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坞在南疆一隅,蜀地与楚地边界交际之处,归陈所辖管,为陈下二十三城无关紧要之小城中一处地界而已。
徐文清抱茶望院中,徐武甯正在院中老树下站桩。徐文清望着自己儿子站得稳当,思绪便不在他身上,而望向远处。
“来此地挺久了,约摸五年吧?”他这么想着。
也不知想了多久,再望徐武甯时他已摇摇欲坠矣。
“站起身来!”徐武甯看样子再难撑下去,脚上发软便是要沉下去。
徐文清持着竹条,手高高抬起,极速挥下“啪!”击在徐武甯小腿上。
然后揪着徐武甯的耳朵“跟你说过多少次?练完再不济也不当躺在地上,血运不通,白练功!”
“当初是你非要学武,怎么就要躺上了?”
徐武甯只得又立起身,颤颤巍巍扶墙立着。
徐文清围着他转了一圈,又蹲下身来,捏捏腿脚,叹一口气“回屋头歇着,做起饭,你爷出去回,待会要没回来你就先吃上,别睡喽熬。”
也不管徐武甯了,打着转就绕出去。出了门来,穿过门前窄巷,视野旷然开朗,一条主街长长穿透小城,申时四刻的光射过低矮的石头城墙,他抬头遥遥望向更远处莽莽苍苍绿色山脉,不知过了多久,只得晃晃头,惊觉已浪费许多时间。
徐文清急忙向东市众药铺去。那药铺伙计远远就喊:“爷,来了?”又往里赶,掂出三袋黄纸包递给他。
徐文清从怀里掏出几枚铜板子,又问他“小刘,我账上的三味药还有几多?”
那伙计接过钱来,歪头看向铺子里,揪着衣领把钱送了进去。回道“爷,您还能拿十四天药,按您惯例,该续了。”
徐文清道:“再说,我看这十几天药应当够了。走了。”徐文清摆摆手。
伙计送了几步,又看着有客来,回去了。
徐文清又晃悠到拐角一家店,不过从怀里掏出铜子抛给了伙计问“小童,我药还剩几副?”
那伙计侧头看看管账,跟徐文清道:“跟爷透个底,您还剩十四副药没拿,不过估摸着只能拿到五副。”
徐文清皱眉疑问:“五副?”
那伙计看他如此,便道:“咱铺子账面上只有五副,听账房先生说主家从其他渠道收药在半道遭人劫了,这几味药就在里面。”
徐文清更疑惑了些:“这哪路蟊贼,劫药不劫财?”
伙计也摇摇头,示意不知。
悠悠回了小院。看了徐武甯正在吃饭,火上还有素汤,他将素汤提了下去,又在架子上提了个瓦罐出来。徐武甯刚好看他这边道:“汤没冒开,你咋就提下去了?”
徐文清道:“不打紧,这天气不热不冒开汤也坏不了。你先吃我还得给你煎药,你吃完在树那歇息三刻钟,行气练功。”
“哎,知道了,知道了。”徐武甯嘟嘟囔囔,嘴里含糊不清。
“哦,对了,家里碳剩不多了,柴也没了,火折子也是,你明儿去买些呗,要不然冬天了贵得紧。”
徐文清头也不抬“知道了,明天点卯了我就去,我回来了你要是身上没汗,你膀子没有三尺粗我都不是当差的。”
徐武甯摆摆手“你看我几时偷懒了。”
红日伴霞光而落,明月正当头上。
徐武甯结跏趺坐在树下,徐文清手抵其背,道:“这是你踏上筑基最后十几日,需好好记得行气之线路,运行旦生差错轻则前功尽弃,重则性命难保。”
“平日里叫你记背穴位便是如此。还记得清心经否?”
徐武甯回他“记得!”
他回道:“记得就好,修行便是降服其心,心定气顺,心乱气急。”
“这几日心一定要顺,心有不平则降不平。可懂?”
徐武甯定声回他“知道!”
徐武甯记事早,很小的时候便有记忆了,他不知道为什么徐文清总带他搬家,短则数月,长则一年。这年岁流浪不是好玩的,路上有马匪,山中有虫兽,时不时还遇到点打仗。得亏徐文清有些武艺傍身,要不然还真不好说栽在哪颗树下。
也便十余日过,徐武甯越觉心静神足,便询徐文清道:“今天可以行气吗?”
徐文清眼睛撇一撇他,摇摇头。
又过了两日,徐武甯复问。
徐文清亦是摇头。
便如此反反复复几次,徐武甯不由心想:“行气恐怕遥遥无期。”
便如此想着,徐武甯渐渐忘却行气一事。
在某天傍晚,徐文清一把把他提出来,指月道:“此时月明风清,你心静神怡体足,正是行气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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