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情绪吞噬者

  东京市。

  荒川区。

  遥远的十三颗五等星连成一线,映照着东大外的一条幽深小巷。

  许诺拖着破烂的校服,扶着墙壁,艰难的走着,鲜血从他浮肿的脸上滴滴落下,溅在燥热的地面,蒸起朵朵红云,入夜的东京一向很热。

  嗬嗬!

  愤怒、绝望带来的无力感充斥着他随时倒下的身体,他只能停住脚步,靠着墙壁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回到房东紫式太太家?

  八点钟独自一人到歌舞厅见黑木冈?

  两条都是绝路,许诺的手探进裤兜,紧紧的握着从校门口杂货店顺来的界刀……

  啊!

  受了重创的耳鼓传来阵阵刺痛,许诺双手紧紧抱着脑袋,把耳朵贴在墙壁的青苔上,湿冷感令他有一丝的舒适。

  翁!

  一阵耳鸣袭来,许诺把耳朵贴得更紧了,一手塞住另外一个耳朵,轰鸣感渐渐消退。

  他不愿离去,就想永恒的停在这一刻的宁静中,逃离现实,他能听到墙壁上蚂蚁的脚步声,小虫子的挖墙声,墙壁深处的空旷声……

  悠扬古朴的吟唱声,晨钟暮鼓的敲击声,透着墙壁,似乎能听到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所有声音,许诺沉浸着,手掌在冰冷的墙壁上摩挲着。

  手掌传来一阵厚实感,似乎摸到什么,许诺脑袋离开墙壁,下意识的看了看,被他手掌抹去的青苔里刻着几个古朴的汉字:源氏神社。

  源氏神社!

  紫式太太说过,里面供奉的源氏之神十分灵验。

  许诺推开没有上锁的铁栏,神社院子里树影婆娑,十分幽深清凉,跟外面狂躁的世界隔了一个天地。

  绕过参天的银杏树,攀上两层布满青苔的青石阶,进入神殿。

  长形的供桌上献祭着三块暗绿色的石头,无法辨认石头属于哪一种矿物质构成,可以肯定的是,年代一定很久远,至少有数千年的岁月,上面铭刻着的古怪象形文字,不属于任何一个已知人类文明的文字。

  啪!啪!啪!

  神殿里空灵的回荡着许诺虔诚的三击掌。

  “源氏之神,若然能渡过今晚的劫难,许诺愿意付出任何的代价!”

  ……

  “许诺君,已经七点半咯,不要忘记我们的约定!”

  刚许完愿,手机里传来了黑木冈阴恻恻的声音。

  许诺笑了,笑得很狰狞,他指着供桌后的源氏之神笑得越发放肆。

  “假的!都是假的!你帮不了我,这个操蛋的世界没人能帮得了我!”

  作为华夏来的留学生,瘦弱的他没少受到大和卫道者柔道部学长黑木冈的霸凌,今日尤为甚。

  在学校礼堂暴揍他一顿之后,留下一句话“晚上八点带紫式遥来歌舞厅给前辈道歉,不然我亲自到紫式家拜访!”

  紫式遥是他的学妹,十分清纯漂亮,也是紫式太太的独女,自从紫式先生去世后相依为命,把家里的空房租给许诺帮补家计,紫式遥把许诺当成大哥哥,对他言听计从。

  黑木冈家族操控着东京地下组织黑木组,近十年来,东京至少有三十起凶杀案与这个组织有关,可最后,东京警视厅也是不了了之,黑木冈就是黑木组社长黑木瞳的长孙,也是指定接班人。

  ……

  “我先毁了你这个无用的木偶,再去结果黑木冈这个混蛋!”

  一分一秒的倒数,无法改变的现实即将到来,一切奢侈的幻想瞬间破灭,不可抑制的愤怒通红了许诺的双眼,他挥起界刀冲向供桌后的神像。

  嘶!

  当他接近神像,看清楚庐山真面目之后,倒吸一口凉气,高举界刀的手停在半空。

  那是一个半米高暗绿色的石头雕刻,质料跟献祭的三块石头一般,雕刻的是一个不可名状的生物,是地球上一个未知物种,或许并非来自地球。

  它隐约有人的轮廓,长着一个章鱼头颅,布满长长触须的脸孔,一副披盖着鳞片、看起来如橡胶般的躯干,前后脚上都长着巨大的爪子,后背附生有破损而稀薄的翅膀,盘踞在一块篆刻着古老象形文字的尖石上,处处透露着可怖的恶意。

  雕像栩栩如生,十分自然,看不出任何一种拼凑的痕迹,令人由衷的相信,在文明到来之前,地球上确实存在过这样一个生物,它处处透着古朴的气息。

  悠扬古朴的吟唱声、晨钟暮鼓声回荡在神殿中,许诺知道方才贴在墙壁上听到的并非幻觉。

  雕像的眼睛似乎有一股摄人心魄的能力,许诺的灵魂正被他慢慢吸引着,它似乎活过来了。

  “萨呜呜!”

  “莫奈呜!”

  许诺灵魂里听到它的呼唤,还读懂了它的意义:力量、灵魂!

  咳咳!

  许诺的脖子突然被一根触手死死缠着。

  “呜噜噜,胡兮兮!”

  十秒、死亡!

  许诺再次领悟到意义,咳咳,他涨红了脸,头皮麻麻的,脑部缺氧感越来越严重。

  “萨呜呜!”

  “莫奈呜!”

  十秒、九秒、八秒……

  死亡越来越近!

  三秒、两秒!

  “灵魂!”

  许诺吐出最后一口气,从喉咙里挤出来个字!

  嘭!

  他身体重重摔在地上,还没来得及喘息……

  许诺惊骇的盯着自己手腕上出现的撒旦纹身,那狰狞的模样和血色令人发指。

  此时,血色纹身正不断散发出耀眼的光华,他的身体在不知不觉间发生了某种奇妙的变化。

  嗡的一声,纹身沿着手臂向上蔓延,眼前也渐渐出现一个猩红的面板。

  画面结构十分简单:

  【名称:情绪吞噬者】

  【基础技能:狂暴】

  【当前愤怒点:10】

  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吟唱声停止了,晨钟暮鼓也消失殆尽,眼前的神像还是那个神像,只是失去了所有的可怖恶意,仅仅是一个普通、怪异、远古的雕刻品而已。

  许诺没有理会眼前的变化,此刻他的心充满了愤怒,他只想狠狠的发泄身体里无尽的狂暴。

  他冲出神殿,神殿外星月无光,连成一线的十三颗五等星早已散落在遥远的天际,变得暗淡无光。

  许诺站在歌舞厅门口,摸出手机,白惨惨的光屏上显示:

  东京时间晚上八点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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