会儿是墙砖都不见一块,都被猴子一个亢龙有悔给拆了,夜晚的天光一照,通透的很。

  可他不敢说,也不敢问,小心翼翼的退了一些,去把一地的小妖尸体和三个当家的都给扔的远远的。

  山神所辖之内,有操山之能,很容易就运走了。

  ……

  “爷爷……”

  山神这会儿别无想法,只想要伺候好这位爷。

  他想要活。

  猴子说了一句俏皮话:“那……接着奏乐,接着舞?”

  山神战战兢兢的去安排……

  这黑天半夜的,两条腿的人是不太好找,可飘荡在他辖区内的孤魂野鬼却是有很多的。于是,就硬生生的给猴子凑出来一个热闹的大场面,吹拉弹唱一直把猴子伺候走了才算完事。等猴子一走,这山神却是连一刻都不想多停留,直接打包了行李跑路。真实的“热闹”却是和猴子说的“场面”有着或多或少的不一样。

  猴子自述的版本,那可是相当的“友好”,山神热情好客,女鬼温柔婉约,舞蹈也是令人入胜,此间丝竹之乐,不思蜀也。更有那些宾客,那也是个个都说话很好听……嗯,至于什么亢龙有悔……

  不存在的!

  倒是那三个土匪……猴子仅仅是润色了一番,却没有隐瞒:“我离开后,就尾随着那三个土匪,半道将他们打死了。”

  王青大拇指:“不愧是神猴,这锄强扶弱、行侠仗义的事做的就是利索。”猴子听的大为受用。

  接下来猴子就在巫亓国的大寨里老实待了几日,整天混迹在一群孩子中间玩闹。眼见得要大醮了,一人一猴才离了巫亓国。

  高天之上,平流层中一团空气形成了鲸鱼的形状,这只鲸鱼全身透明,只有其快速的自洽流动的空气,和周围的风形成了一层光线的扭曲,让人勉强可以看到轮廓。而那中心处,却正是王青。

  这种如鲸鱼一样的流线型,是他目前找到的阻力最小、最恰的一种形态,再配合上大手印的妙用,可凝滞可灵动,速度就变得更上一层楼了。

  猴子却是简单、粗暴的路数,依靠自身强劲的内力修为横冲直撞,金雁功硬生生的变成了凶猛、霸道的苍鹰击空,风声鹤唳。

  离开了陆地,就见海上有一些大船、小船,朝着不远的岛屿去。想来那岛屿就是火云岛了。

  再近了一些,一人一猴就看到了岛上的道观。

  道观修在一座凹顶的山上,在内凹的山壁上修了一圈,入口是设置在了最高处,人们要先爬上山,然后在从内侧下谷。一个极大的,用汉白玉围边,用五色土铺就的广场就伫立在东侧的内壁一块平坦的地段,面积大概是两亩左右。这会儿,广场的周围已经是竖起了一根根旗杆,隔着一丈左右,便是一根。旗杆上彩条飞舞,又在广场中央结成了一体,将一个硕大的布花垂落。

  这一个场景倒是设计的很是精致。

  “一、二、三、四、五……”猴子数了一下,大大小小的布花却是暗合了阴阳五行之势,分作五色,又含了周天星斗、日月,将天上众神都囊括其中。猴子挠挠脸,问王青:“今儿能见着神仙吗?”

  王青说:“应该是能看见的。”

  一人一猴便落在了道观的大殿屋顶。道观的大殿是这里最高的建筑,足相当于普通的木楼的三层高。

  屋顶的瓦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只是才晒了不久,还不怎么热。猴子很有经验的说:“再过上一会儿,这屋顶就晒热了,到时候躺着把腿一架,看着大醮,别提多惬意了。顺带的也能看看,究竟有没有神仙过来……”

  王青说:“大概率应该是有的!”

  一人一猴便在屋顶上等着。

  猴子还顺带去道观里的厨房寻摸了一些烧鸡、米酒上来,又拿了些咸菜、干果、水果,摆开了龙门阵。

  过了不久,大醮就正式开始了。广场内外满是看热闹、祈福的人,这些人都是乘着海船过来的,衣着绫罗绸缎,一身贵气。一大群穿着青色道袍的年轻道人来回穿梭,维持了现场秩序,各种科仪法器也都摆弄好了,领事的道人们也都穿好了法衣,各自站定。

  ……

  猴子暗搓搓的用手指头捅了王青一下,对着人群中的一个方向努努嘴。

  王青不明所以。

  猴子便指了一下。

  “看,你冒充过的云家二姐……”

  王青顺着指点看过去,却见了一戴着围帽,一袭白纱直接垂到了地上,朦胧的看不太清身形的女子。女子周围,则跟着一群壮硕的家丁,还有两个穿着青衣的丫鬟贴身护持着。王青问猴子:“你怎么知道她是云家二姐?”又辩解:“那可不是我冒充——是那个老道自己猜测的。”

  “可你也没否认啊……”

  王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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